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望春门遭到冶无邪的擒拿手暗算,令莫问的肩膀受创。后来在丁傲天的帮助下,他的‘玄脉气’得以贯通,尽管解除‘音识禁制’,但毕竟伤及筋骨,非一时三刻能够彻底痊愈。所以莫问的双肩,相对其他的关节位较为薄弱。而埋伏在厅外的金戈营士兵,在莫问百步之外,但发出的这两枝箭,竟然都是针对他的弱点而来!
‘难道冶无邪也来了?’一念及此,莫问不敢大意,人稳如磐石,中、食两指却贯劲弹起两个馒头,阻挡来箭。
就在箭头就要触及馒头的瞬间,两支箭却凭地消失,如同遁迹于空气之中,莫明奇妙地‘穿’过馒头,依旧直向莫问的肩膀射来。
“何方鼠辈?难道怕了我莫问!”偷袭者分明是个幻术高手,莫问避无可避,只能纵身跳起。
箭是躲开了,却把自己的下盘卖了大破绽。一直静候时机的八大都尉立刻乘势而起,一十六把铁尖银勾短枪同时发动攻势,好比群蛇盘结,纵横交错,或疾或徐,分从不同角度绞削莫问的双腿。人在半空,还未待莫问作出应变,上百支‘金戈箭’从厅外纷纷射向他的身躯——上、中、下三路顿时全被封杀,生死仅在顷刻之间!
“明夷流照,铁杵成针!”莫问暴喝一声,双臂尽展,全身涌现灵动夺目,层次分明的五色焰火气劲,随着他在半空中的疾然自转,所有的箭矢失去应有的穿刺力,被那股衍生出来,忽冷忽热的气流全数收纳,聚成一簇。然后莫问双脚压踏箭簇,借力打力,直插地面——此番的连消带打,不但将八大都尉的围攻震得七零八落,凌空落下的八道火劲,更如游龙窜动,造成八名都尉不同程度的灼伤。
金戈箭本来就坚比石铁,锐胜刀枪,如今在非凡内劲的压迫之下,群箭没入地表盈寸有多,密密麻麻地拥抱直立。莫问纹风不动地站在箭翎之上,五色焰火在全身萦绕不息,气势恢宏,可谓冠绝全场。
见莫问如此威势,众都尉一时间也不敢重组攻势,毕竟心底的骇然远在预料之内:皇上不是说此人的‘玄脉劲’似通非通吗?为何他的‘暗炎三叠’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退在一旁的赵普虽不谙武功,见莫问仅用一招就将御前都尉与金戈营的夹击破解得清脆利落,也是大惊失色。但在众人面前,他为了维护朝廷的颜面,仍硬着头皮说:“莫问,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人之力。大宋朝高手如云,你就算能离开丞相府,也逃不出东京!”
‘这八个都尉论武功不过二流,但他们组成的枪阵却是一流。赵匡胤算准我不会夺他们的兵器,更不会轻易伤人性命,才会作此布置。如果隐藏在金戈营士兵中的幻术高手真是冶无邪,自己已势孤力弱,再作拖延,到时另有高手来援……’眼前,要突围的确是困难重重,但并非毫无可能。可令莫问最头痛的是,就算能突围而出,若大的京城,他根本无一个可信之人,更无半尺藏身之所——莫问逼于无奈,再度提气沉劲,五色焰火劲立即全数凝聚回拢于双掌之间,烨光耀目,以绝对的实力作出威吓:
“刚才只用了五成功力,还有不知好歹的,有如此箭!”
言尤在耳,一支‘金戈箭’被吸入莫问手中的火焰气团之中,片刻就剩下数滴铁水。
众人皆知‘金戈箭’的箭头乃为黄铜精锻而成,坚硬非常。如今莫问却轻而易举地将其熔化,普通的血肉之躯更是不堪一击。大多数‘金戈营’的士兵立刻面露怯意;而八个都尉虽保持着合围之势,阵角不乱,但已自信全无,甚至踌躇不前。就连见多识广的赵普,也被这手煮铁熔金的功夫吓得不轻,噤若寒蝉。
莫问见恫吓有效,刚想收劲,其中一个都尉突然跳起,手持双枪,狠狠地向他的心窝刺来!
