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了吗!?織斑同学听得到吗?凰同学也是!能听见吗!?」
IS的个人通路完全用不着出声,真耶却犹如忘了一般,焦急地喊着。
顺便说,在周围人看来,肯定会认为我和铃是让人操心的人。
「既然他们本人说想试试,就随他们去吧」
「織、織、織斑老师!怎么能说出这种满不在乎的话来!?」
「冷静点。喝点咖啡吧。就是因为你血糖低才会这么焦躁不安。」
「……那个,老师。那是盐……」
「………………」
勺子从往咖啡中搬运的工作中停下,返回到盛着白色晶体的容器中。
「为什么盐会在这」
「天、天知道……?但是那个,大大的『盐』字写在那里……」
「………………」
「啊!果然是在担心弟弟吧!?所以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
「………………」
不愉快的沉默。让人感到不妙的沉默。感到某种不妙的事即将发生,真耶试着扯开话题。
「那、那个——」
「山田老师,喝咖啡」
「诶?那、那个,不是放了盐了吗……」
「请」
咖啡(稍咸)硬生生地塞过来,真耶双眼泪汪汪地接过。
「我、我不客气了」
「热乎乎的一口气喝下去最好了」
恶魔。
「老师!我请准许使用IS!即刻就可出击!」
「想要这么做的话,——看这里」
数次敲击书状终端的画面,信息不断交替显示。这些就是第二竞技场的等级核对印记。
「防护罩的等级被设定为4级……?而且,所有的门都被锁住了——是那架IS搞得鬼吗!?」
「就是这样。无论是逃出避难还是救援的进入都不行呢」
虽然千冬姐的语气很冷静,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的手忙碌地点击着画面,完全抑制不住焦虑。
「这、这样的话,就作为紧急状况向政府支援——」
「已经申请了。现在三年级的精英正在破解系统。防护罩一旦解除,部队立马就会攻进去」
这么说着,千冬姐越发地焦躁,眉毛微微地颤动着。塞西莉娅接收到了这个危险信号,低下头坐到选手席上。
「哈啊……。终究,还是只能等着」
「什么,总之没有把你编进突入队里,也可以安点心」
「你、你说什么!?」
「你的IS的装备是一对多向的。多对一的话反而会碍事」
「没那回事!说我会碍事——」
「那么做过合作训练了吗?临到头来你有什么作用?要怎么使用钻头?我方的构成如何?对方的等级估计?连续活动时间——」
「我、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哼。知道了就好」
千冬训导,如果放着不管可是会持续一小时的。面对着那种训导,塞西莉娅摆着双手以示放弃。一副『投降』的神情。
「哈……。面对着无法反驳的自己,也觉的自己窝囊……」
塞西莉娅感觉一下子变得很累,从口中漏出的叹息比刚才更沉重了。之后,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哎呀?筱ノ之同学哪去了……」
与塞西莉娅的四处来回张望相对,千冬的目光与之前相比,变得尖锐异常。只不过,现在这种时候谁都没去留意。
◇
「库……!」
一击必杀的机会。然而,我的斩击被迅速且巧妙地闪开了。
与刚才相同的机会,已经浪费掉四个了。
「一夏,笨蛋!你倒是好好瞄准啊!」
「瞄着呐!」
要是普通人,象这种速度和角度的攻击是躲不掉。但是,敌对IS全身满是喷射器,出力异常的高。从零距离逃脱也用不到一秒。而且,不管铃怎样吸引其注意力,但它都会最先选择回避我的突击。
(头痛了……)
盾构能量只剩下六十。只能再用一次防护罩无效化攻击了吧。
「一夏,闪开!」
「哦、哦!」
对方避开我的攻击之后,总会回以颜色。而且反击的方法太乱来了。乱来的长手臂呜呜地挥舞着靠过来。宛如种马。而且,在那种高速回旋的状态下还能发射光束,相当棘手。
「真烦人,真是麻烦呢,这家伙!」
铃烦躁地展开轰击炮,接着开炮。——只不过,看不见的冲击只能将它的手打落而已。这也是第七次触地得分了。
总之,我在铃的掩护下脱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要说已掌握的情报,也就只有在高速回旋状态下光束射程只有普通状况下的一半,这点而已。
