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之时,我正轻扑在一匹白马背上,它缓慢的驼着我向河边迈进。白马伫立在河边,转过头对我嘶嘶几声,我讶于它的通人性,立即下马洗漱一番,一手牵着它缓缓向浔洲城靠近。
我心中一直牵挂昨晚之事,想过去看看。行至浔洲城大门,城门大关。门外站满了进城的老百姓,我站在原地一时不解。看得许多人已经往回走,便往深处去,只见石壁上张了一张告示,简明说着因城内需要翻新将封城七日。
只听得有人道:”听说昨晚城内发生惊天命案,知府大人着令封城缉拿凶犯。所以翻新事小,抓凶犯是大。“我心中疑惑,就算昨日沁阳客栈无故死了一人,可是知府也没有必要大动干戈需要封城。
又听得另一人接口道:”是不是发生在沁阳命案,那个真是惨啊,好端端的人命就没有了。“
说话之间,突然闪过一青年男子大声道:”我消息可灵了,听说凶犯抓到了,姓刘。昨晚抓到之时他手里一把把都是那有毒的金针,衙门觉得事关重大,衙门封锁消息怕引起恐慌。其实早已将他羁押归案。据说后天便要将他秘密行刑。“
”那你可知道他与沁阳客栈有何深仇大恨?“青年男子低声道:”听人说前些日子,姓刘的来到沁阳客栈,可能是言语上得罪了他,在加上他性情古怪偏执边认定是众人取笑鄙视他,因此怀恨在心。一直伺机而动,直到昨天才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位白发老者忙嘘了一声道:”没有事实根据的事,别乱说,小心掉脑袋。“大家一听,忙禁口不言,一时无趣,便都回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城门外就空荡荡一片,我心中想到既然凶犯已抓,心中也就轻松了许多,但是脑中疑惑不断,能封城的命案不会简单。
在城外待得七日后,便又一次进了浔洲城,果然城内全都翻新了一边,便以往最为破烂的民房也都修葺一新,张灯结彩,到处显得欣欣向荣,好一派繁荣之景;老百姓也是笑颜大开,言语尽是对知府的感谢之情。原来今日知府特地在府外广开粮库,以解百姓饥寒之苦。
我一心往沁阳客栈赶去,还未进门,便见偌大的沁阳客栈早已没有往日的繁盛,除了几个伙计正在门口瞌睡以外,全无半点客人的身影。
小二哥一见我来,马上露出笑脸,生怕我会离开一般道:“客官,快里面请,需要喝点什么?”
我择窗口边而坐,享受窗格上漏下些许阳光,眼神柔柔,连心都沾上缕缕柔情。我回头便见小二哥一张脸仍是笑看着我,发现自己刚刚恍惚失了神,急忙要了几样特色小菜,辗转几圈,仍旧没有发现上次的老板,我注意观看连伙计都是新来的。
乘着小二哥给我端菜的那会,忙道出心中疑惑,他先是无奈摇了摇头道:“公子第一次来还是不要问的好,事情过了我们都已经忘了。”
我只得将碗筷放下,闲闲道:“上次来时芙蕖花开正好,正如沁阳客栈的生意一样好的惹人眼羡,只是不知怎么短短几日,变化这般快。”
小二哥笑着为我参水奇道:“原来公子还是老顾客,只是只从沁阳发生命案以来,原来只是城内人不来照顾,现在倒好,连城外都知道消息,都过大半日了,就迎来你第一个客人。”
我接口问道:“那原来的老板,怎么换成女老板,而且年轻了许多。”
小二哥道:“你还不知道吧”刚刚说到这,女老板便轻咳起来,店小二一听忙赔笑道:“公子可别听我胡说,我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公子你慢用!”说完便退下去,转至厨房。
女老板对我笑笑道:“客官可别这个小柱子吓坏,你那张嘴最会吓唬人。”
正在此时,却从门外传来一个男声道:“老板娘,是不是真的,我们可都别卖关子。你不是过要的是生意,而我们作为客官的要的是真相。“
女老板见他进来脸色犹自变了变,只是道:”你怎么进来了?“
男子年纪不大,二十二上下,快步走至柜台前道:”我怎么就不能进来?既然你能开门做生意,那么我便能进来。“
老板娘只是扭过头,便不再理他。男子也是无趣,便走至我面前道:”公子想必是想知道为什么沁阳客栈变化那么大?我来告诉你便是“
我未答话,只见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取开一坛酒道:”芙蕖大会那晚,沁阳客栈发生了命案,一件血洗的命案。当时在店的所有客官以及老板,不是被金针封喉便是被药物成为一地道的疯子,那晚你不知道,这个客栈墙壁上满满的全是人血,“
说到这他大喝几口酒,声音有些沙哑继续道:”还有就是一群群疯子,全都是死人与疯子,他们跟凶手全无任何关联,只是一次住店便引来血光之灾,他们是不是很无辜,我的父亲以及她的父亲全都疯了。“
他指了指女老板眼里呛满泪水又道:”我们是不是都该庆幸一下,至少我们的父母还尚在人间,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我却更加迷惑起来,当晚不是只是死了一个大汉嘛,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条人命,我记得当晚除去已经离开的人,怎么说也有四五十人之多,到底发生何事了,听到这样的结果,我不知该不该信,心中却是情不自禁的酸楚难受。
男子说完他苦笑几声,颠簸着脚步走到女老板面前笑道:”知府大人发善心啊,特地为此事加班加点赶至一座别院,一座收留疯子的别院。“
