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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七叙 滔

“母亲!母亲!”

滔用脚跟相互挪掉鞋子,两只小脚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紊乱的脚步声。他跑到了母亲的面前,喘气声很大。腿上、脸上沾满了泥土,而滔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双手中捧着的东西。

“真是的,又弄的那么脏。”滔母轻轻拍掉滔腿上的泥灰,手虎口夹住滔的圆滚滚的小脸蛋上,用大拇指搓着滔的面颊。

滔摊开双手,一只麻雀。

“一只麻雀啊。”滔母接过这只看似受伤的小动物,不过嘴里还是在埋怨滔,“小滔啊,如果下次再弄得那么脏的话,晚上罚你不准吃饭哦。”

滔气稍微缓了一些,盯着麻雀:“恩,母亲,小鸟没事吧?”

“没事啦,我看是你在田地里抓麻雀吧,弄得那么脏。”滔母把麻雀摆在桌上,把滔拉过来,用手恐吓性地拍拍他的屁股。

“没有啊!”滔很委屈地提高音量。

“好了好了,快去换身衣服,我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让你父亲看见这些。”滔母拉着滔去换衣服。

“那那……那个小鸟……”

滔被拉出了客室,眼神却还留在麻雀身上。

麻雀颤动下翅膀,转动脖子,在桌子上轻轻跳了几步,它飞向发着光的天空,离开桌子那一刹,它跌在地上,又一次展翅,飞向空中。

不料,那是关闭的窗户,它又倒在地上。

一只手把它捡起来,放到了窗外的木框边沿上。麻雀乘着风,飞走了。

“滔,多吃点鱼。”滔母夹了一块很肥的鱼肉,放在滔的碗里,“像你去学堂读书的孩子,脑子该补补啊。”

“才一年级的孩子,有什么费脑子的问题,还不是每天和孩子们玩玩游戏。”滔父喝了一口酒,认为母亲的话没有说服力。

滔吞了鱼肉,迅速地吃了一大口的饭,用力嚼着,嘴巴鼓着,像个小包子,很可爱。

“孩子他爸,今天怎么样?”

“哦,还行吧,不过今天在林子里发现多了几个陌生的人。”

“也是砍木的?”

“看他们的行头,应该是的。”滔父饮干了酒,“啊——现在挣钱很难啊,连砍木头的都那么多人。”

“那我来帮父亲吧。不上学啦。”滔面前的碗,只剩下几粒米饭,他在听父母的对话。

“不读书,以后你不会有出息的!”滔父大声说了一句,“不要和你父亲一样,一辈子就在这个村子里,只会早上听公鸡叫,晚上听青蛙叫。”

“青蛙叫,很好听的。”滔又想起了地上的麻雀。

“哈哈哈哈……”滔父大笑,“小滔,给我好好学习!听见没有!”滔父一手托桌子,打算回房休息。滔母扶着她的丈夫,回头示意滔可以回房了。滔的眼神还是停留在手上筷子夹着的鸡蛋上。

“啊!快迟到了!”日上三竿,正在赶往学堂的滔心里嘀咕着先生会不会责怪自己。他跑到后门,偷偷溜到自己的座位上,放好书包,环顾四周。

应该没事的。

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滔。滔吓得全身发怵,先生从旁边走过,看看滔。两人的眼睛对视定格几秒后。先生问道:

“有问题吗?”

“没……没有。”

先生走后,滔长吁一口气。

“喂!我和你打招呼呢!”

滔回头,是一个长着一对小眼睛,鼻子周围有很多雀斑,下巴很尖的男生。

“哦……你好。是你拍我呢?”

“是啊。”小眼男用眼神打量着滔。在他眼中,也许有一张白皙俊俏的脸,是他这辈子的梦想吧。

“你叫什么!”小眼男还是用高一个八度的音量与滔说话。

“……滔”

“什么?你能不能大声点?”

