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人的情感分为两种,先天情感和后天情感。先天情感是自然天赋的,与生俱来的,也是从人的生存、繁衍和发展三大需求派生出来的:为了生存的需要,孩子饿了、冻了就会哭,寂寞了就会伤心,生命受到威胁就会恐惧或愤怒;为了繁衍的需要,到了青春期就会萌发情欲,就会思恋异性;为了发展的需要,就有对名利地位等的占有欲。先天情感属于人的本能范畴,本能是不理会社会道德的。后天情感是先天情感经过社会熏陶和教化的结果。
作为正面的结果,它可能是对人的自然天性的克制或升华。譬如,为了某种崇高的目标,人会克制寻求温饱的本能,会跳入冰河,攀登冰山,走向极地,忍饥挨饿,甚至绝食;为了道义和名节,会不惜放弃求生本能,面对刑具或屠刀,舍生忘死,取义成仁;而当性渴望、性苦闷时,不愿放纵情欲,而倾向于让生物层面的情欲升华为社会层面的情爱,让性原欲转化为追求人生的崇高目标(如艺术、事业)的动力。
作为负面的结果,它可能是对人的自然天性的扭曲和恶化。例如,为了实现某个目标,满足某种欲望,人们渐渐学会了说谎,学会了讨好,学会了故作姿态,包括故作谦恭、故作超然、故作高雅、故作憨厚等。由于某种利益驱动,人们可能疏远亲情,抛弃友情,背叛爱情,出卖良心和人格,甚至认贼作父,与祖国人民为敌。
而艺术的基本夙求是真善美,以情思表达为内容的艺术,只有真的,善的,才是美的。以情入诗,我们对入诗之情不能不作出甄选和限定。诗所抒之情,它的两项基本要求就是真与善,或者说真实与高洁。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何谓“无邪”?程颐说,“思无邪,诚也。”将无邪解释为“诚”。朱熹说,“得其性情之正。”将无邪解释为“正”。我们不妨认为,程颐、朱熹的解释,各得要领之一。合程朱两家的释义,则可以说:无邪者,诚也,正也。而诚和正,恰恰与真和善相对应,恰恰可以认为是对诗之情的真实和高洁的品质要求。
情感应该真实
诗必须说真话,抒真情。“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只有为真情所动,才可能写出动人的诗篇,只有你自己流着泪写出的东西,才可能让读者为之流泪。
所谓抒真情,就是要诗中所抒之情,符合人的自然天性,无悖于人的天赋秉性。因为人的心灵是相通的,读者是敏感的,如果你诗中抒发的是虚情假意,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是出于某种功利目的而矫情、伪情,那是不大可能有人为之感动的。
汉末女诗人蔡文姬于战乱之中为胡兵所掳,做匈奴左贤王之妾12年,生下两个孩子。待曹操平定中原,遣使前来赎她归汉,在民族大义与骨肉亲情两者之间,蔡文姬陷入深深的矛盾痛苦之中,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履踏上归途。《胡笳十八拍》相传就是她这时所作,但北宋以来就有人怀疑是后人托名之作。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郭沫若与他在日本的妻儿不辞而别,毅然返国,“又当投笔请缨时,别妇抛雏断藕丝”,与历史上的蔡文姬有着类似的情感经历。20年后,郭沫若创作话剧《蔡文姬》,认定《胡笳十八拍》就是出自蔡文姬之手,剧中人物蔡文姬于归汉途中在月夜一字一泪地弹唱《胡笳十八拍》的情景分外感人。郭沫若还撰文六谈《胡笳十八拍》,考据之余,他认定,这实在是一首自屈原《离骚》以来最值得欣赏的长篇抒情诗,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写不出这样的文字来。如果有过这么一位诗人代她拟出了,那断然是一位大作家。他不相信这是拟作,认为就连李白也拟不出,李白还没有那样沉痛的经验。以情之真伪推论作者真伪,固未必尽然,却也可见论者对诗之真情的推重。《胡笳十八拍》为组诗十八首,前十首写蔡文姬入胡的原因和经过,后八首,首首不离南归故国骨肉分离的哀痛。即便是后人伪托,对蔡文姬流落异域继而抛舍儿女的惶惑痛苦之情表现得如此真切,亦足以乱真矣!试读其第八、第十六首: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
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
我不负天兮何配我殊匹?
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制此八拍兮拟俳优,
何知曲成兮心转忧。
十六拍兮思茫茫,
我与儿兮天各一方。
日东月西兮徒相望,
不得相随兮空断肠。
对萱草兮忧不忘,
弹鸣琴兮情何伤。
今别子兮归故乡,
旧怨平兮新怨长。
泣血仰头兮诉苍苍,
胡为生我兮独罹此殃!
