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第五阙【怒发冲冠逆天行,血雨腥风城欲倾】上卷【劫狱】
劫,
盗贼的劫掠,侵犯黎民百姓,荼害苍生。
义士,
为了正义而劫夺。
正午的烈日在秋季飒爽的微风中让人不再感到闷热,一片薄云渐渐遮掩住太阳的辉泽,临安城的炫目光芒为之一黯。
人流如潮的大街已成万人空巷,勤勤恳恳的黎民百姓纷纷聚集在菜市的刑场周围,见证着一场血腥的屠戮。
只是这件看似毫无转机的凶事似乎产生了一番变化。
那闭目待死的少年仍完好无损地跪倒在刑台中央,在他的面前,刽子手的断臂喷洒着鲜血不断地扭曲,而在这断臂的旁边,一柄紫色短剑深深嵌进刑台,剑刃虽上不沾滴血,却仍是杀气四伏。
天怀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左眼的金色光雾沸腾了片刻便立刻消散,镇定自若的表情似乎说明眼前这景象竟在他意料之中。
正当天怀对那救命恩人颇为好奇之时,却见围观的人群中一个身影兔起鹘落,飞身上台,俨然那救命之人已是不约而至。
“大胆贼寇,光天化日竟敢劫法场,来人,给本官拿下!”
混乱不堪的现场随着监斩官万俟卨的一声令下恢复了一些秩序,围观的百姓不约而同地四散奔逃,官兵则刀剑出鞘,摆开阵势便要作战。
虽然身处如此混乱之境,天怀却仍有闲心去仔细观察那救命恩人的相貌。
只见那人身形清癯,一袭玄黑狼皮大衣在飒爽秋风中飘荡,凌乱的黑发半掩着冷俊的面容,杂乱无章的刘海下,一双杀气四伏的寒目如狼瞳般泛漾着血光,一身凝重肃杀之气。
黑衣男子笔直地抬起右手,那柄紫色短剑顿时产生共鸣般的悸动,震颤几下便“锵!”地凌空飞起,如忠心的猎鹰一般飞回主人的掌握。
这位颇有大漠剑客风采的异域侠士竟让天怀出神观察了许久,待天怀回过神来,连忙严肃地道:“在下厉天怀,请教大侠名谓!”
不料那黑衣剑客对天怀不闻不问,手中剑气奔腾,便掠入人群,以苍狼般的姿态展开杀戮。
与此同时,混乱的人群中忽然飞影重重,转眼便有四人跃上刑台。
天怀只觉身旁“嗖嗖”作响,便被四人包围在中间。
只见这四人服饰各异,有男有女,为首那男子一身青色锦袍,面容虽不算特别英俊,但是发髻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腰悬翠玉,手中三尺长剑材质晶莹剔透,不似金属,却似翠玉,一派富贵子弟的气象。
在这男子身旁,一位身材姣好的绝代女子十分引人注目,只见这女子颈下着樱红貂绒袄,内衬一袭素白长裙,华丽中略带朴素,然而怎样的穿着都无法掩盖这女子迷人的风韵,一双淡薄红尘的凤目透着少妇般的成熟敏锐,手中的四尺阔剑低垂于地,一派与世无争的气息。
这四人中另一位女子却相对年轻了许多,橙黄色薄纱丝衣勉强包覆住玲珑玉体,那一层薄纱内透着少女的青春朝气,如玉俏颊上春日暖阳似的笑颜与手中乖巧的剑刃交相辉映,无不透出少女的清纯可人。
至于这第四位,却是月白丝带束发,二尺马尾漾若流苏,颈项之间系白狐围脖,素白锦袍淡雅出尘,俊逸潇洒,手中一柄四尺长剑,质地似银非银,似玉非玉,剑刃晶莹,剔透若晶,如冰霜凝成。
“未雪兄,没想到竟然是你!”
当天怀注意到那位白衣少年,顿时恍然大悟。
白衣少年在飒爽秋风中衣袂翻飞,飘逸动人,神采间尽是少年豪侠的洒脱逍遥,不是游未雪更待何人?
