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杨紫身体上与飞行器驾驶室内物料融合的部分,郑博发现,在那些区域,分子的排列非常不稳定,而且似乎处于一种高度运转的状态。通常,分子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时,整个运转区域升温明显,同时会有一个固定的热源给运动剧烈的区域供热。但杨紫腿部与物料融合的地方,既没有高于其他区域辐射的红外线射出,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热源,那么这一区域高度运转的分子是从哪里获得的能量?
王博提醒还在思考的郑博,说:“杨紫开始说胡话了,你要不要先暂停一下。”
杨紫的额头渗出汗珠,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你是谁?不,不可能,我不认识你。别来找我,不要!他……不,不,别,求你们了……”
经过一番挣扎,杨紫再次昏迷过去。郑博立马停止扫描,王博马上叫来曾医生。曾医生一看就知道杨紫心脏骤停,骂了一句后立马抢救杨紫。当杨紫恢复心跳之后,曾医生实在忍不住说道:“你们能不能靠谱点!想害死她吗?”
四个男人站在原地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杨紫。展新心急如焚,郑博自责不已,王博思绪万千,唐德疑虑重重。
另外一边,龙禁军手下管财务的经理被审计组的人问得精疲力竭,而龙禁军在办公室里则是来回踱步。他们这些人都是以研发为主,这管财务的人,只是随随便便找的一个曾经做过会计的科研人员代理。面对审计组的问题,恐怕早晚是纸里包不住火。
如热锅上的蚂蚁的龙禁军,强迫他的会计同他一起,连夜将所有即将提供给审计组的资料全部过一遍,生怕审计组的人抓住什么辫子。
但终究是隔行如隔山,小辫子还是被抓到了。
龙禁军曾经利用体外循环的方式给郑博的研究供钱,但由于财务部的人员对此把控不严,有一笔四百多万的材料款,先是从公家的账户流出给了供应商,再由龙禁军的私人账户补充进该公家账户。个人账户染指公家资金,不管最终是否私吞,都必须作为重大事项上报审计署。而且这笔款项,很有可能牵扯出依附在“夸父计划”基地旁的研究室。龙禁军寝食难安,根本顾及不到正在干私活的展新一干人等。
还处于昏迷中的杨紫出现了发高烧的症状,曾医生用尽她所能的一切医术和药品,都无法把烧退下来。
曾医生:“这样下去不行,要马上送去医院。”
展新:“那她的腿怎么办?”
曾医生:“没办法,只能截肢了。”
展新:“不行!绝对不能截肢。”
曾医生:“现在保命要紧啊!”
展新紧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她看着面色通红的杨紫,掰过郑博的肩膀来问道:“老哥,你能不能再试下,直接做分子重组。”
郑博还没来得及说话,曾医生立马表示不同意,说:“光扫描就已经这样了,还要做?你们是拿人命来开玩笑吗?”
展新喊道:“你要截她的肢,就等于是要她的命你懂吗?”
曾医生:“无理取闹!”说完便摔门而去。
剩下四个男人,除了再试一下分子重组,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于是郑博重新调试电磁立方,尽可能快地开启扫描模式。
当功率提升到刚才所达到的最高功率时,电磁立方内的影像用肉眼看来开始出现模糊。郑博不看杨紫,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十指颤抖地敲击着键盘。
郑博:“功率达到临界值。”
随着郑博的这句话,杨紫在大家面前开始模糊。
郑博:“大家离远点。”
展新、王博、唐德纷纷向门口方向退,揪心的展新紧咬嘴唇,恨不得自己替杨紫躺在那。
郑博满头大汗,将光标移动到“﹢”处,看了一眼杨紫后,紧张万分地按下鼠标左键。
在电脑屏幕上,红外线辐射指标陡然上升,杨紫停止了抖动,似乎进入了休克状态。
展新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杨紫!”
王博捏着自己的手指,指甲几乎嵌入肉内,但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郑博不敢再拖,立马把功率加到重组分子需要的理论值,顿时,杨紫消失了。展新大喊:“杨紫呢?”
王博安抚他道:“还在,稳住。”
在郑博的显示器上,电子立方的框架下还显示着一团物质,应该就是杨紫。
郑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在对话框上输入指令。
展新不敢打扰郑博,便问王博道:“现在是在做什么?”
王博:“寻找上次分解之前的分子组合。”
展新:“这还能找得到吗?”
王博:“放心,分子间的组合在亚原子层级的尺度上都保持着一定的排列顺序,一旦他们被激发到分解状态,就会产生自动复原的趋势。郑博现在就是在调整这种趋势,让它们以上一次分解前的路径去重组,同时还要尽可能分离杨紫的身体和那些连在她身上的东西。”
展新咬破了嘴唇,一会儿盯着郑博的电脑屏幕,一会儿看着电磁立方内的景象。
“完了!”郑博大喊一声!
