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却大不以为然,说:“我没听说过杜荀鹤,再说这诗句也大不通。赋税徭役也征不到野鹰(也应)身上啊,看来贤兄一定记忆有误。”
吟诗者急忙分辩:“杜荀鹤就是有名诗人,一点不错。他的祖父杜甫你不知道吗?”
另一人回答:“诗圣杜甫自然是人人知道的,但没听说他有个孙子叫杜荀鹤。”
吟诗人说:“贤兄于诗道所知太少,你没听说过大杜小杜吗,杜甫是大杜,杜荀鹤就是小杜(小杜,应指晚唐诗人杜牧)。”
另一人说:“不管他大肚小肚,反正征徭役赋税征不到野鹰身上,要是野鹰应征,那野兔野猫也在被征之列了。”
吟诗人说:“古人之话,没有错的。一定是当年征收鹰的翎毛,所以杜荀鹤才说野鹰无计逃避!”
两人争执不下,后来到同僚中评议,惹起人们捧腹大笑。
成语新解
淞沪战争时,十九路军退至第二道防线,总指挥部移驻苏州。参谋长黄强某日在苏州农校演讲,讲至精警处,忽高声曰:“现在各处受过兵燹的区域,真是鸡犬无惊,夜不闭户,道不拾遗。”
当时听众愕然相顾,黄强接着说:“因为鸡犬宰烹殆尽,自然无惊。门户拆毁,尽充薪料,自然无门可闭。终于行人绝迹,那有遗物可拾?”
鸡犬无惊,夜不闭户,道不拾遗,是令人向往的太平景象,经黄氏解说,原来是一片凄惨的光景。
方口与尖口
唐代有个姓“单”(简体为单)的进士,就试于主考官,主考官将“单”中的方形“口”写成了尖口“厶”。
单生告诉他说:“我单氏虽是卑微的宗族,但姓氏不愿被人转换。”
主考官轻率地说:“方口、尖口有什么值得辨别呢?”
单生回答说:“假若不值得辨别,那么‘台州吴儿县’就可改作‘吕州矣儿县’,可以吗?”主考官无言相对,露出一副窘态。
清代着名才子纪晓岚,于乾隆二十四年担任山西乡试主考时,发现一个考生将“口”写成“厶”。出于关心,纪晓岚便找那考生谈话,指出他书写得不规范。
那考生不知厚薄,极力狡辩,硬说“口”与“厶”可以通用。纪晓岚于是将那考生呵斥出去,并给一纸,上书十六个字:
私和句勾,吉去吕台,
汝若再辩,革去秀才!
“口”与“厶”显然不相同,不可随便混淆。若将汉字部首张冠李戴,势必会破坏语言文字系统的规范化。
大葫芦种
北宋诗人黄庭坚性诙谐、善谑。有相士黄某为其算命,称日后必有富贵。黄氏书法冠绝一时,相士特求书一幅。
黄为之书曰:“黄生相予,官为两制(中书为外制,翰林为内制,总称两制),寿至八十,是所谓大葫芦种也,一笑。”相士得之欣然。当时士大夫皆不解其意。
有人见问,何为“大葫芦种”。黄笑曰:“乃一时戏言耳。余早年曾见汴京相国寺有人卖大葫芦种,身背一葫芦,硕大无朋。其一粒种子值百钱,而购者甚众。其实,结出瓠瓜仍通常一般。”
此所谓“大葫芦种”,乃讥讽相士之言虚妄不实。
囊萤和映雪
晋朝的时候,有个穷书生名叫车胤,家贫买不起灯油,夜里读书,就捉萤火虫装在纱袋里照明。还有一个人名叫孙康,冬天常常站在雪地里,利用白雪的反光读书。
于是,这两个人苦学的名声被人们到处传颂,大家都把囊萤和映雪作为学习的典范。
有一天,孙康去拜访车胤,正好车胤不在。
孙康问家人:“主人到哪儿去了?”
家人回答:“到河边捉萤火虫去了。”
过了几天,车胤回拜孙康,只见孙康背着双手闲站在庭院中。车胤问:“你怎么不读书呢?”
孙康仰头看天说:“我看今日这个天色,不像要下雪的光景。”
附注:名和实应该是统一的,但有些人做出了某种成绩以后,在名誉面前飘飘然,变得只图虚名,不务实际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何不早问
宋英宗时有一个丞相姓张,因为仰慕“草圣”张芝(东汉时人)的书法,不仅自称是张芝的后裔,而且凡写字都龙飞凤舞,模仿草书而又不按草体书法的规矩去写,常是笔随心意,顺手涂抹。他还为自己的书法而得意,以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是他的同辈人,凡略懂书法的,都不以为然,甚至还常讥笑他。这位张丞相听了并不恼怒,他以为这些人不懂他书法的奥妙。
一天,他忽然想得两句诗,认为这是天来神助的佳句,马上挥笔洒落纸上,写后,他自我观赏,觉得诗句美,书法美,真是天下难得。他玩赏了一会儿,就叫侄子替他抄录到簿记上。
他的侄子把龙蛇狂舞的字幅拿到自己的屋内,摊开簿记,研好墨,拿起小楷笔,一字一字抄成工整的楷书,然而有几个字怎么也辨认不出来。端详思索了好一会儿,也不敢定夺,只好又拿起条幅向张丞相去请教。
张丞相拿过纸幅仔细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字了,他不由得大骂侄儿:“你为什么不早问,非等我忘了以后才来问!要知道这是天神灵妙,稍纵即逝,叫我怎么再说得出来。”
县官审瞎子
一个瞎子被无辜地牵涉到一场官司中。开堂审判的时候,瞎子被带到县衙堂上。
他辩解道:“我是一个瞎子,怎么可能去干这事?”
