我随口说道:“毛三修,你的盒子炮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毛三修不明所以的回我道。
“什么!”,我讶异道,我本以为他的盒子炮不在了。因为我身上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包括盒子炮。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让大家精神一点,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慢慢成型。
我兴奋的大笑:“哈哈,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毛三修瞬间精神起来。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毛三修,你们蛇头山的盒子炮,是自己造的还是缴日本人的?”。
“当然是我们自己造的了,你以为日本人的枪是那么容易抢的吗?”,毛三修有些落寞的说道。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按捺不住的兴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的里面一定会有类似火药的东西。我越想越高兴,开口说道:“很好”。
黑暗中,毛三修看不见我的表情,他见我半天没说话,以为我很失望,于是安慰道:“没事的,老张,虽然我们自制的盒子炮,威力不强。但是幸好,我二哥给我们的这两把是从日本人那里抢来的。”。
“你说……什么?!”,我瞬间崩溃。
毛三修仍然自顾自的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二哥对你很好,但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我实在是没心情和他解释。
日本人用的盒子炮是从德国定制的军用武器,那种手枪里面全都是精密的机械构造。而蛇头山自制的土枪,是那种内含火药类物质的单发手枪,换弹速度慢,后座力大,战场上作用不大,而且极其易爆,但是爆炸力惊人,最重要的是它的爆炸范围很小。
我刚才想的办法,就是想让盒子炮在监狱里炸开。
刚才醒来之后,我估算了下牢房的大小。如果盒子炮在剩下的那个墙角爆炸,足以炸开一个缺口,而且爆炸的威力可以把我们炸倒,如果是那样,人类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就会爆发出极大的潜能,我们就有机会挣脱开手上的绳子,就有机会逃脱。
虽说很冒险,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因为就连这唯一的办法也没办法实现。
毛三修见我迟迟不说话,问我道:“老张,你不是说有办法了吗?倒是说啊!”。
现在我也懒得解释,于是敷衍道:“啊?啊,我说笑的”。
“姥姥的!你还有心情跟我们开涮!”,毛三修破口大骂道。
我悻悻地安慰他说:“别激动嘛,缓和下气氛嘛”。
“都什么时……”
“别说话”,我突然打断毛三修,好像小声说道:“有人来了!”。
毛三修一下安静下来,紧接着,我们便听到了人交谈的声音。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那声音竟是,日本人的?!
“抓我们的是日本人?怎么会是日本人?”,我心想。
脚步声一点一点接近。
十几秒之后,牢房的门被人打开,随即,一道刺眼的亮光扑面而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很快,我便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三个日本人,其中一个竟是那次在钱家见到的龟田加一。
毛三修和我一样露出惊讶的神情,灵儿则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龟田加一身边的一个日本人,恭敬的将带来的凳子放在龟田加一的身后,另一个人则用手里的火把,将房间内的灯盆全部点燃。
牢房内的六个灯盆火槽全部亮起,火光比阳光还要刺眼。
牢房的构造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样,四堵墙,没有一个窗户,完全密闭的房间。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可呼吸的空气便越少,遑论燃起几个火盆了。
一阵晕眩的感觉向我袭来,这种感觉让人极其难捱。
龟田加一在门口坐好,面带微笑的扫了我们三个一圈,说起了蹩脚的中国话:“张井城,毛三修,想不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说又呢?我们见过吗?”。
“哈哈,你的演技,是很差的,偷袭钱家的人,你觉得,我们见过吗?”,龟田加一大笑道。
我心中一惊。
“偷袭钱家?什么钱家?”,我继续装傻道。
龟田加一听罢,笑的更加放肆:“哈哈哈……”,笑了几声,他突然变了脸色,脸色阴冷的说道:“钱家,你不知道,没有关系,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大人不计小人过”。
龟田加一顿了顿,站起身继续说道:“所以呢,偷袭钱家的事,我放过你们”。
龟田加一,一句话说完,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他那满脸的横肉,我看的更加清晰,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但他似乎丝毫不在意我的神情,嘴角牵动着一脸的横肉,恢复刚才那般虚伪的笑容继续说道:“但是做为回报,你们应该帮助我”。
“帮助你?”,我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嗯,张井城,你倒是很乐意的表情嘛!”,龟田加一满意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他自以为是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我直言道:“别做梦了!”。
“八嘎!”,龟田加一对我的蔑视感到愤怒,顺势给了我一巴掌。
“城哥哥!”,灵儿虚弱的叫了声,这一声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我看了灵儿一眼示意她不要担心。
其实,我是想听听看龟田加一到底想要做什么,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逃走,只是一想到他们占了奉天,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回绝了他。
毛三修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想必猜出了我的想法。
我吐了口血,龟儿子这一巴掌劲也太大了,差点打掉我的牙齿,我抬起头盯着他。
龟田加一冷笑了声走回门口。
“呵呵,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般反复无常,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干脆安静下来。
龟田加一刚一坐下,就朝着他身边的人说起了日语。
他身边那人低眉颔首,不停的点着头,等龟田加一说完,他便“嗨”了声走出去。
过了没多久,那人便返回来,手里多了个长方形的木箱,看起来像是郎中用的医箱。
毛三修和我一样脸色开始变得越发苍白,这间牢房里的空气含量已经越来越少,即便门开着,空气也没有流通开。
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看着龟田加一的动作。
龟田加一看到木箱,满意的点点头,又对那人说了些什么。
那人露出狡黠的笑容,把木箱放到地上打开。
木箱打开后,入眼的尽是注射器、试管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我只在谷阳的时候见到过,那是西方郎中们常用的医用工具,我还听说有些西医拿这些东西,当作做实验的工具。
那个日本人拿出一支空的注射器,朝我走了过来。
毛三修和灵儿瞪大了双眼,似乎猜出了什么。
那日本人走到我身边,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应。这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
注射器刺入我的脖子右侧,几乎是同时,我就听到灵儿的一声惊呼。
我注视着注射器里面的空间逐渐被红色填满,而我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接连滴落。
那十秒钟,十分漫长,直到他将注射器从我脖颈处抽离。
那种感觉就好像连同我的灵魂也一并被抽走一样。在此之前,我只从西方的书籍上看到过抽血的过程。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亲身体验了一次。
莫名的感觉消失。
那人将注射器里的血注射到一个透明的瓶状器皿中。
龟田加一一脸嘲弄的看着我,缓缓道:“支那人,抽血都会恐惧,果然是懦夫”。
我“呸”了声,但口水却并未离开多远的距离,体力流逝的极快,我甚至连吐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龟田加一倒是十分享受侮辱我们的感觉。折磨完我,他马上又命令身边的手下去抽毛三修和灵儿的血。
一切做完,龟田加一欣慰的看着我:“你们的骨气呢?这么容易,就帮了我的忙?支那人!懦夫!哈哈哈!”。
讽刺了我们几句,龟田加一带人离开了牢房。
随之而来的,依然是无尽的黑暗。
四周一片漆黑,我们三个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灵儿是因为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毛三修是因为无奈?还是绝望?我说不清楚。因为,现在我连自己的感觉都说不清。是悲凉?还是悲哀?
……
我记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黑暗,仍旧是黑暗。
饥饿让我的身体更加虚弱,我甚至控制不住直立着的身体,自然下垂,锁链在手腕、肩膀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勒痕。
……
除了虚弱,饥饿也开始侵占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而好在,一动不动,身体的代谢也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