“岂有此理!”莫问怒极,暴喝一声,立刻运聚七成功力,毫不留情地出掌还击。
两把铁尖银勾短枪甫接触莫问炽热的掌劲,就如坠洪炉之中,刹那间变得通红——那都尉的双掌立冒黑烟,几乎烧焦,本能地扔掉双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问的劲若奔雷的‘火掌’,烙到自己的胸膛。
怪叫声中,那都尉吐血飞退,人还在半空,已经晕厥。闻到混杂在空气中的一丝焦味,还有看着那个留在同僚身上,触目惊心的黑手印,却令场中官兵们的情绪出现了变化——惊怯之余,却多了一股愤怒。
‘好古怪的卸劲功夫,莫非这个都尉是冶无邪假扮不成?’一击退敌,莫问却高兴不起来。原来他如打中风中飘絮,根本毫不着力;就连炽热火劲也被对方削弱大半,仅造成轻微的皮肤灼伤——此人分明是诈伤,假晕!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大意,才被冶无邪有机可乘。莫问当然对这种藏头露尾的行为最是恼怒,刚想飞身追击,揭破对方的真面目。突然,‘金戈箭’却如暴雨倾斜,外间的檐廊更响起了此起彼伏,夹杂着愤怒的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以为莫问要对昏厥的都尉痛下杀手,都是满腔怒火,心里不再有任何的顾虑与恐惧。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众将官,莫问他恃强凌弱,不能放过他!”赵普见群情汹涌,立即加油添醋,尽力煽动。
“你……”莫问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有口难辩,只得施展轻功身法躲避来箭。
“为皇上尽忠!杀啊——”缺了一人,枪阵早已不攻自破,但剩下的七个都尉在这等情绪的感染之下,却变得斗志昂扬,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奋勇无比,争先恐后地向莫问扑过来。
没了枪阵的制衡,七个都尉本身的武功在莫问看来,更是不值一晒。虽身负绝技,但莫问始终不愿伤害他人性命,只能处处留手,招招容情,连‘暗炎三叠’也隐而不发,以闪躲为主。
箭射,枪退;枪击,箭歇——七个都尉与‘金戈营’的士兵,配合有序,进退有法。数个回合下来,竟让放不开拳脚的莫问略处下风。
‘有理说不清,再这般纠缠下去,万一真有高手来援,非死在此处不可。情非得以,怪不得我了!’莫问把心一横,正准备再度施展绝技,却发现正在围攻自己的六个都尉,忽然咽喉喷血,闷声倒地,即时气绝身亡!
“申景祥,你疯了吗?为何残杀自己的同僚!”莫问正觉得奇怪,一旁的赵普却气极败坏地骂了起来。
这名被唤作申景祥的都尉,一身官袍染满鲜血,他对赵普喝骂无动于衷,更无半点悔意,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莫问看。
莫问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但对方突然阵前倒戈,用意难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作何反应。
“您的‘暗炎三叠’练得很好,只可惜心肠太好。”申景祥虽满口斥责,但说话的语气却出奇地恭敬。
“你是?”尽管给自己解了围,但对六个同僚都是一招断喉,出手可谓狠辣之致,甚至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莫问也为之侧目,当然是语带不快。
申景祥忽然手腕一松,两把铁尖银勾短枪砰然落地。同时他双膝下跪,向莫问抱拳施礼,朗声道:“天机门下栖霞阁乙组头领申景祥,参见阁主!”
此言一出,好比平地响惊雷,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带来无以伦比的震撼。
“你叫我……阁……主?”眼前人的真正身份竟是天机门徒,莫问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当年老阁主炼千秋定下规矩,谁能练成‘暗炎三叠’神技,就是将来的栖霞阁阁主,待本门光复中兴之时,阁内六组四班十二队的弟子需随时候命,誓死效忠。而炼老阁主的‘暗炎三叠’神技,生平只传授给唯一的一个入室弟子,也就是阁主您!”
“满口胡言!当年炼千秋因走火入魔,狂性大发,栖霞阁的骨干悉数被杀。这事在江湖上人尽皆知,‘一枝花’也是如此上报!什么六组、四班、十二队早已不复存在!就算你真是天机门徒又如何,莫问这个所谓的阁主之名,无卒可调,更没人能用,根本虚有其表。”没等莫问答话,赵普就气急败坏地插话进来,大骂一通。
莫问也是深有疑惑,毕竟栖霞阁衰败一事,当年炼千秋也是当面承认。他刚想反问,申景祥却早有准备,不屑地白了赵普一眼,继续毕恭毕敬地道:“炼老阁主知道阁主您为人外冷内热,淡名薄利。个中因由涉及本门六阁兴衰,当初才会有所隐瞒。阁主日后还需带领本阁,为重振天机门出一份力。”
知道这次真的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什么蓄意谋反,公然对抗朝廷的黑帽子是戴定了——即使莫问从来没有这般想法。如果申景祥所言属实,单是‘名亡实存’的栖霞阁已对赵匡胤政权构成威胁,再加上其余四阁,那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