“天怀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未雪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般融化了眼前的紧张气氛。
“现在可不是交心的时候!”却听那位青衣剑客喝到,“倾霜,未雪,你们俩带厉天怀兄弟到安全去处,我和卓师姐留下帮萧师兄退敌!”
“倾霜明白,”那橙衣少女嬉笑着答了一声,便向未雪道,“游师弟,快走吧!”
“嗯。”未雪答了一声,便和橙衣少女一左一右,抓住天怀的肩膀,一齐发力,飞身而去,转眼已越过慌乱的人群,一路飞檐走壁,便进了临安城中无人知晓的去处。
青衣男子玉剑出鞘,姿态高贵地睥睨着刑台下慌乱的百姓和摆开阵势的官兵,严肃地道:“卓师姐,我们动手吧!”
樱红貂袄的女子凤目微眬,嫣然一笑,便已兔起鹘落,翩若惊鸿,剑势妍柔,以倾城之姿掠入人群,展开杀阵。
青衣剑客挥舞起翠玉长剑,便紧随女子之后掠入敌阵,玉剑直取咽喉,殷红乍现,青玉剑刃沾血而舞,青红分明。
血雨腥风刹那弥漫在往日安静祥和的临安菜市,正午的烈日似是不忍目睹地面上的残杀,自始至终躲藏在云层背后。
“快来人!捉拿贼寇!”万俟大人大概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直慌得惊声尖叫,张惶失措,早已忘了命人前去追杀离去的天怀未雪等人。
一处阴暗的小巷,三个黑影悄然落地,一男两女,悄悄躲避着官兵的追捕。
游未雪松开抓着天怀肩膀的手,松了口气道:“好了,鱼师姐,快解开天怀兄的绳索吧。”
“嗯。”橙衣女子应了一声,便要替天怀解缚。
却见天怀笑道:“嘻嘻,这倒不用劳烦二位了。”
话音方落,少年反剪在背后的双手忽然若无其事的放到了前面,变魔术般地解除了绳索的束缚。
“你是何时解开绳子的?”未雪惊奇地道。
天怀镇定自若地从袖中去处一片小小的刀片,笑道:“斩首之前就解开了,不过若不是那位黑衣大哥出手相救,我恐怕也来不及躲避那大刀。”
“呵呵,怪不得天怀兄临危不惧,神情自若,原来早就留了后路了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在等死呢!”未雪笑道。
“未雪,说话不能那么没礼貌!”只听那橙衣少女娇嗔道,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未雪的太阳穴。
未雪吐了吐舌头,向天怀笑道:“让天怀兄见笑了,这是我家鱼倾霜师姐,性格向来如此……”
天怀笑道:“鱼师姐开朗可爱,没什么不好的,古今男子都喜欢如此女子。”
未雪开玩笑道:“这么说,天怀兄对鱼师姐是一见钟情了?”
“咳咳,”天怀咳嗽道,“难道鱼师姐和未雪兄不是一对么?”
“呵呵,小女子不喜欢太白净的小男人,”鱼倾霜小嘴一撅,“师父说有男子气概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就像天怀哥哥这样。”
“嗯?”天怀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天怀……哥哥?”
未雪不由扶额尴尬道:“鱼师姐是土生土长的西域吐蕃女子,你知道的……吐蕃人没汉人那么多杂糅礼节,称呼陌生男子为哥哥是常有的事。”
听罢此言,天怀才注意到鱼倾霜口音中略带的西域风情,这才释怀道:“哈哈,原来如此,倒是天怀多想了,不过鱼师姐竟然是吐蕃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吐蕃人呢!”
鱼倾霜莫名其妙地道:“吐蕃人很稀有么?我们孤云剑宗三分之一的弟子都是吐蕃人呢。”
天怀恍然大悟道:“我却忘了,未雪兄是天山孤云剑宗的弟子,那么这位鱼师姐想必同为天山弟子吧?”
