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说完,热娅就要转身。
筱帅一把拉住她:“你干吗去?”
“走呀?怎么,还有事吗?”
筱帅用手指搔着脑门,说道:“至少,你该留下约定地点吧?你让人家去哪里找你呀?”
热娅想了想,筱帅说的有道理。但她想起来爷爷并没有对于这个问题的交代,知道自己不能自作主张地做出回答,便想了想说:“没关系,他能找到我。”
“噢!”筱帅点点头,脸上出现了无比失望的神情,原本绷直的身体也松垮下来。
热娅知道时间不早了,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里,便头也不回地朝网吧出口走去。
刚一出网吧的门,筱帅追了出来。
“对了,留个手机号吧,方便联系。”
“手机号?”热娅疑惑地皱皱眉。
“就是这个。”筱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晃了晃。
“哦,我没有。”
“那你家在哪里呀?我去找你。”
“我没有。”吐出三个字后,热娅连忙打住了。她知道告诉对方自己没有家只会引起他更大的好奇甚至惹来更大的麻烦,便转而道:“我的家人不想被别人打扰。”
筱帅脸上的表情再次失望至极,他悻悻地道:“交个朋友总没问题吧?我还不至于这么让人讨厌吧?”
听他如此说,热娅的心软了下来。
“你放心,我会再来找你的。”
“那就好。”筱帅的脸上又重现了笑容,然后他竟一下蹿到热娅跟前,拉起她的手,道,“你可一定说话算话呀!”
热娅慌乱地挣脱开筱帅的手臂,丢下一句:“我会的!”然后她转身疾步离去,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筱帅一直怔怔地看着,然后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他有种感觉:疾步如飞的热娅似乎最后变成一团白雾飘散了。
然后,他又哑然失笑了:一团白雾?怎么可能?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转身返回了网吧。
几分钟后,北方市西郊中心大街右侧那个敞开的下水道井口上,井盖缓缓地合上了……
两天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室内,惊醒了熟睡中的姜一民。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后,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心里将今天要做的事情梳理了一通。
早晨睁开眼睛后先将一天的日程在心里过滤一遍――这是姜一民近段时间养成的习惯。这段时间的生活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这是他当时发表那篇《论“第六感”与病毒传播》时完全没有料到的。
作为一名专业的生命科学研究工作者,他有过数不清的发表论文的经历,但他却没有想到一篇区区几千字的论文的发表会产生如此大的威力:不仅可以改变他的生活,甚至改变他的人生。
毫无例外的,他的梳理又是从那篇论文开始的。
论文发表――媒体转载――专家评论――媒体炒作――社会讨论,直至讨论的声音遍及国内外……
然后是无休止的接受采访,无休止的辩论解释,无休止的巡回演讲……
如今要问他对这种纷繁复杂、疲惫不堪的生活有什么想法,他还真不好下结论。要说不好吧,如今随着他的声名鹊起,北方学院的名气和影响力也是水涨船高,全国各地的“第六感”研究的爱好者和学术团体纷至沓来,而且好评如潮;要说好吧,他越来越疲于应付了。
太累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经过一番梳理后,他惊喜地发现,今天几乎没什么工作安排,唯一要做的重点工作就是准备一下明天北方学院的讲座,当然这不是问题!最近所进行的演讲几乎一样的主题、内容和形式,要说不同那恐怕就是临场发挥了。再就是,鉴于对北方学院的熟悉,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将最佳状态展示出来――就像主场作战的足球队一样。
他坐起身,看了看桌上的日历,恍然大悟:今天是周末。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而是走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
他几天没上网了,估计消息箱里一定挤得满满的了。不出他所料,聊天器成功登陆之后,留言消息立刻一股脑儿地蹦了出来,光对话框就得开十几个。
留言一般是热心读者或者学生留下的,他耐心地浏览,然后回复,关闭。而其中一条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留言的内容不是向他请教与“第六感”有关的问题,也不是某个追随者向他表示仰慕之情,而是一条类似于约会的短信。
见个面吧!
他看了看留言主人的图标,显然是个女孩儿,或者是年龄稍长的女士。于是,一系列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见个面?跟谁?去哪里见?为什么见面?等等。
他又将留言读了几遍,从不多的内容里竟读出了一种奇怪的语气。
像是命令――有种必须而为之的意味,也像是熟人之间的招呼――简短而随意。姜一民彻底糊涂了。思索片刻之后,他立刻回复道:“你是谁呀?”
没有回音。
他接着输入:“有什么事吗?”
还是没回音。
他又输入:“可以见面,在哪里见呀?”
依然如故。
他只好放弃了,暗道: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吧?最近留言这么多,这种莫明其妙的短信好像出现过,别管它算了。
他准备关掉聊天器对话框,却跳出一条提示。
您有一条留言未阅读,是否阅读?
他按下了“是”,立刻蹦出一张图片。图片出来的很突然,而且大得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看来是图片太大了,所以上了留言的下一页。他仔细一看,却被吓了一跳,同时叫了声――熊猫烧香!
