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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形制篇(4)

上面讲的是古代种种毁碑事件。其实,在现代因人废碑的事情也不少。叶圣陶给他母亲撰的碑文就记录了这类荒唐的事:“我母朱氏,1865年6月17日生,1961年3月2日去世葬在这个地点,立碑作纪念。碑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毁,毁得彻底,连一块小石块也没找着,1986年10月立。”还有北京福田公墓内有一块碑是碎块弥合起来的,上书“湖北省黄岗林明清先生林陈氏夫人之墓”16个大字。原来这是林彪父母的合葬墓。1971年9月13日林彪叛逃后,原碑被人砸毁。现在虽然湊成一整块,但碑文中的林彪、叶群、林立果的名字已被凿掉了。

除了毁碑现象,还有碑石失踪现象。诸如被侵略军盗运回国,老百姓用作墙基、灶石等,在此不再一一列举。总之,我国的碑刻千千万万,现留存至今者十不足一,据《收藏》杂志不完全统计,全国毁于历次战火的名碑约有36%,毁于政治风云的占30%以上,特别是“文革”浩劫中,被毁名碑更是难以计数。如今太平盛世,毁碑现象已不多见。在建碑竖碑的同时,我们更应百倍地珍惜、爱护现存的古碑。

碑林热

祝嘉在《书学史》中云:“天下昌盛,文事必隆,碑林丛立,百世崇仰。”我国碑林层出不穷,古代就有四大著名碑林:陕西西安碑林、山东曲阜孔庙碑林,台湾髙雄南门碑林,四川西昌地藤碑林。其中西安碑林声名最响,地点在西安市三学街,原是北宋元祐五年(公元1090年)为保存唐开成年间镌刻的《十三经》而建立起来的碑石集中地。后经历代增添,西安碑林现有碑石墓志多达10000多块,数量居四大碑林之首。自汉迄淸,荟萃各代名家手笔,真、草、隶、篆,琳琅满目,是我国一座书法艺术宝库。特别是唐代书法名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李阳冰、颜真卿、柳公权、张旭、怀素等人的手笔刻石,最为珍贵。靖康元年(公元1125年)北宋最后一位皇帝赵桓在中秋那天梦见西安碑林里牡丹花盛开怒放,不知是吉是凶,当即命主管卜卦的大臣韩林祥梦。韩林见到朝庭气数已尽,却大胆欺君,佯称百花仙子魂系碑林,结果命50个刀笔吏花了几日将所有碑文拓印出来。事情虽属荒唐,但韩林为保存记录西安碑林古迹,确实做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好事。

孔庙碑林集碑石2000多块,其中2000多年前的“孔庙”、“史晨”、“乙瑛”、“礼器”四块汉碑是中外稀罕珍品。历代皇帝去孔庙祭孔多去祭碑。据《史志》载:“明天顺七年(公元1457年)英宗皇帝孔林祭碑,皇上于碑前感慨不已,三叩五拜,声称:孔学乃始祖仙师也。”

台湾高雄碑林集石1000多块。其马祖碑系明代戚继光大将军之子亲自著文,由古论今,记录了台湾、马祖等宝岛是中华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一史实。

另有一块鬼子碑,颇独具一格。其碑文记载了明代台湾民众奋起杀倭寇的一次战斗,那一仗杀死残暴的日本海盗56名,其尸体合葬一穴,立碑刻石,字为“世代安宁,垒石镇妖,立碑斥惩。”“鬼子碑”几经沧桑,早已从荒坟移到高雄。1992年7月,笔者考友张炳南先生讲述,此碑刻文已依稀难辨,碑石也无特色,日寇侵台后,曾被日本浪人吉田泽一刀凿斧砍,并用砂石磨去字迹打算沉入海底,但因碑石过重,又扔至海岸。抗战胜利后,被渔民重新捞起,才使它成为历史的见证,再显人间。

西昌地震碑林是将西昌、普格、宁南等县古代官衙、寺庙、祠堂、城垣、书院、桥梁、水堰、墓葬等处的100多块碑石集中在一起而成。因为这些碑石记载了凉山地区汉武帝元封五年,明嘉靖十五年、清雍正十年,清道光三十年四次大地震的情景,故人称“地震碑林”。