“滔!”滔叫了一声,然后对他摆个笑脸。

“我叫籽!”小眼男的名字。

“哦……”滔笑笑,回头看着黑板。

坐在课堂里面,滔无聊的在桌子上描描画画,他的木桌上画满了花花草草,有一只鸟在天空上飞,太阳公公冲着他微笑。这是滔上课无聊的杰作。

墨笔画在木桌上,总显得那么刺眼。下课也不禁吸引别的小朋友的驻目,包括籽。

“原来你会女孩子的东西啊!”还是那个高八度,籽的脸很扭曲,似笑非笑,小眼睛又咕噜咕噜的转了起来,像一个老鼠。

滔感觉脸上有火在烧,他不敢看籽,心里虽然觉得难过,但嘴上感觉无力反驳。他环顾四周,生怕有同学在看他。

“没有啊。”滔用手遮着桌子。

“先生!滔在桌子上乱画!”

先生回头朝向发声地。

他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滔的心在呐喊,他感觉脑子里有一撮火,愈燃愈烈。滔的身体一直往后倾,和椅背贴得紧,差点往后翻。

籽顺势拉开滔的手。

先生走到桌子前面,看了看这些画。

滔低下头,感觉有千万双眼睛施压在他的头上,无法让他抬头。包括他脑子联想的,那个贼眉鼠眼的得意的面孔。

“滔啊,赶紧处理掉吧。”先生的话泼了滔冷水,这是在说籽的话是正确吗?我是错误的,我不该在桌子上画着这些无聊的画。其实也是啊,我没有在好好听课。

滔抬头,挠挠头,对着先生尴尬的笑笑,他起身去拿布。现在他的眼睛中只想有那块布,不想见到任何人的表情,不想有四目相对,这样会很丢脸。

最后一节课开始了。滔的眼神注视着黑板那几个弯曲的图形,但他的脑子还是刚才的一幕。同学们会怎么看我呢?

不知怎么,滔感觉自己的椅子在动。有人从后面在踢我椅子。

又是他!

滔回头,有眼神示意他。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滔回过头。

他还在踢我的椅子!

滔回头,对他微笑了一下,说:“不要踢我的椅子。”

籽反而更用力地踢滔的椅子了。

“不要踢我椅子啊!”滔有点提高音量,紧接着他发现没有先生的讲课声,他回头怯怯地看着先生,先生的表情是严肃的。

完了,先生不喜欢我了,一直在做丢脸的事情。

先生看了看滔那边的方向,又继续讲课。

滔很想时间马上到下课放学时候,他想快点回家,快点回家。他觉得鼻子有点凉凉的,有种鼻塞的感觉,但是还通着气。

终于下课了。大家在收拾着书包。

我要告老师!我要告老师!滔的心在呐喊,他的眼睛看着先生走出门,心里不停的在说:先生不要走!先生不要走!

但先生还是走了。

滔有点失望,他想: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会丢脸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的山,近处的田地。路的两边总是有那么一条草道,突显着中间的黄色的泥地,这是一条小路。木屋一落一落,那间靠近旁边树林的,就是滔的家。

滔拿着旁边拔来的长叶枝,随意的抽打着小草。想起今天学堂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觉得很委屈。

滔低着头,看着小草一一后退。远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小道边,他的手在捞水里的东西,是在捉泥鳅吧。

是他!是籽!

滔有点紧张,他看看周围,想绕远路,不过没有什么路可以走的,否则就要走进田地了。

滔故作镇定,蹑手蹑脚慢慢向前挪步,生怕一丝声音,让籽察觉。

“滔!”还是被发现了。籽的手里是一根硬木条,看来真的在抓什么。籽走进滔,他比滔高了半个头。

滔稍抬头,笑了一笑,准备快步离开。

籽一把拽住滔的衣服,拿那根湿漉漉的木条在滔的身上打来打去,弄脏了滔的衣服。

滔觉得很疼,他想躲避,但是越是躲,领口的扯拉的,就越厉害。滔大叫:“不要打我了!”

“哈哈哈,我就是要打你!”

“呜呜……”滔哭了,他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衣服弄脏了,这个籽真是讨厌,干嘛总是欺负我啊!