1957年以诗罹祸的流沙河,于十年浩劫之后痛定思痛,有《故园九咏》,其中《哄小儿》一首这样写道:
爸爸做了棚中牛,
今日又变家中马。
笑跪床上四蹄爬,
乖乖儿,快来骑马马。
爸爸驮你打游击,
你说好耍不好耍?
小小屋中有自由,
门一关,就是家天下。
莫要跑到外面去,
去到外面有人骂。
只怪爸爸连累你,
乖乖儿,快用鞭子打。
鲁迅说得好,“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20年名列另册忍辱偷生,也许并不是在劫难逃,而是咎由自取,谁让你不识时务,述什么怀,讽什么喻,发什么癫呢?察言观色谀上媚俗或装痴作傻行尸走肉不也是一辈子吗?可是孩子何辜,竟错投娘胎,跟你受尽屈辱?流沙河因在《星星》创刊号上发表《草木篇》组诗,被钦定为右派,然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坏透了的男人竟赢得了一场生死之恋。但现实又是如此之严酷,一抹玫瑰色毕竟抹不去无边的黑暗,我们不能想象诗人是怎样挈妇将雏走过那艰难时世的。身为人父而不能尽人父之责的深深愧疚和懊悔,加上对专制恐怖的愤恨和无奈,使此诗格外感人,“只怪爸爸连累你,乖乖儿,快用鞭子打”,结尾两句,更催人泪下。
情感应该高洁
诗要抒真情,但并非一切真情都可以入诗,即便是先天情感。先天情感属于人的本能范畴,固非原罪,不必受道德谴责,但先天情感中,基于生存、繁衍和发展需求的人的自私,和对金钱物资、异性灵肉、名利地位等的占有欲,极易膨胀起来,为社会道德所不容。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的自然天性可能与低俗、卑污划等号,而与诗美风马牛不相及。今日商家常常标榜“纯天然”,其实,纯天然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好东西,纯天然的树叶、兽皮不会是最好的衣物,纯天然的山洞不会是最好的住房,纯天然的河豚鱼含有毒素,吃了甚至会死人,纯天然的情感也未必就是美好的情感。人之初,天性原本无所谓善恶,以社会道德衡量则善恶兼备。诗中所抒之情,应该是经过社会文化净化和升华过的高洁之情,而不是人的一切自然天性,更不待说被污染被恶化了的情感,诸如贪婪、势利、狠毒了。
“发乎情,止乎礼义”,这是诗的千古不变的抒情原则。变的,只是“礼义”的具体标准。诗的社会功能之一,是陶冶读者的情操。诗要发挥陶冶情操的功能,它所抒写的情感必须是美好的。
洛斯金说:“一个少女可以歌唱她所失去的爱情,一个守财奴却不能歌唱他失去的钱财。”这无疑是一个精彩的论断。但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失恋的少女的歌和倒霉的守财奴的歌,不都是出于真情吗?为什么有的真情可以歌唱,有的真情就不能歌唱呢?这里,真情与真情还是有区别的,区别不在情欲或物欲,而在于前者是源于人的自然天性,源于人的生存、繁衍和发展的基本需要,后者则是源于人的过分膨胀的欲望,已经大大超出了人的基本需要。前者是必需,后者是贪婪。对生活必需品的歌唱会赢得同情,对过分膨胀的占有欲的歌唱只会招致反感。因此,饥者可以歌其食,饱者不得歌其嗝;一个少女可以歌唱她所失去的那份纯真的爱情,一个帝王却不能歌唱他将天下美女尽收后宫的淫欲;一个守财奴不能歌唱他失去的金币,一个穷苦女人却未必不能歌唱她赖以养家糊口的最后一枚铜板。同理,一个奴隶可以歌唱他对民主自由权利的渴望,一个政客却不能歌唱他囊括四海独裁天下的权欲和野心。
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首洋溢着北宋改革家王安石的豪迈气魄和必胜信念的《元日》诗,在1976年初却遭逢了一次不幸的“误读”:据说文革新贵张春桥在得知自己觊觎已久的总理宝座另有归属之后,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借抄写此诗,发泄他这块“新桃”未能如愿“换旧符”的怨毒,以及来日新桃再把旧符换的野心。有此一回借用,使得那几年的人们面对这首脍炙人口的古诗名作都不免感到别扭。
月儿弯弯照窗纱,牙床横卧玉琵琶。
有心上前弹一曲,又怕琴声传外家。
