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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们要见你

当安宁极不寻常地由四方馆方维领事陪同着回到小套间的时候,安和还在回想着今天见到的那个自称是父母好友的装逼家伙的一言一行。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要说有,也就是自己拔下他头上玉簪的时候,他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有些怪异。瞳孔张大,鼻翼扩张,唇色苍白,胸腔急速扩张,手臂汗毛直立……这完全是受到极度惊吓才会有的反应嘛,但是恢复还是挺迅速的。想到这里安和有些发愣:“我好像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后就去看那根玉簪了吧,为什么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记得这么清楚?”

然而不等他细想,方维牵着安宁就走了进来。而他也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安宁的衣服右肩脱了线,袖口和衣服左侧下摆上满是墨迹,而且,方维离开的时候,安宁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声音甜甜地跟他道别。

再一转眼,我滴个娘啊,那一脸泫然欲泣和拼命隐忍的怒色是什么纠结表情啊!安和承认,他被小姑娘脸上复杂的负面情绪惊到了,他完全没有想过安宁也会有展现出这种情绪的时候。

“阿宁?”他尝试着小声呼唤。

有反应,安宁虽然仍旧没有让情绪平复下来,但依然走到了安和身边。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看过的书里有哪本讲过怎样哄小孩儿吗?”安和看着走近的小姑娘,脑子里急速飞转着。“啊,有了,‘首先要把他抱起来安慰他,让他知道爸爸跟他在一起……’我勒个去,我要怎么抱,这位爸爸还有更靠谱一点的方法吗?”

虽然心里在不断吐槽着,但安和还是手忙脚乱地对安宁张开双手,表示出拥抱的意思。然后……他就被安宁抱起来了……

“……算了,被抱起来也是拥抱吧……”安和又为自己这具三岁皮囊深深悲哀了一次。

“阿和,我一定……不会像他们那样,我一定不会……离开你。”也许,即便是这样的拥抱还是产生了温暖吧,安宁抽抽噎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不再纠结,取代的只是悲伤。

这隐忍了四个月的小姑娘终于还是宣泄出了那份埋在心底的惶恐不安和对父母的隐隐埋怨啊。可是,这种心情才正常啊。就连阿和自己那二十多岁的灵魂都会对之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恐惧,对目前朝不知夕的生活感到焦虑,更何况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呢。但是,如果小姑娘从今以后心里对父母起了疙瘩也不好吧,现在还小没什么,等到了叛逆期,这种疙瘩可太要命了。

“虽然对那对父母不怎么感冒,但是,为了安宁以后能处在一个相亲相爱的环境里健康成长,我还是要说些什么吧……”

安和伸出手轻轻擦掉了安宁脸上的泪水,然后捧着她的脸很认真的开始了他的心灵辅导课。

“在东边的大海里,有一种动物叫章鱼,章鱼你知道吗?”

“安达带我在浮梁城东市里看过,不过是晒干了的,很难看。”

“相信我,即使是活的,它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不过我要讲事情跟他们的外貌倒没有什么关系……每只雌章鱼一生中只会产一次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为什么?”

“因为它害怕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在产下卵后会寸步不离地守着,甚至连离开去觅食都停止了。他每天要做的就是用触角轻轻拂去卵上附着的海藻以确保它们能自由呼吸,直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孤独死去……”不知是夹杂了什么情绪,安和这番话即便是出自于孩童之口也万分煽情。

小姑娘沉默了好一阵儿,才轻声叹道:“真可怜……真傻……它为什么不让别的章鱼帮它看一会儿……”悲伤地脸上万分惆怅。

安和当初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这一段关于章鱼的介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可怜,傻!尤其是看到母亲每次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掩藏着情绪,忙进忙出的时候,他觉得……尤其的傻!

“对啊,因为它太傻了,所以虽然它很爱它的孩子,但依旧没办法陪着它们长大。阿宁一定不希望爸爸妈妈也这么傻吧?”

“嗯……他们最好能聪明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安宁把安和放回床上,一旋身也摊手摊脚地在床上躺下,掷地有声地说着。

恢复了吗?果然霸气外露啊!安和看着小姑娘恢复平静得脸感慨着,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份怅然。

……

“我们要见你”,五个大字,写在一张从各个书墨铺子里都能买到的专供蒙学孩童使用的大字练习纸上,字形拙稚,没什么字体可言,唯一还算过得去的就是这几个整齐排列的字各个力透纸背,昭示着书写者的极其认真。这几个字本身及其所表达的意思都没什么不寻常,如果不是此时它出现在戍卫司副司长,萧四小姐案头上的话······

“这是四方馆的方维今天传上来的,据他反映,安宁小姐今天一早就将这张纸交给了他,未发一语。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属下觉得应该直接交给您。”依旧是那个老兵。

萧四小姐刚从军营回来,着一身玄色军装,身姿笔挺地坐在书案后。她脸部的线条生的十分柔和,五官宁静,只有那双眉稍稍透露了一点性格上的强势。因此,她面上显而易见的微笑很好地冲淡了房间里肃穆的氛围。她右手在那张纸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描绘那个拙稚的笔迹。

老兵看着神情柔和的萧四小姐,淡淡笑道:“小姐,她性子很像您呢!”