近几年来,我国亦兴起了一股碑林热,每个碑林都各具其特色。

中华同心碑林:中华民族的始祖轩辕黄帝的陵墓,坐落在陕西省黄陵县城北的桥山之巅。自汉以来,历代帝王在淸明节期间,多派祭陵钦差去祭扫黄帝陵。最有趣的是1937年4月5日,国民党、共产党共祭黄帝陵。毛泽东亲笔写了祭文。1942年蒋介石为黄帝陵题碑(1991年4月竖立)。翻开历史的一页,1994年3月26日为祭扫黄帝陵,江泽民亲笔题词:“中华文明,源远流长。”李鹏题词:“发扬中华文化,振奋民族精神。”根据中央有关领导提议,为表达各省人民崇敬始祖轩辕皇帝的心愿,将在黄帝陵功德坛周围建造中华同心碑林。中华同心碑林占地近1400平方米,由全国省、市、自治区各建一块碑组成。每座碑面向功德坛圆心,碑林的位置依据自然地形由南向北逐步上升。周围植松柏环卫。各碑的正面刻有地区名称及整修黄帝陵捐款数额等,背面刻记各省、市、自治区政治、经济、文化、地理等概况。该碑林将与功德坛浑然一体,成为黄帝陵区的新景观,藉以体现出中华民族团结奋进的豪迈气概与奋发向上的精神。

毛泽东诗词碑林:为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00周年,天津市建成毛泽东诗词墨迹碑林。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题写“毛泽东,诗词墨迹碑林”。此碑林建于“津门十景”之一的蓟北雄关的八卦村内,成为黄崖关长城的主要文化景观。碑林镌刻了毛泽东同志从1923年至1964年间创作手书的诗词28首,镶嵌在138米长的古典式囬廊之中。

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川陕革命根据地是红四方面军1933年开辟的全国第二大苏区,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红军将士浴血奋战,为中国革命史留下了光辉的一页。为了缅怀革命先辈的丰功伟绩,昭示子孙,巴中市决定投资60万元,修建300米园林式将帅碑林长廊。按中央有关规定,进入碑林的将军名单是:张震、洪学智、秦基伟、张爱萍、李德生、尤太忠、杨成武、肖克、向守志等十位上将;郑维山、傅崇碧、赵杰、林彬、陈宏、谭知耕、张志勇、朱士焕、徐国夫、唐青山、贺健、程登志、陈挽澜、陈福初、吴世宏、徐斌、李永娣、王定烈、马文波、高厚良、石忠汉、马忠全、陈明义、杨国宇、王政柱、苏焕淸、桂绍忠、胥光义、张显扬、程启、杨大易、吕仁礼、邓仕俊、黎光、汪易、肖全夫等150多位少将。碑文内容包括五个部分,主要有本人简历、素描、画像等。碑上的书法文字,聘邀知名书法家撰写。碑林还将刻制红四方面军团以上干部简历碑和知道姓名的红军战士名字,要求立碑者达10000人以上。建成后的“川陕苏区将帅碑林”有纪念碑1200块。真是巍巍成林,洋洋大观。

另外,在河南开封,有我国第一个民办碑林——供销社职工李公涛自费建的“翰园碑林”,现有碑石136块,集我国名家之大成,诗文书法,相映生辉,琳琅满目。该碑林被国外专家学者赞誉为“神奇的艺术世界”。

郑州以北27公里黄河游览区内有“黄河碑林”,数百块石碑上的碑文均出自当代名家之手。著名作家碧野先生感慨赋诗:“黄河滔滔,碑林依依,碑中激浪泛波,河中飞文走诗”。

广西桂林七星岩有“中日友好书法碑林”。200多块石碑中,集中了中日两国不少著名书法家的手迹,如中国的许德珩、赵朴初、启功等,日本的中曾根康弘、青山衫雨,仓山雪州等。

日本前首相中曾根还建议模仿七星岩的“中日友好书法碑林”,在日本广岛建立“日中友好书法碑林”以达到“碑石不朽,友谊永恒,子子孙孙民族和睦之目的”。

最近,178位世界华人画家、书法家齐聚三峡刻石已拉开序幕。这是碑林艺术史无前例的壮举,将囊括古今中外颂赞长江及三峡的书画。武汉市著名作家沙铁军在1993年3月2日《长江日报》上以“醉碑”为题描述道:“三峡将因宏伟的长江改道工程而消失。我们却不能让后代后辈忘记这个千古传颂的景观。近200位画家、书法家云集在一起,面对三峡对话,将景寓于意,将意寓于石,其势磅礴,其境伟岸,必将是天下最为珍贵、高超的艺术巨品”。