上面这首诗,据说是一位公公用来挑逗儿媳的。从艺术角度看,其意象优美别致,语言流利畅达,比兴手法的运用十分娴熟,具备抒情诗应有的一切素质。其起承转合,结构亦工整自如。首句以月亮起兴,起得自然得体,因为月亮与爱情总是有缘,“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亮代表我的心”,“都是月亮惹的祸”,月夜笃定是属于爱情的。次句以琵琶喻人体,有着某种不可言传的神似,现代美术作品就有用小提琴琴身作女人胴体变形的。三、四句顺应琵琶的取喻,进一步推进,可谓妙语连珠。这首诗所抒发的情感无疑是真实的,真实的情欲,真实的爱慕,但由于它有违人类社会现行的道德规范,不免显得格调低下,情感污浊,便注定只属于地摊文学,不登大雅之堂。
当然,以道德规范判断情感高洁与否应该审慎。记得当年我的一位大学同学,同时恋着的两个女友,他常常不无得意地炫耀他与她们的爱情故事。有一次,我忍不住打断他说,你那怕是算不得爱情,只能算作奸情!没想到,他回我一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在旁观者看来是奸情,在当事者就是爱情。”我感到他说的不无道理,又搞不清这道理究竟何在。后来终于想明白了,所谓爱情与奸情,其区别只在于当时当地的道德评判,只要避开了道德评判,两者的区别就消失了。
而道德原则,作为社会人的行为规范,有它自己的定义域,一般都只在一定的时间、空间内适用。道德原则变化或道德谴责淡化之后,某些表现奸情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倒可能成为别具一格的爱情诗。明代有一首民歌,题为《偷情》:
结识私情弗要慌,
捉着子奸情奴自去当。
拼得到官双膝馒头跪子从实说,
咬钉嚼铁我偷郎!
以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妇道衡量,这红杏出墙的男女之情当然是奸情。可是如果这女子为封建礼教所迫,陷在不幸的婚姻中,不甘让青春一天天枯萎,而冒死寻求一份真爱,这偷情又何尝不是一种可歌可泣的爱情追求呢?
以性爱为主题,表现性压抑、性苦闷、性体验之类的诗,情形也比较复杂。一方面,异性相吸是人的自然天性,性是爱情的生物学基础,没有性爱,就没有情爱。不承认这一点,就不免虚伪。因此,我们不能规定爱情诗只能写到社会层面的情爱,不能表现生物层面的情欲,不必在这里给艺术设禁区,也不能说禁区里面无艺术。另一方面,爱情毕竟是对情欲的升华,自有其超越生物层面的优雅高洁的精神文化内涵,不承认这一点,又不免粗鄙。一味沉溺于性渴望、性体验的表现,如这么一首老和尚的《叫春》诗:“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老僧也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又是格调不高的。
人性,乃兽性和神性的二元组合。色情诗、性爱诗侧重表现人的自然天性,即兽性,爱情诗则应侧重表现人的社会教养,乃至神性。我想,性爱诗不是可不可以写,而是怎么写。在表现性爱,表现这种生命的渴望和体验时,诗应该是端庄的,而不是轻佻的,应该是笼罩于一派神性之光,而不是兽性的淫邪和歇斯底里。
这张充满了张力的床,像海绵一样席卷了这一对恋人。他们像礁石与海浪,在冲撞中平息,在平息中冲撞,全然不知今夕何夕。生命欢乐的乐章,就这样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清醒时分,他们有时会相拥而泣,他们中的一个太小,一个又太弱,命运的风筝线不在他们的手中,他们因为孤独无助所以才相依为命。那时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为爱而爱,为此,他们耗尽了自己一生的热情……
——郭翠华《杜拉和她的枙情人枛》
读这种诗化的文字,我们会有一种生命的感动,诗美的感染,会感到一种冥冥中的神性的召唤。
至于今天的所谓“下半身写作”,我则无言以对。人家声称:“回到肉体,追求肉体的在场感,意味着让我们的体验返回到本质的、原初的、动物性的肉体体验中去。让所谓的头脑见鬼去吧,我们将回到肉体本身的颤动。”“畜生”,“如果有人这么评价我们的诗歌,那将是最高的褒奖。”跟这些用阳具写诗、以畜生自命者,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情贵高洁。诗在表现情欲、物欲、权利欲时,要格外审慎,尽管古往今来这种表现并不罕见。诗要使人贤达,就不能用市侩之语,“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可能只是一个例外。诗要使人良善,就不能用厚黑之语,如“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沉溺于某种颓废情感,津津乐道于“管它虚度多少岁月/何不游戏人间/看尽恩恩怨怨/何不游戏人间”,也是不大可取的。