滔又想起了课堂上的事,委屈的滋味更强烈的涌上心头,那鼻子的凉意又一次涌上来,鼻涕和眼泪混杂着,滔嚎啕大哭。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让籽停止。

熟悉的声音。一个柴火箩筐掉地的声音,这是父亲回来的象征。不过这次的声音是那么的突然,没有拉开院子篱笆门的“嘎吱”声的前奏。

滔发觉籽停止了动作,松开抓他的手。

籽在拔腿往回跑。

滔站在原地,一边哭一边看见父亲快步上前,抓住籽的肩膀,将他的脸转过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的是籽高八度的大叫和往回边逃边哭的身影。

父亲无言,弯腰捡起柴火,往家里走,没有理滔。

滔一边啜泣着,一边跟着父亲。

在黄昏的环境下,小道上前后走着一个背着箩筐的高的身影和一个低着头啜泣的小身影。

回到家。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想平复那讨厌的啜泣声。

隐约的,滔听见父亲的发怒。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被人打了,只会哭!只会哭!哎!”

“孩子他爸,小声点……小声点……”

“那么没用!跟我去砍柴了!不用去学什么知识!”

滔的啜泣声起伏突然变得猛烈,不争气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滔是在为自己而哭。

晚饭,无言。

第二天上学,无言。

学堂里,无言。

籽没有找滔的麻烦。滔也觉得籽没有那么可怕,因为籽也会哭。甚至,滔觉得自己有股罪恶感,自己竟然要父亲出面欺负籽,这对于籽是不公平的事情。

在滔的心中,父亲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他就像滔的守护者,保护着他;他又觉得父亲的形象是那么的野蛮,总是用无礼的行为在这个世界施行自己的意思。滔认为自己可不能像父亲一样野蛮。但渐渐地,滔很害怕和父亲交流,怕自己的行为又被父亲所轻视。

这种想法随着滔的成长,越来越有感觉,在滔的脑子汇成了思想。

滔已经十四岁了。

“小滔,今天不用读书,就和父亲去山林玩吧。”

“好的,母亲。”

来到树林,滔父丢下一句:不要迷路,丢了可不管你。就对着一棵看似只有十几年的树龄的树,举起巨斧。巨斧敲击发出的声响和沉重的砍声,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飞鸟。

斑驳的叶影,沙沙作响。滔听见风声从耳边吹过,他觉得很舒服,这里才是属于他。这里的世界和外面不一样。

滔的意识驱使着滔走入树林深处,他相信里面会有更大的惊喜。

滔掰开巨大的蕉叶,迈着步,越过拦路的树枝,一只小动物迅速从滔眼前溜过,滔一怔,“哈!”滔认识这个,是闪电蜥。滔继续往里面深入,他的心在砰砰跳。而父亲的斧声,似乎是从山的另一头传来了。

是菌类。滔发现了一个巨型蘑菇,在这个大蘑菇根上长着许多细细长长的小蘑菇,摸起来毛毛的,有点痒。滔大喜,伸出大手,咬住牙,想把蘑菇拔出来,当伞一样,拿到父亲面前炫耀。

蘑菇根上的露水,凉的彻骨。滔用力的拔了一下,多半是打滑。滔见抓根的方法不行,就双手扣住蘑菇盖,用力往后撤。

“一!二!三!……一!二!三!……”

蘑菇被滔拉得老长,快碰地了。

滔手一滑,“蹦!”巨型蘑菇反弹,又弹了回来,将滔弹飞了。滔在地上翻了一圈。

“哎呀!”滔半眯着眼,揉揉撞痛的头。他走到蘑菇面前,起身一跳,将小身板压在蘑菇上面。

“嚓!”这声音让滔兴奋不已,他拿起蘑菇,在原地跑来跑去,这是我的战利品,我要给我父亲看!

滔回头,不禁发现,周围的树都是那么高耸入云,找不到路了。心突然少了一份安全感,空荡荡的,鼻子又有点酸了。滔拖着蘑菇,往回走着。

“父亲!!!”

斧声还在继续,但没见变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份不安,滔听见了其他的声响。那是畜生的气息,猪叫声。

野猪?