总之,随着科学技术发展,文化艺术亦将猛进。不断崛起的碑林,正以新的风貌出现在人间。这个“热”既有其延续性,更有其向多层次多方位发展的趋向。也就是说,人们在保存观赏文化宝库的同时,还要创造出合乎时代精神、带有浪漫思想、跨越世纪的丰碑。

现代碑石

古代碑石是凝重的,但又是单调的。随着世界文明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传统碑石必然要进行变革。这场变革最引人注目的是建筑材料的选择、建造技术及碑文内容的进步。

在四川省松潘县北17公里处元宝山顶有一总高41.3米的“红军长征纪念碑”,此碑有“中华第一金碑”之称,它的主体部分是用色彩鲜明、抗腐性强的亚金铜贴面。亚金铜是我国首创的一种仿金材料。在阳光照耀下,整座纪念碑金光闪闪,巍然壮观,给人一种神圣华贵之感。

与之相反,北京太子峪公墓的“碑”最朴素,最平实。太子峪公墓里有我国第一个骨灰纪念林,这里不立墓碑,不建坟冢,有1600株各种名目的树,一个死者拥有其中一棵树。如其中一棵生气勃勃、枝叶茂盛的华山松便属于已故外衣部副部长陈志方。用生长的树木替代古老的墓碑,这是碑石文化一大进步。

总的说来,我国在碑石的改革方面步子迈得还不大。国外现有不少的碑已突破了人们惯有的那种关于碑的概念,而成为一个令人瞩目的艺术品。

美国旧金山市索利肯墓地里有一种会“说话”的碑石。说话的内容往往是死者的遗言,且配有音乐,可持续90分钟。这种碑石叫“太阳能有声墓碑”,是著名的设计家斯坦恩·艾拉尔伏宁工程师的新作。他大胆采用了仿人造卫皇的太阳能技术,使得墓碑在白天“说话”,晚上“休息”。

美国另一位设计家约翰·普里文生产了一种七彩缤纷的碑石——色彩是采用激光技术刻在金属板上的图画,内容常是死者生前生活的情景。

美国亚拉巴马州蒙克马利市有块“民权运动纪念碑”,这是纪念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的,设计者是美籍华裔女建筑家林瑛。黑色花岗石墓碑上刻有马丁·路德·金的名字及生卒年份。碑顶端即是喷泉,能以声响激出乐章,极富感染力,使人联想到马丁·路德·金生前激昂雄辩的声音。

在罗马尼亚北部拉穆列升县瑟彭察乡,有一块“快乐墓地”,里面的碑石都做成十字架式。在碑上方刻有能反映死者性格特征和某些嗜好的绘画或雕塑。碑的中、下部刻着打油诗,内容是歌颂死者生前的专长,或幽默地揶揄某些地方的不足和缺陷。图画和打油诗四周均有麦穗、花丼、小天使、鸟等图案。

挪威有一名双目失明的富翁,名叫斯托达尔。他为了替盲人建一个自然公园,捐出巨资请著名雕塑家和电子音乐专家建造了一个高20米的纪念碑。这块碑内装有光学仪器,运用了电脑等高科技手段。因此,当阳光照射时,碑里就发出悦耳的电子音乐。声音的大小,主要取决于阳光的强弱。

在德国和波兰的边境上,将要出现一座用4300辆坦克搭建的纪念碑。碑成拱门式,高400米,长1300米。这项工程将从1995年开始,预计5年完成。之所以有此“杰作”,是因为据专家所测算,用坦克来建造纪念碑要比直接销毁这些报废坦克的费用省去一半。

说到底,我国碑石之所以缓慢地改革着,是因为碑石就其实质意义讲,是建筑在传统文化之上的。自古至今,在我国人心目中,碑石庄严凝重,是不可任意侵犯的神圣物。西方一些人认为中国碑石文化不能跃飞,是由于科学技术的落后,这纯属扭曲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文化特点,将碑石艺术与民间文化割裂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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