「……铃,还剩多少能量?」
「差不多一百八」
这是不算上攻击的能量——也就是说,这是这场游戏中的我们的HP了。虽然经过了锐减,但还是胜过我。《雪片二型》的消耗果然太大了。
「有点,严峻了呢……。以现在的火力,突破它的盾构护罩使其停止活动的概率,不就只有一位数吗?」
「只要不是零就好」
「服了你了。概率不是大的才好吗。真是搞不懂你,平时就像糟老头一样讲什么健康第一,但骨子里却是一个赌徒」
「你真吵……」
顺便说我没买过彩票。我在赌这方面相当的弱。中学时不知道输给五反田多少瓶汽水了。人生在于储蓄。养老金都已经成为都市传说了。
「——接下来怎么办?」
「想逃的话那就逃吧」
「什!?别跟我说这种傻话!?再怎么说我也是代表候补生。就这样夹着尾巴逃了,会被其他人当成笑柄的」
代表候补生的选拔标准肯定有考虑自尊心这方面吧。和塞西莉娅差不多,总是说着这种话。
「这样啊。那么,你的后背就交给我了」
「诶?啊。嗯、嗯……。谢——」
一道光束从铃身边掠过,而铃正不知为何而红着脸。暂停,现在还是在战斗中。我们可没有时间放松,再次将精神高度集中。
「我说,铃。那家伙的动作好像和什么很像啊?」
「像什么?要说的话,像种马吧」
「这么看来倒是蛮像的。啊—,说什么呢。不觉得像以前大型汽车制造厂里的生产机器人吗?」
「那是什么?」
什么,不知道吗。这个可是连脚趾头都知道的。连脚趾头都。
「不,不觉的——像台机器吗?」
「IS本身就是机器呀」
「不是那个意思。嗯……那台IS里真的是有人在操纵吗?」
「哈——?没有操纵者IS是不会动——」
说道这,铃停了下来。
「——这么说来,刚才我和你在说话的时候,它都没有攻过来呢。像是饶有兴趣地听着……」
铃抛开战斗,重新思考了起来。表情与以往不同,很是认真。
「不会的,不可能是无人机。没人搭栽的IS是绝对没法动的。IS就是这样存在」
我也在教科书上看到过。IS没搭在人的话是绝对动不了的。
不过,真的是那样吗。而且,现在最尖端的研究也不知是否有所突破。不管怎么说,只能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了。
「假设,我说假设。如果是无人机的话怎么办?」
「什么?你是说,如果是无人机的话就可以战胜它了吗?」
「啊。如果没有人的话,即使不留余力地攻击也没关系吧」
《雪片二型》的威力过大,部分原因大概是其中含有一项零落白夜的技能。因此,无论是在训练或是学校对战中都不能全力发挥。但是无人机的话,即使没到最后一刻,也可以使用。
——而且,尚有一计。
「不管是倾全力还是什么,关键不是打不中吗」
「下一击绝对会命中的」
「这么肯定啊。虽然,那种事没有绝对,但如果假设是无人机的话就进攻吧」
是因为猜到我已有办法了吗,铃无畏地笑了。这种笑容,在一年前常常能看到。那种『搞错了的话,就在车站前的家庭餐厅请我吃一顿』的表情。
真是坏呢,这家伙。从还在打工的中学生口袋里卡油水,真是的。
「一夏」
「?」
「要怎么干?」
一副『帮你干什么都行。不过,失败的话车站前以下省略』的表情。所谓的眉目传情呐。古人说的好,『心领神会』。
「我一发出暗号,你就朝它开炮。最大的火力」
「?开炮是没什么,但打不中哟?」
「没事,打不中也没关系」
——这点也在计算之中。
「那么,赶紧——」
我摆出了突击姿势,高亢的声音从竞技场的扬声器传出。
「一夏!」
嗡……声音伴有尾音,是箒。
「干、干什么呢,你……」
看向中转室,裁判和解说员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大概只要一开门就会吃上一记攻击吧。暂时,不能用像是觉醒的方法打倒它了。哇……。
「是男人……是男人的话,怎么会战胜不了那样的对手!」
巨大的声音。扩音器的尾音再次响起。被高性能传感器放大十倍的箒,哈哈地喘着气。那样的表情,该说是生气还是该说是焦躁,不可思议的神情。
「………………」
——麻烦了!敌对IS对刚才做室内广播的播音员产生了兴趣。传感器晶体撇开我和铃,一直盯着箒的方向。
「箒,快跑——」
啊,可恶。来不及解释了。这样的话——只有上了!