这一声,几乎把展新的心脏给喊了出来!难道杨紫没救了吗?还是杨紫已经无法复原?或者杨紫连复原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还是郑博搞砸了分子,让杨紫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无数个问号跟感叹号在展新脑海里旋转,他感到有点眩晕,世界似乎要坍塌。
王博立马冲到郑博身边,问:“怎么了?”
郑博:“我们没有考虑杨紫的思维!”
思维?什么思维?这个跟杨紫是否可以恢复健康,甚至是恢复人的模样有关系吗?
王博:“那还不一定,你先复原身体再说。”
展新也冲到电脑旁,问:“什么思维?复原不了了吗?”
郑博:“恢复上一次分解前的分子组合,很可能会让她失去这一段时间内的记忆。”
展新又喊道:“还管这个干嘛啊!先恢复身体啊!”
展新急得在房间内团团转,心里骂道:“妈的,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一点点记忆,我还以为完蛋了!”
郑博调整着四台电磁脉冲的功率组合,分离了原本“粘”在杨紫身上的异体分子。
房间里越来越热,四个男人不知是紧张还是太热,全都满头大汗。郑博已经成功分离不属于杨紫的分子,但他依旧没有立即复原,因为他还有一点没有确定,那就是这奇怪的热辐射到底是从哪来的?一个科学家的灵敏、知识分子的第六感告诉他,杨紫释放出来的热辐射包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也许他应该借此机会多收集些数据、多观察一会儿,又或者找来一台摄像机记录下来当下的一切。但是,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机会,因为杨紫是必须要救下来的,生命高于一切。
郑博调低各个脉冲器的功率,让杨紫的轮廓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糟糕的是,杨紫的衣服没了……
噢天啊!四个男人!
王博立马拉着自己的助理唐德,到外面去找曾医生。郑博脸红发烫,但必须坚持住完成最后的重组,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展新表情僵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当重组完成时,展新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杨紫身上。他把同样是大汗淋漓的杨紫背到自己身上,在郑博把自己的外套遮挡住杨紫雪白的长背后,展新用脚撩开门,一路把杨紫背到曾医生的房间。
经过测试,曾医生房里并没有窃听器。
曾医生单独给杨紫擦干净身体,换上自己的衣服。在确保杨紫所有与的生命体征稳定之后,才把那四个男人叫回来。
曾医生:“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把杨紫救回来的,不管你们在利用杨紫……”
展新:“对不起,不是利用。”
曾医生:“好吧,不是利用。不管你们让杨紫做了什么实验,我都没有兴趣。而且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别把我牵扯进你们的这些秘密当中。”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而后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同意。展新试探性地问了一下:“你不会把这件事上报上级吧?”他指的上级是龙禁军。
曾医生看都没看展新一眼,边收拾器材边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看到这四个男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曾医生接着说道:“杨紫的情况很稳定,等她醒了我回去叫你们。”
听到逐客令,两位博士跟唐德首先离开,剩下展新还有些不放心,他对曾医生说:“我们的房间里都装了窃听器,如果你去叫我们,别提到杨紫,多谢了。”
曾医生白了展新一眼,意思是叫他滚蛋。
离开曾医生的卧室后,四个男人大喘一口粗气。现在还剩下思雨在龙禁军手里,而展新拥有停止时间的药物。看样子,一切尽在把握。
曾医生坐在自己的床边上发呆。她看到这四个男人那么努力地去救杨紫,不禁联想到自己——29岁还单身的女人。
时间走到下午六点半,食堂准时开饭。四个男人每人多拿了一点菜,然后凑成一份用打包盒装好,由王博送去曾医生的房间。
“请进。”曾医生冷淡地回应敲门声。
王博礼貌地微笑,提了提手上的饭菜,说:“曾医生,没吃饭吧?”
曾医生:“没胃口。”
王博:“我能进来吗?”
曾医生抬头看了看王博,无奈地说:“进来吧。”
王博:“这饭,放哪?”
抬手不打笑脸人,曾医生也不好意思再给这位名声冠绝整个基地的博士脸色看,于是便站起来,接过饭菜,放在书桌的左边。
王博自己拉来一张塑料凳坐在曾医生边上,看到书桌上正摆着一本书——《纳兰词》。王博想借《纳兰词》来说说话,于是说道:“还看词啊?”
曾医生点了点头。
王博:“纳…兰词,专门写兰词的啊?”
曾医生忍俊不禁,捂着嘴不说话。
王博发现自己丢人了,立马换个话题,说:“杨紫的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