东西在乱步穿梭在林中,叶子沙沙发怵。滔扒开双腿,向前奔跑,他是哭的表情,哭腔夹杂着喘气声。

有东西在跟着我!父亲!我怕!!!

滔的脚步声凌乱,突然左脚绊右脚,人向前倾倒,扑进了蘑菇里面,滔闭着眼,死命抓着蘑菇杆子。

蘑菇就像一艘漂泊的小船,急速地往下滑落。这里是下坡,U型坡,更像滑梯。迎面的树叶,一直抽打着滔的脸,甚至有些塞进了滔的嘴。滔大叫:“啊啊啊啊啊!!!”

在滔的脑子里,他快死了。

突然,滔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滔!滔!

滔听见有人在呼喊他,他睁开了眼睛。滔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一层白色的霜包裹了整个身体。滔想起身,但是徒劳,他连动嘴说话的能力都被剥夺了。滔极力地用触感搜索身体各个位置,哪怕是一个指甲,只要有知觉都好。汗水从他的发根处流了下来,瞬间冰洁,贴着面颊滑了下来。滔哭不出来,眼睛是干涩的,稍有液体就冻得刺痛。

四周听得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环顾四周,似乎被关进了冰室之中,中间有篝火,燃烧着蓝色的火焰。滔看到希望般,向火焰靠近,他还没有放弃,只要能动一下就好了。

突然左手的食指猛地弹了一下,滔惊呼,他抓住机会,拼命动动左手五指。冻结的麻痹感略减,滔凭意识伸直手臂,身体就像蛆虫般蠕动,蠕动一点一点。

滔眼珠中火焰的形状愈来愈大,滔的汗珠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滔的左手够得着火焰了。

滔兴奋,想让身体都温暖起来。

火焰就如找到了依靠,如游龙般窜起,围绕在滔的左手,覆盖整个左臂,灼烧感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一只白色的骨架,展现在滔的面前,再一秒,白骨粉碎,消失殆尽。

啊啊啊啊!!!

滔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片火海之中,身体燃着火焰,但是没有疼痛,抬头看,天空下着雪。

天空的颜色是洁白的。在红色的衬托下,那种白总是让人向往。如果说森林中的积雪——白与绿是一种和谐的话。那红与白的搭配,总令人有一种惋惜的感觉,还有一种刺痛感,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一种无助的守望,却无能为力。

有液体滴在脸上,滔流下了眼泪。渐渐连自己也看不见了。

滔!

滔!

滔!

滔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是父亲。

“太好了!”滔父猛地背对滔,声音没有平时的锐利,整个身体在颤抖。

“父亲,你也冷了吗?”滔揉揉眼睛。

滔母马上抱住滔,带动滔一起颤动:“滔——你没事就好,吓坏我了。”滔母再次看看滔,滔母已经变成一个泪人了。滔母用手虎口夹住滔的圆脸蛋,用大拇指搓着滔的面颊,这次是为了触摸眼前的人是不是活生生的存在。

滔突然想到刚才,一种失足掉入悬崖的心情油然而生,抱住母亲,失身痛哭起来。滔母也再一次控制不了情绪。滔父走出房子,收拾掉在地上的箩筐。

“小滔啊,你后来倒在溪流旁边,被你父亲发现的。看到你,你父亲真是吓得不轻啊。”

“我……什么都记不清了。”

“呵呵,你还躺在一个蘑菇里,像是从蘑菇里面出生的一样。”

“对啊!那个蘑菇呢?”

“早就不知道了,扔了吧。”

“……”滔无言,脑子里还是入梦的画面。

“今天好像要下雨啊。”

出门前,滔被母亲嘱咐带上了纸伞。

“那……母亲,我去学堂了。”

“恩,早点回来。”

今天的天空好像有上千层棉絮覆盖着啊。滔坐在课堂上,望向窗外,不知道放学的时候,会不会下雨。

滴。

树叶发出了沙沙声,地面也有了悦耳的敲击声。

学生们各自打开纸伞,往家的方向,走去;不带伞的,趁着快跑,想缩短淋雨的时间;有几个站在学堂的屋檐下,有说有笑,看着雨,嘴巴动个不停。

滔撑开伞,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远处的山,被雾气缠绕,增添了灵气;路边的草,沾着雨滴,发着亮。空气中有一种静谧的气息,滔融入其中。

“是滔啊!”