县官厉声责问道:“混账!看你好好的一双清白眼,怎么能说没有眼睛呢?”
瞎子回答:“虽然我有眼睛,老爷看小人是清白的,小人看老爷却是糊涂的。”
墨与黑
张作霖曾参加了一个大型的宴会。席间,有几个日本人突然提出,让张作霖当场赏幅字画。张作霖明知这是故意刁难,但在大庭广众之中,实在不好拒绝,他满口答应,令人拿来了笔墨纸砚。
只见他慢慢地来到桌前,在铺好的宣纸上挥笔写下一个“虚”字,然后得意地落款“张作霖手黑”,盖上大印,然后搁笔得意地望着大家。
日本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细心的秘书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漏洞:“手墨”怎么成了“手黑”?他连忙贴近张作霖耳边低语:“您把‘手墨’写成了‘手黑’,应该在‘黑’字下面加一个‘土’。”
张作霖一瞧,愣了一下,怎么把“墨”写成“黑”了?如果当着大家的面改过来,那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张作霖深思了一会,马上就有了主意。他故意呵斥秘书:“难道我不知道‘墨’字下面有个‘土’吗?因为日本人想要的就是中国的土地,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怎么能让他们把土带走呢?这就叫寸土不让!”
语音刚落,满堂喝彩。那几个日本人这才明白过来,越想越没趣,只好悻悻退场了。
孔子之后有孔明
桐城张文和的孙子张若霈,健谈善论,以部郎的身份出任山东济南府知府。当时有个姓阿的藩司,胸无点墨,好以门阀自矜。
一日,在府衙中演剧,遍邀同僚们宴饮,当时演的是《孔明借箭》,阿某笑着对在座的宾客们说:“孔子之后,乃有孔明,可见善人自有善报。”
众人自知其谬误,可是没有谁敢指出来。惟独张若霈起身道:“岂独善人有善报?试观秦始皇之后,乃有秦桧,岂非恶人亦有恶报乎?”
藩司阿某再三点头称是。
把孔明说成是孔子之后,实是可笑。而借其话题,硬把嬴姓的秦始皇与秦桧扯为同姓以归其谬,真是妙语!
抬杠大王
有个文人不懂道理,最喜欢跟别人抬扛。有一天,他问艾子:“很多大车下面或者骆驼的脖子上都要挂一个铃铛,这是为什么?”
艾子告诉他:“大车、骆驼都是体积很大的东西,又常在夜间行走,如果突然相遇,就很难互相让路回避,挂个铃铛,发出响声,好让别人事先知道。”
“哦!”文人说,“这么说,佛塔上面挂着铃档,是因为夜间行走叫人回避吗?”
“佛塔上挂铃铛,是因为鸟喜欢在高处做窝,容易把佛塔弄脏,所以要挂上铃铛来吓走鸟儿,怎么能跟大车和骆驼比呢?”
“猎鹰的尾巴上也挂着小铃铛,难道小鸟会在猎鹰的尾巴上做窝吗?”
“你这话说得真怪!”艾子又好气又好笑,“猎鹰追猎物,有时候要飞到树林里去,它的爪子上系着丝绳,如果丝绳被树枝挂住,猎鹰挣扎时铃铛就会响,猎人听到声音好过去把它解下来,这怎么是为了防止小鸟做窝呢?”
文人说:“我曾经见过送葬的时候,挽郎摇着铃铛唱歌,一直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怕脚上的绳子被树枝挂住。”
艾子面带怒色地说:“挽郎是引导死人的,他摇铃铛唱歌,是因为死人活着的时候总喜欢跟人抬杠、争论,现在终于闭嘴了,他心里感到高兴!”
跟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正好落入他的圈套。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停止争论。
假冒从侄
王凝任侍郎后奉旨巡察长沙。有一个新任柳州刺史的王某将要赴任,路经长沙,去拜见王凝。他对门人说他是王凝的从侄,烦请通报。门人通报后,王凝叫问一问来人小名叫什么。门人返回又问王某,王某说小名叫“通郎”。
王凝于是叫他儿子来问:“门外有个叫通郎的侄子来拜见,咱家族中,你们同辈有这个人吗?”