萧四小姐不知是陷入了那种情绪里,面带微笑,沉默良久。然后,她终于提笔在这张纸的背面写下了几个字。

“把这个还给她吧······”

字,自然是安宁写的。小姑娘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于是就直接递上了这么一张纸。当然,上交前安和没少煽风点火。“嗯,就这样,表情酷一点,左边嘴角上提一点点,直接递给他,不要说任何话。”安和努力导演着,希望安宁能表达出一种“我什么都知道了!”的情绪,以期能镇住方维,让他尽快直接将信息传达上去,现在看来,他基本上是成功了。

由于之前的课堂暴力事件的处理还没有讨论出一个所以然,安宁暂时停止了去虬川学园的学习。午后,安宁牵着安和从四方馆的前院散步回到东南角的小套间的时候,方维方领事坐在小花厅里刚刚喝完第一杯茶。看到进来的姐弟俩,想着早上那个小姑娘把“信”递给他后那莫名的微笑,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安宁小姐,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从袖袋中抽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字练习纸。

安宁伸手接过。方维立刻告辞:“如此,就不打扰了。”

“慢着!”安宁已经展开了那张纸,一面是她自己的字迹不必再看,另一面却也有人留了四个大字“如你所愿”,除此之外别无它言。“就这样?时间呢?地点呢?”

“安宁小姐,我不清楚,我得到的只有这个而已。”

安和此时悄悄扯了扯安宁的衣袖,安宁疑惑却也没再追问什么。

方维离开后,没等安宁发问,安和自觉说道:“不用再追问了,她说会如你所愿就必然会让你见到她。”然而安宁片刻沉默后给出的回应却是:“阿和,你什么时候识得的字?”孩子的思维永远不会按照既定的路线游走。

“我不知道,我看到这些字就认识,这很奇怪吗?”“不知道”是一个万能答案。

“嗯,也不算很奇怪,你大概是天才吧。”小姑娘嘴上说着不奇怪,眼睛却晶亮晶亮的。

被这样的一个孩子夸是天才,安和有些啼笑皆非,但他没有再回应什么。此刻他正捧着那张纸,上面熟悉的方块字让他心绪有些激荡,无论如何,这样的文字总能代表着某些联系,这是一个好消息。纸上“如你所愿”四个大字,骨架匀称,起落间不勾不连清清爽爽,如同教书先生在学生的练习纸上写出的范例。事实上,这的确是对安宁那笔拙稚的字迹的回应。安和感觉到了这四个字背后隐含的善意,心里却微微有些涩。整张纸上有九个字,一面是安宁写的“我们要见你”,另一面是那人的回应“如你所愿”。安和觉得自己似乎被忽视了,而且忽视的很彻底。理智上他觉得自己有这种情绪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因为一个代词而悲春伤秋,多么不可理喻!他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他会有这样的情绪是因为,一个长期在自我厌弃中挣扎的人,在获得崭新的生活的后会比常人更需要得到认可,更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最近几个月生活得战战兢兢以致过于敏感了。

在姐弟俩对着一张纸思绪万千的时候,虬川府内,后堂书房中也正进行着一场对话。

“怎么,你的崽子到了,都不说带来让我见见,怕我吃了他们不成?”主座上的老爷子自然是萧老城主,与他对话的,仍旧是萧四小姐。

“我自然不担心这个,你最近牙口可不怎么样,恐怕嚼不动几两肉。”右侧座上的萧逐月丝毫不理会老爷子立刻下沉的脸色,抿了口茶继续不紧不慢道:“我是担心这两个孩子太皮实,您现在这身子骨受不住他们俩折腾。”

老爷子终于被撩拨得大怒:“老子现在好得很!你想让那两个兔崽子躲到什么时候?”

“这话说的,您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在哪儿了吗,再说,他们有必要躲着你吗?”萧逐月依旧语气淡然。

“他们是没必要躲着我,毕竟流着我们萧家的血。他们的老子就不一样了,你最好让他躲严实了,别让我看见……”

“我很久都没见过他了,如果见着了,我一定转告。”

“跟这么一个家伙举行神庙婚礼,我宁愿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他蹦跶不了多久了,有你哭的时候……”

“你现在这么絮絮叨叨的样子还真像后院小厨房里的马大婶儿。”似乎是对于提到自己的婚姻有些不耐,萧逐月皱着眉刺了一句。接着又道:“听您说了这么多废话,我是不是可以断定您并没有示意某些人把我的女儿安排到下个月的围猎大会里去?”

萧老城主还没来得及吹胡子瞪眼就被后一句话吸引了心神。“看样子,有人是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是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这种伎俩,自然是里面外面都有,一个虎视眈眈,一个蓄谋已久……”

“你有空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还不如早点把那两个小兔崽子接到府里面来!”

“行,您要是能按时吃药,像原来一样身强体健,而不是现在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一定把他们送进来。省得您一把老骨头被折腾散了,还得让他俩背上不孝的骂名。”片刻静谧之后,对话又恢复到了原来针尖对麦芒的状态。

“就你这态度,你还知道‘孝’字怎么写吗!”

“城主大人,这么简单地问题,您就不必考校我了。我还有事,就不耽误您休息了,告辞。”为了避免后续发展如从前一般闹得鸡飞狗跳,她选择终止了这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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