未雪见天怀对自家门派似乎颇感兴趣,便开始高谈阔论:“实不相瞒,我和鱼师姐还有之前你天怀兄看到的那三位剑客,正是江湖人称天山七剑的其中五位。”
鱼倾霜用手肘顶了顶未雪,嗔道:“怎么随便就把身份亮出来了,师姐我天山第六剑的身份要是让天怀哥哥知道了,他岂不会会与我生分么?”
天怀吃惊地道:“鱼师姐是天山第六剑?”
“嘻嘻,是啊,小女子是天山第六剑欺霜剑,江湖人称‘倾城欺霜’就是我啦。”鱼倾霜一听天怀发问,顿时忘了刚才的担心,转眼就把身份吐露得一干二净,一旁的未雪看得直翻白眼。
天怀好奇地道:“没想到闯荡江湖还会有如此有趣的称号,那么未雪兄一定也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吧?”
“区区诨名不敢多提,江湖上都叫我‘霁月未雪’,这名字和我手里这浅雪剑好像毫无关联,都是江湖风媒图好听给乱取的,不提也罢。”未雪轻轻抚着手中长剑,尴尬叹道。
江湖上的知名人士往往都会有一群轻功卓绝的风媒跟在身后,记录这人做出的大事,然后公诸江湖,让这人名望大涨,率先报道这些事迹的风媒,将会得到武林联盟的奖赏,因为江湖上每多一个美名远扬的侠客,武林的势力就涨大一分。
有一群风媒在身后跟踪报道,是很多江湖中人引以为傲的事,甚至有贪慕虚荣者为了争论谁身后跟踪的风媒更多而大打出手,得知未雪竟是风媒争相跟踪的对象,天怀不由心生敬意。
“‘霁月未雪’却是个好名,这是称赞未雪兄容貌英俊,令天心之月也不由晦霁,取这名字的风媒倒颇有几分文采呢。”天怀赞道。
鱼倾霜仔细打量了天怀一番,酥手托腮,表情正经地道:“那么天怀哥哥阳刚男儿,令天上太阳也不由羞愧,岂不是该叫‘霁日天怀’了?”
“这也太盗版了吧……”未雪脸色一窘,尴尬道。
不知不觉,几个少年男女已是聊得正酣,却是天怀最先从脱离大难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奇怪,那三位剑侠怎么还没有来?”天怀忽然想起这茬,不由紧张地道。
原本一直神情自若地未雪眉头一皱,担忧地道:“莫非是官兵太多,师兄他们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鱼倾霜脸色一变,急道:“青瑶哥哥说,如果半柱香时间没过来汇合,就是情况有变,我要回去帮忙!”说罢便要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而去。
“师姐等等!”未雪正色道,“冲动地跑去帮把手起不了多大作用青瑶师兄的意思是另谋对策,再去帮忙!”
“可是姐姐我出了回去开打,想不出别的法子啊。”鱼倾霜眉梢微蹙。
天怀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似乎已有了对策,只听天怀镇定自若地道:“若要另谋对策,天怀倒有一计可行!”
说罢此言,三人便在这狭小巷子里一番商议,谋划策略。
临安菜市的血雨腥风虽然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但是这完全无法影响到临安天牢里的囚徒们,囚徒们已然同往常一样,躺在牢房里做着越狱逃跑,重新来过的美梦。
“老天爷开开眼,派几个天兵天将来救救小人吧!”一个囚犯向着牢房的窗口跪倒,虔诚地做着无用的祈祷。
牢房外部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叫骂打斗声,这短暂的打斗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便复归平静,随后,那渴望自由的囚犯便看到了神勇的天兵天将,只是这对天兵天将与想象中的迥乎不同,却是两男一女。
“快走吧,你自由了!”为首那少年打开牢门,对那囚犯如此一说,然后便跑去开启其他牢门。
重获新生的囚犯双目圆睁,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这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老天有眼了!”