一个胖的身躯挤进了伞的世界。

“籽?”滔开口。

“我没带伞,一起撑一下吧。”

滔没有说话,往前走着。

十多年了,滔没有主动和籽说过一句话,偶尔籽用语言嘲讽一下滔,滔也只是笑笑,心里不是滋味,但回家就忘记了。滔不知道籽为什么总是针对他,但滔知道不靠近籽是正确的做法。

貌似雨越来越大了,滔心里不禁发出声音。

小小的伞,显然不能存下两个人的身躯,何况籽这几年胖了不少。滔没有出声,快到家了,再忍忍吧。

一只肉手快速将伞柄夺了过来,有一只肉手猛地推了一下滔。

“伞太小了。你跑回去好了,伞就归我了。”籽无事地向前走着。

“籽,这是我的伞。”滔极力地用正常的语气。

“什么?借我一下,不用那么小气的吧。”

滔发现驾驭不了自己的声音,不说话,快步向前,双手握紧伞柄,要夺回自己的伞。

籽一脚踹向滔的肚子,滔倒在水洼里,脑子空白,没想到籽会那么过分。

“你这个没用的人!有本事打我啊?只会依靠父亲的可怜虫。哈哈哈!连自己的伞都夺不去。”

滔脑子里有一根筋感受到暴动,滔不由自主的深呼吸,喘气声打破了雨声的节奏。

“现在是下雨天,你父亲不会出现的,你省省心吧,再说我还觉得不服呢,你父亲也只是在以大欺小……”

“不要再说了!”滔怒吼,握紧拳头,纵身一跃,人在半空,拳头已陷入籽的左脸。

籽后退几步,双手捂着脸。

滔在原地,不断的喘气。

是不是起雾了?在滔湿透的衣服上,出现了白霜,每一滴水滴滴在滔的身上,都渐渐冰洁,变成了霜。

籽气愤地扔掉纸伞,向前冲,抱住滔,两人扭打在一起,在小道上,不知滚了多少圈。雨还是沙沙的下着,静谧的环境,只是这个黑点在没有规则的转动。

籽压在了滔的身上,两只手各自抓紧滔的双手,滔无法动弹。籽突然仰头,再是用力撞向滔的头。“蹦!”的声响在滔的脑子回荡,眼前的世界在旋转,籽的小眼睛变成了无数双,覆满了天空。

“可怜虫,可怜虫,可怜虫……”

籽的小眼睛变成了无数个籽的嘴巴,说着可怜虫的字眼,一声一声令滔有呕吐的冲动。

“可怜虫·可怜虫·可怜……”

“不是!!!”

滔扭曲着脸,像个野兽吼叫着,眼睑渗出了水。左手反抓籽的手臂,手指似乎用着百般力量催生着,左手五指指尖发出耀眼火花。

“啊!烫!”籽大叫

没等滔反应过来。火蛇从籽的左手,缠住籽的全身,粉碎了籽的衣服。籽已没有了声音,头部只有焦黑的骷髅,眼眶只有两团火焰,没有嘴唇和舌头,只有即将消失的牙齿的白,马上又被红色代替,全身表皮烧的焦黑,接着爆出燃烧后的脂膏,没有了肌肤,到最后无法辨认。

滔的眼前,不能用人来形容,这团被火焰燃烧的东西,已熔解,在滔的脚前,最后只剩下地面上一个黑色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滔双腿发软,后倒,瘫坐在地上,面对着眼前即将消散的余烟,又向后挪了好多距离。恶臭的味道弥漫在滔的周围,回想刚才的情景,一阵恶心涌上脑门,滔反身,屈跪在路上,双手撑地,一阵反酸,一阵呕吐。

雨声很大,但滔什么都没有听见。

突然,左手触摸的草燃烧起来,滔吓得缩手。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左手怎么了??