不过,他立刻发现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因为图片上手擎着三炷香点头作揖的不是熊猫,而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猕猴。
好可爱呀!他不禁暗自赞叹起作者非凡的创意来。
突然之间,他注意到图片产生了一些变化。
憨态可掬的猕猴竟然使劲儿地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图片忽然幻化成一个白衣女子,然后一眨眼的工夫,白衣女子幻化成了一团白雾,从屏幕上飘起来,沿着自己的视线逼近过来。他本能地躲闪,但并没有成功。他明显地感觉那团白雾经由自己的双眼进入了体内,并给身体带来一股寒意。
他来了一个幅度很大的激灵。
就在他逐渐稳下神来之后,同时他又有了一个更为不可思议的发现。
屏幕上的图片竟真的消失了。
他并没有关闭聊天对话框呀?图片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难道真的像刚才他感觉的那样,变成了一股白烟?
他突然想到,去聊天记录里看看。
他打开了最近联系人列表,仔细地翻找着,因为他只把对方当成了一个热心读者或者求教的学生,所以刚才并没有记下对方的网名。他将列表从头翻到尾,然后又从尾找到头,甚至翻看了每个人的聊天记录,结果并没有找到图片的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一民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幻觉?不可能呀?对方的头像、猕猴烧香的图片都还历历在目,绝不可能是幻觉。再说了,大清早的,头脑清醒得很,怎么可能产生幻觉?
难道是图片真的变成了一团白雾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玄的事。他立刻予以否认。思索片刻后,他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这个朋友是网络软件方面的高手,姜一民希望能从他那里找到一些答案。
他首先言简意赅地向对方叙述了一下几分钟之前自己在电脑跟前的奇特经历,接着便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有没有可能将自己的名字以及聊天记录从对方的聊天器里彻底删除?”
“倒是有这可能!对方将你列为删除好友的时候,会同时将你的好友列表里自己的名字删除掉,当然也就同时删除了聊天记录。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这种情况似乎很特殊,因为你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对方应该不在线。他怎么会在你看完之后立刻删除了?前后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吧?”
“是呀,也就两秒钟吧。”姜一民点点头,说,“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不可能,而是的确就发生了,这怎么解释?”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还真不好说。除非……”
“除非什么?”姜一民眼前一亮。
“除非是你的幻觉。”
“幻觉?”姜一民无奈地摇摇头,说,“你这解释也太牵强了吧?大清早的,我哪来什么幻觉呀?”
“如果不是幻觉,我真是解释不了了。”
姜一民有些来气,故意用嘲讽的口吻说:“既然这样,以后可别在我面前说自己是什么网络高手了!”
“唉,高手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吧?”
“哈哈,肯承认自己是驴了?那我就饶了你吧。”
对方叹了口气,说:“随便你怎么说吧。”
正欲挂上电话,姜一民又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道:“对了,应该能查到对方的IP地址吧?我至少得知道对方是谁吧?”
“我看你真是糊涂了。查到IP地址有什么用?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他是谁,他肯定会找个网吧发的。你能找到他本人?”
“也是呀,唉!”
挂掉电话,姜一民的心情立刻跌入了谷底。他茫然无措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聊天器里又闪起一个人的头像,他立刻认出来了,是陆小羽。
他想都没想就打开了聊天对话框。
“我正想找你呢。”姜一民快速地敲着键盘。
“是吗?大清早的,我还以为你不在线呢,说吧,什么事?”看得出,对方的语气很快活。
“我刚遇到了一件怪事。”
“怪事?怎么个怪法呀?说来听听。”
“三两句也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谈吧。”
“那好呀。今天你不忙吗?”
“对,难得清闲。”
“那好,在哪里见面?”
“对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呢。”
“那好,去永和豆浆吧,找个僻静的地方,边吃边谈。”
“OK!”
大约半个小时后,两个人一起走进了“永和豆浆”。他们找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来,然后快速地点了东西。
其实在接陆小羽到“永和豆浆”的路上,姜一民已经向她叙述了“怪事”的来龙去脉,所以他们目前需要做的就是“分析问题,寻找原因”了。
“不过,这个问题我还真解释不了。”陆小羽一个劲儿地抓耳挠腮。
“你说我是不是撞鬼了?”姜一民脸上的愁容自然就更重了。
“撞鬼?”陆小羽瞪大了眼睛,“你讲课的时候可是一再强调世上没鬼的。你不是说任何不可思议的问题都能找到科学的解释吗?”
“我的立场的确如此,可今天……”
“你说,这能不能用你的‘第六感病毒’理论解释呀?”
“这个?”姜一民搔了搔脑门,说:“我还真没想过。”
“我倒真觉得你有必要试一试。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问题你可以以后找时间随时解决。今天呢,你难得清闲,就把这些暂时抛开吧!我们好好去玩玩,放松一下。”
看到陆小羽一脸轻松自得的表情,姜一民释然了。他长舒了口气,道:“也好!最近真的是太忙了,今天难得清闲,就听你的,痛快地疯玩儿一天。”
“那就是把决定权交给我了?”
“当然。”说着,姜一民掏出手机,关机,然后冲陆小羽扬着笑脸,说,“今天谢绝一切来访,完全听从陆大小姐支配。”
陆小羽的脸上立刻乐开了花,说:“那好,我保证你痛快得淋漓尽致,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