我用突击姿势移动着,瞬间加速。视线的前端,敌对IS附有炮口的前臂,不慌不忙地朝向箒。
「铃,上了!」
「知、知道了!」
铃双臂下垂展开肩膀,准备好轰击炮。为了输出最大出力,背部展开了用于辅助的立场展开翼。
紧接着,我跃至射击路线上。
「喂、喂笨蛋。你想干什么!?赶快闪开呀!」
「好了,开炮啊!」
「真是的……!之后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管了!」
后背感受到高能量反应,我开始了『瞬间加速』。
『瞬间加速』的原理是这样的:随时从机体内部取出能量,经过压缩后从背部的推进翼喷射而出,利用期间所得惯性能量一口气加速。
也就是说,即使能量来自外部也可以被利用。而且,『瞬间加速』的速度与所利用的能量成正比。
咚!感觉到背部撞上了巨大的能量集群。是轰击炮的炮弹。身体上传来嘎吱嘎吱地摩擦声,同时间——加速了。
「——哦哦哦!」
右手中的《雪片二型》放射出强烈的光芒。从中心槽扩展到外侧,形成了比本体大一圈的能量刃。
——【零落白夜】使用可能。能量转化率百分之九十。
纵使没听到这条消息,我也知道。融为一体的感觉与初次接触到IS时相同。五感仿佛能将世界看清般明晰。意识如同集中了数十倍般清晰。最重要的是,浑身上下不断涌出的力量感。
(我……要守护千冬姐、箒、铃——以及所有与我有牵绊的人!)
必杀的一击,将敌对IS的右臂斩落。
然而,对于紧接而至的反击,我的左拳将其全部承受了下来。刹那间就从接触面上传来了热能反应。总之,就是被光束零距离击中了。
「「一夏!」」
箒和铃的呼喊声传来。——没事的,不是说过在计划当中了吗?
「……瞄准的怎样?」
『完美!』
非常清晰的声音。虽然有时侯会觉得烦,但现在听起来比其它任何都靠得住。
刹那间,观众席处,蓝色眼泪的四个钻头同时狙击,誓要将敌对IS打得粉碎。
没错,防护盾构已被刚才的一击给破坏了。
碰!小规模爆炸之后,敌对IS摔落在地。没有了盾构防护罩,沐浴在蓝色眼泪的激光齐射下,大概瞬间就会被击垮吧。
认知外的攻击,人能够事先预料,而无人机不能。好像曾经有位伟人说过,人类最大的优点就是构想的自由,确实如此。人类能圆滑地将计就计,机械却没法模仿。
『勉强赶上呢』
『我认为是塞西莉娅的话,肯定能做到』
我回应道,语气肯定。曾经交手过一次的她,其强悍的实力自己是最清楚的。
然而,或许对我的回答很是意外,返回的话语相当狼狈。
『这、这样吗……。……。理所当然的呢!不管怎么说,我塞西莉娅奥卢卡多。是英国的代表候补生嘛!』
像现在这样的对话,是在私人通道中进行的。虽然不知该怎样同初遇者对话,但只要通讯过一次,就能用通话记录中的频道与对方交流。
用,头部右后侧的映象。
「呼。总之结束——」
——敌对IS再活动确认!警告!已被锁定!