他儿子想了一会儿说:“有,论辈分该是我哥哥。”
王凝于是叫人速邀王某入室,受了王某一拜,便问王某在任柳州刺史前官居何职,王某回答说以前是在北海盐院任职,因罢官而改任新职。王凝听后有点不高兴,因为他知道从盐院罢官多有贪污受贿之疑。
等王某走后,王凝又叫他儿子来说:“刚才那位王某,资历复杂,我怕不是咱们王家宗支。”他儿子赶紧去查家谱,果然有一个通郎,可是已于某年某月某日死去了。王凝听后大怒。
转天,王凝在大厅里备下饮宴,招王某赴宴。王某一进门又要称侄拜礼,可是忽有两壮士挟持住,使他鞠躬不得,王凝走上前对王某说:“你不是我家宗支,昨天误受你一拜,今如数奉还。”说着给王某行了拜礼,然后与王某对面而坐。
饮宴间王凝说:“当今清平之世,不可再乱入人家认亲戚啊。”庭中的属吏卒役都纷纷窃笑。王某面红耳赤,没等饮宴完毕,便借故而退。
名门之后
松江钱某本乃钟鼎簪缨之族,祖父钱龙锡曾为明末崇祯朝内阁大学士。至钱某一辈已入清,星换斗移,家道衰敝,以至时时不能举炊。
一日,钱某往亲戚家乞借,得米数升。因其自幼娇养,躯肢无力,归途雇一佣夫背米。一路间,佣者三五步作一停歇,且亦叫苦不迭。
钱某怪其出活不力,叱之曰:“我乃相国之后,不能肩扛手提,自是必然。你既为佣者,何以动辄喊苦叫累?”
佣者叹曰:“小人祖父亦乃前明尚书也!”
秃子碰上癞子,无奈!不过相比之下,尚书之孙尚能认清走势,自食其力挣一口饭吃,也算是懂得“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道理。
爱民歌
曾国藩亲笔写《爱民歌》,为后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先声,歌曰:
三军个个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第一扎营不要懒,莫走人家取门板……第二行路要端详,夜夜总要支帐房……第三号令要严明,兵勇不许乱出营;走出营来就学坏,总是百姓来受害……如今百姓更穷困,愿我军士听教训,军士与民如一家,切记不可欺负他。
言志诗
李鸿章二十岁言志:
蹉跎往事付东流,弹指光阴二十秋。青眼时邀名士赏,赤心聊为故人酬。胸中自命真千古,世外浮沉只一沤。久愧蓬莱仙岛客,簪花多在少年头。
其入都诗说: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着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黄兴言志诗
黄兴曾写诗言志:
卅九年知四十非,大风歌罢不如归;
惊人事业随流水,爱我园林向落晖。
又诗说:
入夜鱼龙空寂寂,故山猿鹤正依依;
苍茫独立无端感,时有清风振我衣。
亡国君
清末殿试,有贡士名叫王国钧,名字含义本不错,国钧者,国家和重任也。王国钧在殿试中名列前茅,慈禧念了王的姓名却说:“好难听。”
因为这三个字与“亡国君”相谐,实在大不吉利,王国钧因此被抑置三甲,蹉跎以终。
狱中诗
恽代英是中共最早的党员之一,在黄埔军校与蒋介石同事,被捕后,蒋劝降不成就将其杀害。
恽坦然处之,他在狱中写诗:
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
已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
小道与大盗
韩复榘在山东被称为“韩青天”,因其常坐省府大堂审案。一次,省参议员沙月波雇用了一个名叫小道的听差,年仅15岁,沙参议让他去省府送信,正值“韩青天”坐堂审问一批盗犯,他一时好奇,站到大堂一边看,执法队竟把他也推上了车。
小孩大喊:“我是送信的!”
韩听见了问什么事,执法兵说:“报告主席,他说他是送信的。”
韩回答说:“送信的也该枪毙!”
这个孩子当时吓昏了,如此被糊里糊涂拉出去枪毙。
事后,沙参议带着小道的母亲哭到省政府找韩,说执法队误将小道推上汽车枪毙了。韩青天笑笑说:“现在他是小道,如不杀掉他,将来就是大盗!我也不叫沙参议为难,给他娘五百块钱过日子吧。”
绝命诗
续范亭在抗日战争期间以“剖腹自杀”的方式抗议“不抵抗主义”。1935年,他赴南京呼吁抗日,在中山陵放声痛哭:
谒陵我心悲,哭陵我无泪,瞻拜总理陵,寸寸肝肠碎。战死无将军,可耻此为最,腼颜事仇敌,瓦全安足贵?
又赋绝命诗一首:
赤膊条条任去留,丈夫于世何所求?窃恐民气摧残尽,愿把身躯易自由。
钱锺书回绝祝寿
钱锺书拒绝新闻界采访,他的名言是:“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好吃,这就行了。何必要看生蛋的鸡是什么模样?”
他也从不做寿。在他八十岁要过生日时,家中的电话一度闹翻了天。学士通人,亲朋好友,机关团体,纷纷要给他祝寿,他所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还准备为他开一个纪念会或学术讨论会,但钱一律坚辞。
对这类活动,钱锺书早已有言在先:“不必花些不明不白的钱,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