情感的杂质与非理性
情感必须净化,方可入诗,这是无疑的。但情感的净化也不是绝对的。“水至清则无鱼”,情至纯怕也无诗,诗中情感至清至纯,有时反而显得不够真实,难以感人。保留情感的某些杂质,包括人的天性中的某些欲念,有时可能还是必要的。也就是说,在情感的真实和高洁两者之间,应该把握一个适当的度,不可强调得过了头。诚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指出的:“‘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壆轲长苦辛。’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
你睡着了你不知道
妈妈坐在身旁守候你的梦话
妈妈小时候也讲梦话
但妈妈讲梦话时身旁没有妈妈
你在梦中呼唤我呼唤我
孩子你是要我和你一起到公园去
我守候你从滑梯一次次摔下
一次次摔下你一次次长高
如果有一天你梦中不再呼唤妈妈
而呼唤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名字
啊那是妈妈的期待妈妈的期待
妈妈的期待是惊喜和忧伤
——傅天琳《梦话》
面对睡梦中的孩子,诗人的思绪从眼前跳到将来,将来有一天女儿长大了,恋爱了,梦中不再呼唤妈妈,而呼唤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名字,那是妈妈的期待,妈妈的期待除了惊喜,怎么还会有忧伤呢?是不是出于一种妒意或占有欲,不愿见到另一个人侵入这情感空间?做母亲的,难道不应该以女儿的幸福为幸福吗?也许,母爱也并不是完全圣洁的,没有杂质的。此诗的感人之处,正在于对并非绝对无私的母爱之情的如实抒写。
情感的另一特征是它的非理性。理是冷的,情是热的,情与理相对,本来就带有几分非理性因素。诗中情感的抒发也就不必总要恪守“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和原则。有时明知某种情感可能失之偏激,也不必做更多的理性处理,而不妨让它就以一定程度的非理性的原生态发泄出来。
1998年,我写《长恨爪哇国》就是这样。明知不该因为一次反华排华事件,就去仇恨一个国家,去诅咒一个民族,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写。面对自己的同胞兄弟遭人杀戮、同胞姐妹遭人强暴的残酷事实,我无法理智和冷静。一如岳飞为国都被破、国君被俘的靖康之耻而怒发冲冠时,直欲“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冷静的、克制的表达,此时已经不足以发泄满腔的悲愤之情。我们的流落海外的同胞正在被人残杀、凌辱,从媒体里听到同胞凄惨的呼救,看到同胞绝望的目光,我们却不能披坚执锐前往援救……此时此刻,作为诗的情感宣泄,偏执也好,非理性也罢,都只好由它去了:
那时候祖国积贫积弱/众多的儿女,母亲无力养活/忍看一只只小船悄然离岸/五里一徘徊/载着泪水和一线渺茫的希望/流落南洋/一直流落到爪哇国
那个国度何其遥远/那片岛礁何其蛮荒/要在那里求生是何等艰难呀/在瘴气包围中/在荆棘挤压下/在苦难的日子里/水土不服的儿女可也曾抱怨母亲/把自己忘到了爪哇国
儿女却从未忘记自己的母亲/为母亲的每一次劫难而哭/为母亲的每一缕笑容而歌/当哀鸿遍布华夏大地时/游子们哪一次不曾慷慨解囊/当敌寇的铁蹄践踏神州时/更有多少热血男儿毁家纾难/效命疆场血染山河/心系祖国母亲呀/海外赤子/何曾把自己忘在了爪哇国
有根却没有泥土/梅兰竹菊还是顽强地生存下来/不肯在瘴气中倒毙/也不肯为荆棘所吞没/华文学校被砸/砸不烂华人的语言岛/华文报刊被封/封杀不了华人心中的诗云子曰/一代代华裔子弟/硬是通过不间断的家教/顽强地传递着中华文化的薪火/最是印尼华人血脉纯正呀/尽管他们流落在爪哇国
哪有母亲不牵挂自己的儿女呢/无论她的儿女怎样众多/当反华排华的噩耗再一次传来/噩耗就像利刃/深深地刺进了母亲的心窝/你的儿女在遭人杀戮/你的女儿在遭人强暴呀/祖国啊母亲/马嘶于厩/剑鸣于匣/昆仑泰山怒气冲天/长江东海惊涛裂岸/又奈疯狗何/祖国母亲红肿的眼睛/痛苦地凝望着/那地狱般的爪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