「!?」
地上的IS,将仅剩的左臂变形为最大出力形态(BurstMode),瞄准了我。
下一瞬,光束接踵而至。我,毫不犹豫地飞入光束中。
视野变得一片洁白,只残余刀刃切裂装甲的感觉——
◇
「嗯…………?」
全身的疼痛将我唤醒。
因搞不懂状况而来回扫视着四周,看来是在保健室里。而我躺在床上。
在被帘子所分隔的狭小空间里,有着窒息和安心两种不同的感受。我朦胧地感受着这乍看之下自相矛盾的两项,开始整理情报。
(嗯,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挨了一击,之后就——)
「醒了吗」
帘子哗地一声被拉开。确认刚才的行为。啊,绝对是千冬姐。
「身体没受到致命的损伤,不过,轻微的碰撞全身都是。免不了要遭几天罪,不过很快就会习惯的」
「哈……」
又干傻事了。听了千冬姐的话,还是不知自己身上的碰撞伤是由何而来。无意间望向窗外,天空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现在是放学时间吧。
「你居然用背来接最大出力的轰击炮。而且,还切了IS的绝对防御吧?你还真是命大呀」
听了这话,疑问又增加了一个。奇怪?关闭绝对防御,IS的总系统是不会接受的吧?
「嘛,不管怎样没事就好。要是有家人遭遇了不幸,我可是会梦寝不安的」
千冬姐这么对我说道,表情比平日温柔了许多。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而这样的表情就只会对我一个人显露。
「千冬姐」
「嗯?怎么了?」
「嗯,那个……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听完我的话,千冬姐愣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笑。
「也没怎么担心。你才没那么容易死呢。要问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虽然是种奇异的信任,不过,我很清楚这是千冬姐遮羞的一种形式,无需在意。
「那个,我还有些善后工作要做,先回去了。你也在这多躺一会再回宿舍吧」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千冬姐急匆匆地走出了保健室。真是个工作认真的人啊。这正是我理想中的大人。
「啊—,咳咳!」
有人与千冬姐交错着进到了房间里。……话说,只有箒才会那样刻意地假咳嗽。
唰!帘子被双手拉开。原先帘子只是半敞,现在被箒完全拉开。……呃,没必要特地将帘子全部拉开吧。
「哟,箒」
「嗯、嗯」
梳着妇女式马尾的青梅竹马,双手交于胸前发出了鼻音。
怎么回事,看上去虽然没在生气,但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那、那个呢。今天的战斗」
「嗯?这么说来今天的比赛怎样了?果然是无效吗?」
「啊、啊。那是当然。谁叫发生了那样的事呢」
也对吧。不过再次的比赛又是什么时候呢。至少在我养伤的这段期间是不可能了。
「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诶?」
突然就生气了。是什么让她如此气愤呢。话说,真的是生气吗?总觉的像是假装的,为了掩饰其他的某种情绪。
「虽然赢了是万幸,但是……像那样的突发事件,交给老师们更好吧!你不知道过于自信会毁了自己这个道理吗!?」
「啊,是我赢了吗」
「别再提赢了那种事!」
怎么了嘛。
箒哈哈地喘着气,肩膀一上一下地耸个不停。是什么让你如此愤怒。——啊。
「难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没、没有!谁会担心你这种家伙!」
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不,青梅竹马在那担心着呢。
「总、总之!这下你也知晓训练的价值了吧。今后还要继续,知道了吗」
「啊—,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那么,我先回宿舍了」
不等我吗。真是薄情的青梅竹马。
「……。一夏」
「嗯?」
「那、那个。对战时候的你……样、样样、样」
怎么一直发着『か』音?
