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勇：把生活的全部当作教材，教材的概念变了，课堂教学的形式必然也要随之改变。改变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变什么、怎样变。改革之初，我们也想在原有的基础上对课堂进行改良，过程中也尝试过使用别人的模式，但是，无论什么模式都装不下生活这本大教材。后来我们不得不回到课堂教学的原点，从本质上来思考课堂教学问题。
陶继新：课本上的内容，有很多是学生可以自学的，甚至以前已经会了的。可是，不少教师还是一一讲解。学生对已知内容的讲解不感兴趣，甚至会产生抵触情绪。长期下去，学生就不再喜欢语文。在某种意义上说，很多学生是因为老师讲得太多、太没有价值而厌倦了语文课的。况且，课本之外的很多内容，特别是生活内容，却是学生特别感兴趣且有很大价值的，开拓这个语文学习的市场，才能让学生学起来感到新鲜有趣，感到日有所进，且逐渐爱上语文学习。
李升勇：新课程改革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课堂教学中存在的问题，是因为没有对教育和课堂教学进行深刻的反思，所以才没有大的突破。语文教学内容太浅，忽略了阅读能力是通过大量的阅读获得的这一根本性问题。数学太深考虑的不是学生的生活需要，而是下一个学段的教学需要。小学英语课的开设，我认为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从小学到高中用十几年的时间学习第二种语言，最后有多少学生能够用得上？从当前的教学实际来看，很多学生花在英语上的时间和精力，远远多于学习母语的时间。很多高中生对传统文化缺少必要的了解和积淀，对英语的学习又停留在语言的层面上，对西方语系的民族文化几乎没有多少有效的学习和吸纳。
陶继新：英语学习花的时间太多，已经成为大家关注的一个焦点。为什么花那么多的时间而学习效果却是如此之差呢？一个关键问题，就是违背了语言学习的规律。听说读写是一切语言学习之“道”。可是，我们的英语学习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背会了大量的单词，会写了很多英语词句甚至英语作文，而竟然不会张口说话。而一般孩子出生之后两年即会说一个国家的语言，而且没有专门的课堂与教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孩子一生出之后，就掉到了他所处的语言的汪洋大海之中的，天天听的是语言，时间一长，就没有不会说的。
黄思路为什么3岁就说出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就是她的妈妈在她出生之后就为她提供了一个英语学习的环境——
在思路刚刚来到世上的那一刹那间，妈妈就对她说了第一句英语：“Don’t cry（别哭）！”
从那以后，妈妈与爸爸便每天给思路讲英语，他们相信这是幼儿学习英语的一种有效方式。思路睡觉前，爸爸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讲英语故事，小家伙一双黑色的眼睛闪着光彩，渐而习惯了这种睡前的“讲座”。妈妈认为，孩子的潜力无穷无尽，孩子对语言的感知力从一出生就有了。她坚持认为，这种最初的外语教学将产生神奇的效果。
思路6个月时，妈妈喂她吃米糊。由于米糊太干，她吃了两口之后，牙齿咬紧便不再开口了。这时候，妈妈舀了一勺水，说道：“Water（水）！”小思路就马上张开了嘴。为了验证这一效果的可信性，妈妈又试了多次，只要不说“Water”，思路是绝对不张嘴的。英语教学有了第一次的胜利，妈妈高兴得不亦乐乎。
为了给思路营造一个学习英语的良好环境，父母要求只要家中来的人懂英语，一律对思路讲英语。当时到思路家来的人多是父母的同学与学生，会说英语，也不违背妈妈的“教学原则”。结果，小小思路，对英语了解得愈来愈多，反而偶尔有人对她讲起汉语时，她倒有些害怕，有时甚至会哭起来。
思路咿呀学语的时候，妈妈开始教思路儿歌：“Star light，star bright，First star I see tonignt……（星星亮，星星亮，今晚我见到第一颗星……）”
小思路伶牙利齿，跟着妈妈唱起来；不久，她便自己摇头晃脑地唱起来。
妈妈好一阵兴奋。
外婆有点担心了，如此下去，思路不会汉语可怎么办？妈妈说，学习语言关键是环境，一到幼儿园，思路便很快会说汉语了。确如妈妈所言，思路到幼儿园不久，便与小伙伴们说起汉语来。不过，对英语的爱好与感情，却自此再也没有割舍。她的英语水平，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凡有英语故事的比赛，她一出场，多少都会有些“轰动效应”。
1989年福州市英语节目比赛中，黄思路代表福州市第一幼儿园用英语讲的《小红母鸡的故事》，得分高于许多小学代表队，获得二等奖。上小学时又在全省技能大赛的英语项获得了高分。
父母对思路讲英语，却从来不直接地“教”她学英语，不给她辅导课文，更不给她加课。家里的录音机常常播放英语歌，到了周末，父母则与思路一块儿看英语VCD片，而且都是父母看后选出的好片子。像《音乐之声》这样的内容健康、情节感人、格调高雅、语言纯正的片子，思路自幼喜欢，百看不厌，不仅将其中的英语对话记得滚瓜烂熟，就连歌曲也唱得入情入景，极有韵味。妈妈将家里的电脑上了网，鼓励思路用英语上网查资料，通信等。就这样，不自不觉中，思路轻松愉快地学会了英语，爱上了英语。
上小学的时候，思路不仅可以用英语与父母对话，还可以与外国人对话，还交了几个美国朋友呢！
看来，语言学习越小越好。不少国家是双语国家，因为有双语的环境，他们每个人都没用专人教学语言，却可以流利地说出两个国家的语言。所以，我觉得，英语学习不是不必要，而是当前这种学习的方法不对头。济南有的幼儿园向社会公开保证，进入园里的孩子，两年之内，个个都能说出流利的英语。一问，才知道他们聘用了外国人，天天与孩子们在一起生活，孩子们当然天天听到的都是英语了。时间一长，不知不觉就都会了英语。问问孩子难不难，累不累？一个个高高兴兴地说“NO”。此之谓无意识学习也。而且研究发现，孩子越小，无意识能力越强，特别是语言学习的能力越强。