滔举起左手,看看。还是那么白皙,丝毫没有什么问题。

滔像个疯子在雨天跑着,撞开家门,甩掉鞋子,跑进自己的房间,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真是的,又忘记把伞带回来了吧。”滔母闻声大喊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滔的房间。

“赶快把湿衣服换下来。”门移开的声音,滔母走了进来。她看见滔有点不寻常,“小滔,怎么了?”

滔母去触碰滔,马上被滔躲了。

滔双眼直愣愣看着母亲,嘴唇上下微动着,但没有声音。

“你到底怎么了??”滔母急了。

滔爆出了一句:“不要碰我!我是个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呵,说什么傻话。”母亲不禁笑了一下,“好了,快换衣服,准备吃饭了。”

滔还是僵在那里,两眼睁着,看着前方。

“发什么呆啊?难道被人欺负了?”

“……”

滔母拿来了衣服,帮滔换好了,推着他吃晚饭。

“今天滔有点不对劲。”饭桌上滔母说了一句。

“又被籽欺负了?”滔父顺带。

滔坐在那里,没有动筷子。

“来,不要难过了,有事就对父母说。”母亲夹了一块肉,放进滔的碗里,“今天我烧的,花了不少的心思,吃吃看,好不好吃?”

肉?

滔看见一块烧的通红的肉,一阵恶心感又涌了上来,撇开椅子,跑到院子的树边,一阵呕吐。

籽是被我杀死的!籽死了!籽死了!……

滔的脑子里反复说着这几句话。

回到饭桌,滔:“今天我没什么胃口,有点累,想睡觉了。”

父母互相看看,默默点点头。

滔慢慢往房间走去,没有表情。耳畔又响起熊熊的火焰声,还有尖叫。

躺在床上,滔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度过,也许是以后该怎么度过。

籽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瞬间——没了。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左手怎么会烧起来呢?滔不断的自问,他避开回忆刚才的景象,将回忆返回到再早点的地方。那只是个梦境吧,还是……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要啊,我不是怪物啊!!!

滔仰面看着月光,举起左手。滔端详了很久,不知怎么回事,泪水从眼角渗出,湿润了双耳,接着一阵冲动,大哭起来。滔将自己蜷在一起,在床上颤抖着,不知不觉累了,睡觉了。

滔!不要啊!我好烫!我要死了!!!不要杀我啊!!!

一个骷髅伸出白骨手抓向滔。在滔的眼前,燃烧掉落。

不要!我不是怪物!不是!!!

“叮!叮!叮!!!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大伙快救火啊!!!”打更的人在街头巷尾大叫,手中的鼓敲个不停。

村民们人手一个水桶,赶往发火地点。

“啊!这是滔的家啊!!父亲!是我同学家。”

雨中的火,未见逊色,烧的异常兴奋。

村民们向里面泼水,一轮接着一轮。

“火势控制不了了!村长!”

“怎么办啊?”

“那就先救人!”村长的话还在原地,人已经奔进火场。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村民们看见村长抱着一个孩子,跑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滔醒来,看见村长坐在旁边。

“村……村长,怎么是你?我怎么会在您家呢?”滔起身,正想出去。

“滔啊……”村长把滔按下,表情有种不安……

滔冲了出去,狂奔在路上,撞开了拦路的村民,跑回家,到了那里,看见得是一堆黑色的木柴和发黑的地面。

怎么会发生这件事?怎么了?我的家呢?我的……

三天后,滔拿着一把斧头和简单的行头,走出了这座山,离开了自己的村子。

路上,山间不时听见有人喊着。

“籽啊!!!!籽啊!!!!!你在哪里??!!”

滔没有回头,渐渐地,滔消失在山的一角。

穿过一个山洞,瞬间的强光使滔的眼睛不能适应。

滔渐渐睁开眼睛,前面是一个村落。除了这山洞,周围是茂密的丛林。

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兴奋的跑到母亲跟前,说:“母亲!我看见一个左手缠着绷带的大哥哥!!!”

“哦,看来是新来这里的孩子,我们去看看他吧。”

“恩。”小女孩笑得很可爱,扯着母亲的衣角,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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