「样子有点帅……什、什么都没有!」
没有听清箒开头的话。不过,既然本人都说没什么了,应该就没什么吧。就这样吧。
「再、再见!」
箒立马逃野般地出了保健室。不管怎样把门关上啊,其次,可以的话把帘子也给拉上。
「嗯……。突然有点困了……」
或许是因为疲劳,我渐渐地被拖入了睡梦中。毫无抵抗地,心情愉快地,躺在床上。
…………。
「…………」
嗯?是什么?感觉到人的气息。而且,好像脸凑得很近。是谁?话说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
「一夏」
「铃」
「!?」
听声音知道是铃后,我睁开了眼睛。吓了一跳,铃的脸停在我的鼻尖上方三厘米处。
「……你,在干什么?」
「醒、醒、醒、醒了吗!?」
「是被你的声音吵起来的。怎么了,这么焦躁不安的?」
「啊,哪有呀!别瞎说,笨蛋!」
你是用『笨蛋』为词尾的角色吗?不管说你几次多都不为过。等到转变成奇怪的角色之后就难看了。
「啊—,这么说来,比赛是无效了吧」
「嘛,这是当然的了……」
说着,铃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是想削苹果给我吃吧。但是没有看见苹果。
「啊」
「什、什么」
「比赛的胜负怎么算?还没有决定下次比赛的时间吧?」
「那种事,不用在意」
「诶?为什么?」
「我说不用在意就不用在意了」
难以理解的理由。既然说了不用在意了就顺她的意,不过,那个归那个。身为男人必须要公私分明。
「铃」
「什么嘛」
「那个,呢……。抱歉。在各种事上。对不起。」
我诚实地低下了头。不管是怎样的缘由,不管结果怎样,做了坏事就要自觉地道歉。
面对我的道歉,铃一瞬间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不过立马就恢复了。
「算、算了,我也有点较真了……。好了,已经没在意了」
看样子是原谅我了。即使是亲朋好友也要礼数周全。我可不想如此轻易地失去与他人的牵绊。
「啊。我想起来了」
突然,不知为何当时的场景从脑海深处苏醒,那个同铃约定的场景。应该是在六年级,场景是在教室。天空就像现在一样,染上了暮色。
「『你擅长料理之后,我就每天请你吃我做的古老肉』,这才是正确的内容吧。怎样了,擅长了吗?」
「诶,啊,嗯……」
不知为何会记得乱七八糟。铃的眼神忽左忽右地四处飘荡,接着低下了头。或许是心理作用,她的脸看上去红彤彤的。
「我说,虽然是无意间想到的,不过那个约定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吗?虽然我认为仅仅是请你吃饭——」
「没、没有其他的意思!怎么会有其他意思!?为了让自己吃好点,谁都会学好做饭吧!?就是这个原因。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铃突然间滔滔不绝,我瞬间被她的气势压倒。
「说的也是呢。不,我还想着难不成是『每天酱汤~』之类的。没有歧义的话就好。是我想太多了呢」
「………………」
「铃?」
「诶!?没、没错呢。考虑太多了呢!?啊哈,啊哈哈哈哈!」
铃原因不明地发笑,看上去像是在搪塞着什么。不过,既然本人都在回避这个话题就别再追究了吧。
这么说来,还真让人有些不放心。
「你回日本来,那店还开着吗?伯父的料理很好吃呢。还想再吃呢」
「啊……。那个,店……没开了」
「诶?为什么?」
「因为父母,离婚了……」
……诶?明明是那么和睦的一对,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不像是在开玩笑。看着铃阴郁的脸,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回国的原因吧」
「是吗……」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铃情绪非常不稳定。掩盖着内心,强颜欢笑的舞姿,这样的表情很多很多。我注意到了这些。
「暂且,母亲取得了监护权。你看,现在女性不管在哪都占上风,待遇也很好。所以……」
仅仅一瞬的开朗,声调再次下沉。
「和爸爸一年没见了。他,大概还好吧」
对铃,我不知该用怎样的语气劝解。面对她双亲离异的事实,我的心也变得阴霾了。
家庭四分五裂,那绝不是件好事。但是,那并不是开个玩笑就能发生的事,肯定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铃那慷慨的老爸。再想起铃那个活跃地老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然而,我只不过是在听铃述说。而最难受的,是铃自己。
「家庭,真复杂呢」
我……不知道双亲为何人。对于我来说,家人就只有千冬姐一个,因此铃话中的沉重,并没带给我多少实际的感触。
「我说,铃」
「嗯?」
「下次,一起去哪里玩吧」
「诶?这个难道是,约——」
「也叫上五反田吧。三个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
数秒前铃神情开朗,但听完我的话后立马就不高兴了。为什么?