他亦是苦笑,泪水却是肆意的流淌,将那剩余的酒从头上浇灌而下,他似喝醉的人晃荡的摇着步子哭诉道:”善人堂,哈哈,真是特别名字。如果他够善心,为甚么只是草草了解此案,因为他怕皇上怪罪下来他的乌纱帽不保,这是何等大的案件。哈哈,还有人给了他大笔的钱让他好好安置破碎的家庭,让他继续当我们浔洲老百姓的大善人。我到今时今刻连凶犯是谁都没有见过,便被暗地解决。只是知道他也是一个疯子,杀人成魔的疯子,嗜血的魔鬼。“
他走得几步续道:“案子也解了,知府就等着升官发财了。哈哈,可怜留下一地的伤心人,伤心人!谁能想到白白的墙壁下掩藏罪恶。“
他嘴里喃喃重复着:”伤心人“三字。突然又回头去,一把紧紧拉住女老板的手道:”月凌,你跟我走吧。离开这个伤心地,带上你爹,就算他一辈子不会好,我也会好好善待他。“
我错愕,不想他们却是一对恋人,只见叫月儿的脸上清泪满流,一张小脸带着小儿女的羞涩,缓缓从他手里抽回道:”不,我不能跟你走。“
男子有些心痛大声喝道:”你想守着这座客栈一辈子,你想永远都活在痛苦中是嘛。你何苦?“
女子微微摇头道:”因为这是我父亲这一生唯一留下来的心血,我是他的女儿,我便要为他永永远远守下去。“
听到这,我早已明了事情的大概,心中难受异常,语气和缓道:“既然你怀疑此案的公正,为什么将你所知的一切上书告御状,难道背着这秘密一辈子吗?”
他幽幽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场如此,皇宫又会好到哪里去?“
男子转头又道:“我们平民百姓,有谁会信吗?况且这些都不是我们亲眼所见,在场的死的死,疯的疯,我们又能怎么样?我现在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关心的人能够平安,不想去搅官场的浑水。“
我接口道:”我相信你,真的。其实当晚我也在,只是没有看到凶手。“
他看着我凄然一笑:“我奉劝公子这些话你还是不要说的好,知府既然将此事暗中了解,又如此苦心博得大众的欢喜,保不准会将你当凶犯的同党一并处置,毕竟当晚只有你一人安然无事,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份危险。再说你既然连凶手的面目都没有看清楚,说与不说有何意义。”
我点点头问道:“多谢公子的好意我会铭记。你既然爱她,为什么不和月凌一起来守这客栈?“
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只是淡淡道:”连我都希望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是真的想忘了。凌儿只是因为她要保留她父亲的心血才留在此,而我若不是凌儿在此,我是一刻也不想来这个地方,我只要站在这个地方,便会觉得有许许多多的鲜血在我脚下,长久住在这里我会疯的,会疯的。“
他喃喃重复道:”我只是想带凌儿远离这个地方。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也许我会向她爹提亲,不像现在永堕苦海。“
凌儿在此时走了出来,拿出手绢为他擦干脸,柔柔一笑道:”彬哥哥,你的情意此生我只能放在心里。从我接手客栈那天起,我便决定一辈子不会嫁人。你我都有过不去的坎,都有不能放弃的信仰。如果有一日,我想通了,想嫁人想生孩子了我便会来找你,你还会等我的是吗?“
男子坚定一笑,续而道:“我会在城外的寺庙待发修行,你随时想通,随时都能找我,也一定会找到我,除非我死了。”
月儿用手指堵上他的嘴,甜甜一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心下一酸,泪珠也是滚了下来道:“你们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也许你们的父母都会好,为什么一定相爱的双方苦苦熬等。”
凌儿早已没有老板的傲气,反倒展露女儿家的心思,欢快走到我面前,将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道:“虽然大夫都说他们都是被药物严重伤到脑子,再无修复的可能。但是凭你这一句话,我便相信,我爹一定会好,我与彬哥哥也还会幸福在一起,但不是现在,但是人有了希望便会有盼头。”
她缓缓起身,没有伤感,有的只是对生活的向往,走到男子面前回头对我道:“公子,如果你有了意中人,一定不要像我们一样。在好的时间自晓赌气,谁都不肯承认爱上对方,意识到自己早已爱入深髓却错过了时间。公子,珍惜爱你以及你爱的人,不要让生命有遗憾。人只有深深爱一场,才不算虚度。”
她拉紧男子的手,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道:“我们一起等待,老天会眷顾于我们。”男子笑着点点头。
我看着眼前的苦难中的男女,感动着他们的深情,却也深深被凌儿的话撼动了,我爱的人,我喜欢锦润吗?是的,我喜欢他的温文儒雅,喜欢他对我的特别,周到,不可能对他不动心,可是我却一直逃避,不敢回应他对我的情感。或许我是不太自信,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外,我什么都忘了。因为我的名字是奶娘在失散前告诉我的,所以我独独记得。我一路漂泊,在我的空洞的记忆里有太多的臆想与不敢,不敢尝试感情,也不敢去接受别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