李升勇：我们先从研究问题入手，从根本上审视课堂教学的性质。所有的知识都需要教师在课堂上教吗？小学生不但在幼儿园就有了一定的知识基础，其实在生活中已经无意识地学到了很多东西。语文的听说读写能力是教师在课堂上教出来的吗？其实这两个问题无需回答，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是，教学过程中很多老师却忽略了这些问题，仍然把学生当做一张白纸，一切按老师自己的预设进行施教。
接下来我们又在社会发展的大背景下审视课堂教学形式。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网络时代的到来，10年、20年、30年以后，学校和课堂教学会不会消亡？学生会不会回到家中学习？答案也是否定的。个别学生可能某个学段、某个学期在家庭和社会上学习，但是，学习的主体肯定在课堂、在学校。
陶继新：您所谈的这些问题，很多地方都存在着。可是，为什么没有更多的人从这个视角进行改革呢？一是人们太过迷信现有的国家课程，认为这是撼之不动的“圣”书。尽管后来有了地方课程与校本课程，可那不过是个补充而已。对于国家课程，没有多少人怀疑它的科学存在的价值。另外，有的人尽管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改革的路在何方？又会出现多少风险？又有多少人愿去做这些事情？如此等等，面临着太多的问号，他们只好望洋兴叹，只好止步了。课堂教学小组合作既然学习的主体在课堂，课堂改革就无可回避了。况且，课堂学习有课堂学习的优势，特别是对于小孩子，他们在课堂上不单单可以获取来自老师所教的知识，还在相互启发相互激励状态下形成一种向心力，从而学会与人合作的能力等。
李升勇：说到地方课程和校本课程，我有一个看法不知对不对，有些人把某一项实践活动当做校本课程，我认为这样的理解有点偏面，这些充其量只能称作是学校特色课程，还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校本课程。校本课程应该是与国家课程相对应的，是学校落实国家课程标准的具体方案，是学校根据教师学生的实际情况，把国家课程变为师本课程、生本课程的重要环节。
陶继新：同意您的看法。活动，特别是不纳入正式教学日程表的活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课程。现在有一个倾向，只要有哪阵风一吹，人们就往哪里倒。一说素质教育，马上就有人将原来自己搞了那一套挂靠到素质教育上；一说均衡教育，原本对此一无所知的，竟然说很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人们对课程越来越关注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不具备课程功能，不是可以与国家课程、地方课程三分天下，就不是真正的校本课程。
李升勇：学校和课堂教学形式不会消失，这说明学校教育的本质在于文化熏陶，并非知识的传递和技能的训练。名牌大学与普通大学的区别在于文化的不同，而不是硬件设施、课程设置的不同。清华、北大的教授相对于普通大学的教授，从整体上看，他们的视角、视界、思维方式、行为方式都优于普通大学的教授。清华、北大的学生从全国各地脱颖而出，肯定在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上有独到之处。师生两个队伍的这些方面经过不断的碰撞、积淀、优化，最后形成一种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文化场，正是这种文化场的存在，才使清华、北大经久不衰。所以，我们认为，课堂教学和学校教育最本质的东西就是场效。
陶继新：是的，进入名牌大学校园，你就会感觉到那里是一方文化圣地。就是一树一石，都可以点化出文化的味道。这就是您说的场效。学生可以从课堂上学习到知识，也可以从这个场的熏染中越来越喜欢上学习。到你们学校去的时候，就充分感受到了这种文化场效。这不但可以由文化标志性的“景点”那里辐射出来，更从您与您的老师那里洋溢出来的对教育的一腔热情，对教育的特别诠释，以及对孩子生命前程的关注等方面折射出来。在听你们几位老师的课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偏远的小县城，竟然有这么多出口成章的老师，有这么多侃侃而谈的学生，有这么多令人听起来有点不可想象的课程！这就是您那里的文化，就是经过这么多年来，您带领老师们种植下的文化之果。
李升勇：文化对某些人而言可能感到很宽泛、很空洞，但是，现实生活中它并不神秘，与人们的生活挨得很近。从大里说，文化是舆论氛围，是道德标准，是约定俗成的行为规则。从小里说，文化是对待事物的视角，人生追求的境界，对待事物的态度方法，生活中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
正如您所说，我们对学校文化的理解不是那些物质形式的校园文化，而是广大师生的理想追求、思想观念、道德准则、文化品位和行为方式。教育只能改变人的情商，不能改变人的智商，文化的内涵都是属于情商领域的，所以，我们特别重视文化在学校教育中的作用。
陶继新：文化是与文明相近的一个词语，如果学生上了很长时间的学，甚至大学研究生毕业了，还是满口脏话，特别是行为举止特别粗野，那等于没有学到真正的文化，只是学到了一点知识而已。文化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要内化，大凡经由过具有一定文化品位内化的人，就会有别于他人的文化“味”。所以，我一贯反对低俗读物进校园。因为它也可以内化，从而影响到师生的思想文化品位。
李校长指导孩子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