「不去」
丢出这两个字,不满地别过头去。怎么了嘛,明明我这么难约你。不值得当成朋友的家伙。
「如果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我才去——」
乓!保健室的门被完全地推开了。
「一夏同学,感觉好点了吗?我看望你来——哎呀?」
塞西莉娅毫不客气地闯进保健室,注意到坐在床边的铃之后,脚步和话语都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会……?一夏是一班的人,没理由要你二班的人来探视」
「说什么呢!我是他的青梅竹马所以没问题。你才是无关的人吧」
「我、我是他的同班同学所以没问题!而且,现在我可是一夏同学的特别教练哟!」
特意强调了‘特别’的部分。「因为是代表候补生」,塞西莉娅顺口的这句话话,不如说是自掘了坟墓。
「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也是一夏的特殊教练了。因为我是代表候补生」
「那、那种事不可以!」
「为什么?这是好事吧。一夏也这么认为吧?」
「不、不行的对吧!?一夏同学!」
所以说,为什么要把问题甩给我。老实说,我觉得怎样都行。如果论及IS教授的话。……啊,铃的话会更好吧。同为力量型。虽然铃是格斗和射击的综合型。
「确实,铃的向性会更好些」
「什……!?」
「哼哼,就是就是」
「同为力量型」
「………………」
「………………」
奇怪?两人都愣在那。为什么?除了这个就再没有别的理由了吧。
「说得是呢。就只有同为力量型这点了呢。不过请放心。所说我,塞西莉娅奥卢卡多是中距离射击型,但,一夏的特别教练,这个位子我会保住给你看的」
这次特别强调了『只有』。
不过这么一来,对铃来说,可以说是自讨没趣了吧。看上去像是愣住了。话说,她瞪着我。诶,我吗?
「那么,因此尽快开始分析今天的战斗吧。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信口开河说什么。一夏是和我对战,所以不是应该和我一起分析才对吗。你傻了吗?」
「傻……!?哼,所以说,粗俗的人就是让人头疼」
「要好过笨蛋」
「你说什么!?」
「什么!?」
啊,这两个家伙向性超差吗……。话说塞西莉娅和箒也好和铃也好,已经不能和平共处了吗。——因为不和所以才起争执吧。
(啊,真是的……真想早点回宿舍休息……。还想泡个澡……)
我的忧愁被确实地无视了。对着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的两人,我只能独自一人长吁短叹。
◇
学院地下五十米。只有拥有四级权限的相关者才能进入,是个被掩盖了的空间。
停止了机能的IS,很快就被运进了这里,着手分析。从那之后两个小时,千冬将竞技场中的战斗录像翻了无数遍。
「………………」
房间微暗,千冬的脸庞被显示器照亮,看上去相当地冷酷。
「織斑老师?」
显示屏中打开了一个窗口。影像中真耶抱着书型终端,而影像是通过门外的监控摄像头拍摄的。
「请进」
获得许可后门开了,真耶进入了房间。此时的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麻利。
「那架IS的分析结果出来了」
「啊。结果怎样?」
「没错。那架是IS是——无人机」
全世界都再继续研发的,尚未完成的IS技术。远程操纵(RemoteControl)和自主独立活动(Stand-Alone)。其中一项,或是两者都被应用在了这架迷一样的IS上。这件事,全体相关者都被发布了言论钳制令。
「使其活动的方法不明。織斑同学最后的那一击将机能中枢给彻底烧断了。大概,恢复不了」
「核怎么样了?」
「……那是个尚未登录的核」
「是吗」
果然,这是话的后半句。千冬好似确定了什么,看着那样的千冬,真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有什么线索了吗?」
「不,没有。现在——还没有」
说着,千冬再次将目光返回到屏幕中的影像上。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老师,而更接近战士。
曾经坐在世界第一的宝座上,传说般的操纵者。千冬仅仅只是一直盯着影像,而显露出的尖锐眼神,不禁让人回想起服役时期的她。
◇
「太迟了!」
刚一回到房间,迎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这个青梅竹马是鬼吗。
「都干什么去了,真是的……。我可是忍饥挨饿地等着你呢」
「就算你说等我——诶,什么?你还没吃晚饭吗?」
「所以说,就因为等你了」
那个,其实你先吃的话也没关系吧……。虽然这么想,但决不会说出口。恐怕一说出口,箒就会进入生气模式吧。我可是领教过了的。
「那么,立马向食堂进发。时间紧迫」
「等、等一下!」
我刚要走出房间,箒就制止了我。又怎么了?明明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要紧事吗?顺便说,食堂八点就关门了。时间一过,纵使是小鱼干也不会给你一条。
「今、今天,那个呢。嗯……」
「嗯?好像有某种食物的味道。」
好像还是刚做好的样子。饥肠辘辘的我,对食物香味的敏感度可要比平日高两成呢。
「桌上好像摆着什么呢。……哦!这不是炒饭吗!这个,谁做的」
我想,这种特别的香味是因为是用了炒饭专用的芝麻油吧。还是那么能挑逗人的食欲。
「是、是我……。做、做的」
「诶?是吗?」
「那种出乎意料的表情算什么!?」
那个,因为,确实感到意外……。
因为特例不是和食,这让我惊讶。到底是吹了什么风呢。有什么事想要求我吧。那你安心吧,我没钱。
「是、是吃还是不吃,选哪一个!?」
「不,我吃……不过,你为什么生气了?」
「没生气!」
从回答的语气来看,就是生气的样子,应该不会错。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就当是吧。怀疑之前先相信,这可是人际关系的基础。
「那么,先吃了可以吧?」
「饭前先洗手。而且,还要漱口」
不愧是箒,真是高明。做完了所谓的常识就算完了,因为最近向男女老少问及常识的话不懂的人居多,勇于提及常识也是件好事。
不过,因为即使不是特别提及平日里也都在做,所以就没额外花时间强调。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箒已经早早地坐在桌旁准备好了。我沉稳地坐下,双手合实为礼。
「那么,我开动了」
「嗯。不用考虑太多,吃吧」
嚼嚼嚼嚼……。
「………………」
「怎样,很好吃吧」
哼哼,箒一脸得意地表情。然而,我什么都没说。
「没有……味道」
「什、什么!?调羹给我!」
箒一把夺走我手中的调羹,舀起一勺炒饭,大口吞下肚。
「……没味道」
「对吧?」
外观上,只从外观上看的话,是普通的炒饭。不过,没有味道。为什么?大概是调味料不足——不,应该是完全没放。正因为如此,使得这份外形出众的炒饭,越发显得不可思议。这拼命地勾起人食欲的黄褐色。是魔法吗?
「这、这个,偶尔……没错!偶然忘了放而已!」
「不,忘了放调味料这种事我想是经常吧」
「诶,吵死了!我吃行了吧,我吃!」
「我可没说那样的话吧。好了,调羹给我」
从郑重其事的箒那抢过调羹,我如饥似渴般地、大口大口地吃着炒饭。没有味道因而吃不出味道,然而我依旧好好地品尝着。
就算是没有味道,也是难得的家庭料理。是男人的话就不会剩下。
「多谢款待」
将炒饭吃得干干净净后,放下调羹。当然,再次合掌行礼。
「………………」
「怎、怎么了嘛?」
箒默默地盯着我,同时脸上显露的表情很难举例说明。与喜怒哀乐这几种表情都相近,但又都不是其中之一。
「别、别搞错了!」
「诶?」
「今天,那个……是偶然,偶尔,低概率的,失败而已。平时都是成功的」
是吗。那还真不知道了。算了,就信她一回。……不过,是第一次看见箒做饭。最后一次见面是小学四年级,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为什么特意做中餐?箒不是更拿手和食吗?」
「食、食之道不分国界。我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不过,失败了不就鸡飞蛋打了吗。而且料理不光不分国境,也不分国籍哟
「不、不过,那个,呢。如果你不管怎么说都还要的话,也不是不能再做」
「嗯?不,不用了。会耽误你的时间吧。去食堂吃饭也不会麻烦吧」
「不、不想吃我做的料理吗?」
「不,没说到那种程度……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
「……要说每、每天做饭给你吃……」
刚才的大嗓门不知去了何方,声音突然变小,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当然,我什么都没听清。
「本、本来,就是你的错!做了那样约定,想怎么负责!?」
「约定……铃的事吗?已经解决了」
「什、什么……?」
「那个,所以说解决了。我向她道歉,然后她原谅我了」
「………………」
那个,为什么一脸怀疑的表情。我有那么没信用吗。
「像那样的事不可能解决的吧!」
「不,解决了!」
为什么这家伙会顽固到这种地步。不明所以。
「将所谓一生简单地——」
箒的怒声机关枪正想继续开火,但遗憾地被敲门声打断。
「请问—,筱ノ之同学和織斑同学,在吗?」
这种装糊涂的声音来自山田老师。咔嚓一声打开门,山田老师本人走了就来。你看对吧。果然是她。
「有什么事吗?老师」
「啊,有。搬家」
「什么?」
搬家?山田老师吗?这间可是双人房哟?
「……老师,请说话时带上主语」
「是、是。对不起」
箒锐利的目光飞至,山田老师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缩成一团。喂,别使坏。这人再怎么说也是老师。
「那个,要搬出去的是筱ノ之同学。因为房间调整有了结果,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和織斑同学住在一起,可以安心了」
不用同住,可以安心了——哦,山田老师也挺能干的嘛。
「一夏」
「喔、喔」
又露馅了吗。为什么会。为什么会。
「那个,因为我也会帮忙的,所以很快就可以搬完的」
「请、请、请等一下。难道,必须现在就搬吗?」
箒的话出乎意料之外。山田老师不解地眨着眼睛,大概是没料到箒会那么说。
「那个,那是,当然的。不管时间长短,年轻男女住在同一间房间里都成问题,筱ノ之同学也会觉得不自在吧?」
「不、不,我——」
箒的回答犹疑不决,同时偷偷地看向了我。——啊,对了。是这样吗。
「不用顾虑那么多。我的话,用不着担心。即使箒不在了,我也会好好地起床、刷牙的」
「——!!」
哗啦!……那个,真奇怪。听见了奇怪的拟音。像是谁被车碾过……
「老师,马上搬房间!」
「是、是!那么开始吧」
突然间被箒催促,山田老师又被吓得浑身一震。
「也要我帮忙吗?」
「不用!」
哇,相当生气。每碰一次就用日本刀斩一次。还是老老实实地,保持安静为好。
「……明明我是这么放不下而你这个家伙……」
自言自语地声混迹在愤怒中。不过,真不愧是箒。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整理完了。
「嗯~……」
突然没有了舍友,产生了房间面积大了一倍的错觉。
不知为什么,人一不在了就觉得寂寞。
「……算了,睡觉吧。想了也白想」
条件允许的话想泡个澡,不过,浴场无法使用,因为还在调整男女分开使用的时刻表。回想起山田老师在月中时讲得:总会有办法的。
(不过,是那个吧。因为IS的关系而来到这,与箒的重逢和同铃再见面,以及与塞西莉娅的相识……真是不可思议呢。)
人之间的缘是个非常离奇,且说不清的东西。现实比小说还要稀奇。轻小说比小说更精致。——最后的话算了,有点过。
「……睡觉」
澡也洗过了,牙也刷了。睡衣老早就穿着了。话说室内装=睡衣。好,睡觉。
砰砰。
敲门声响起。嗯~,都已经进被窝了……。
咚咚。
哦~,拳头砸门的声音。我从被窝飞向门的方向。
「来了,是哪位——」
「………………」
是搬出去没一会的箒,只见她满脸焦躁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忘了什么吗?」
「………………」
箒没有回答。表情越发地不高兴,如同那种一碰就只有五分钟时间来拆除的危险炸弹。……不,虽然没见过那种炸弹。
「有什么事吗?总之,先进屋吧」
「不用,在这就好」
「是吗」
「是的」
「…………」
「…………」
喂。
「……箒,如果没要紧事,我就睡了」
「有、有要紧事!」
突然加大的音量,将我吓了一跳。话说,在走廊这么大声说话,魔鬼寮长可是会生气的。
「下、下个月的,年级个人赛……」
比赛好像在六月末举行,与班级对抗赛不同,完全是自愿参加的个人赛。除了划分学年以外,好像就没有其它特别的限制了。不过,依旧是拥有专用机就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如果我、我获得冠军的话——」
箒满脸红潮的继续说道。或许是觉得害羞吧,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就、就和我交往!」
箒不容分说地指着我。
「……什么?」
分不清楚什么跟什么,不过,看上去像是宣战的通告。对方是谁呢,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