一间阴暗潮湿,鼠蚁乱爬的牢房里,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正襟危坐在囚床上瞑目凝神,姿态颇为祥和。
牢房外部的嘈杂声很快蔓延到了牢房的内部,这位凝神静坐的俊雅男子似也受到影响,眉梢微蹙,白皙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悸动。
片刻之后,熟悉的脚步声在牢门外响起,锁链碰撞声中,一个活泼而激动的声音响起。
“残兄,我来救你了!”
残飞坠嘴角闪过一丝慧黠的笑意,一双俊目缓缓睁开,一眼看到天怀面带笑意,正站在自己面前。
“呵呵,厉兄弟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几番身陷大凶之事,都能逢凶化吉。”残飞坠浅笑道。
天怀笑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托残兄的福,若不是残兄告知我有贵人相助,我也很难撑过这些坎坷。”
残飞坠侧过头去,注意到牢房外四散奔走的囚犯,一位白衣少年与一位橙衣少女正手拿钥匙,把各个牢门打开,释放关押的囚犯,远远地听到那少女笑着说了句。
“劫完法场又劫狱,我们天山七剑快成天山七盗了!”
残飞坠见这情形,略略知晓了情况,开口问道:“厉兄弟是要联合牢里的众好汉们一起突破官兵的重围么?”
“正是!”天怀豪情万丈地道,“这些日子待在牢里,发觉关押于此的尽都是被贪官欺压诬告的冤主,还有落草为寇的绿林好汉,我想就算放了他们中一两个恶人,也不成打错吧。”
残飞坠赞赏地道:“那些真正恶人得你救助,此后自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厉兄弟如此做法,正是给那些曾经犯错的人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天怀油然而生一股知己之情,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激动地道:“那就不多说了,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说罢,天怀便拉着残飞坠一同奔出牢房,与所有的囚犯一起,来到牢房之外。
逃出生天的众囚犯只觉得人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这些大难不死的可怜人纷纷跪倒在地,感叹老天保佑,有的兴奋地上蹿下跳,庆祝重生的喜悦,还有一群人则张皇失措地四散奔逃,生怕被追杀而来的官兵捉拿归案。
“统统站住!”
眼看一众囚犯就要树倒猢狲散,一个粗野豪壮的声音忽然响起,如猛虎啸天一般震慑住在场众囚犯。
天怀原本正要出声让囚犯们止步,谁知竟有人帮了自己一把,不由分外好奇。
只见人群中有位半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走向天怀,虬髯满面的脸上满是激动敬佩之色。
在这大汉身旁,一个身形略略瘦削的汉子笑呵呵地迎向天怀,赫然就是当日喂天怀吃药的马甫平。
“马兄!别来无恙啊!”天怀激动地道。
却见那马甫平一言不发,却是直直向天怀跪倒,口中激动地道:“恩公救命之恩,我等愿以死相报!”
“马兄快快请起……”天怀连忙伸手搀扶,谁料他话未出口,众囚犯们震耳欲聋的叫喊就把他的话堵在嘴边。
“恩公救命之恩,我等愿以死相报!!!”
这些大难不死的囚犯各个都是性情中人,见马甫平已经下跪,自然不肯落后,一时间所有囚犯纷纷跪倒于地,这壮观场面令天怀一时不知如何因对。
人群中,那个彪形大汉依旧伫立,桀骜不驯,马甫平便向天怀解释道:“厉恩公,这位便是欧阳从善大哥。”
天怀一向天真无邪的俊脸上忽然生出一股不曾见过的豪放之气,只见天怀向欧阳从善拱手施礼,大笑道:“哈哈哈……我与这位欧阳壮士早已结识,不劳烦马兄引荐了!”
说罢这话,天怀便迈开大步,迎向欧阳从善,笑道:“欧阳大哥,别来无恙!”
欧阳从善原本一直担心天怀会仗着本事高强不给自己面子,此时见天怀不计前嫌,紧绷的脸舒这才展开来,豪情万丈地笑道:“呵呵呵……厉老弟,这回你可做了大英雄了!”
“小弟不过劫了个狱,当英雄又从何说起?”天怀笑道。
“劫狱这事,洒家都没敢做,厉老弟做出此等英雄事迹,洒家打心底佩服,便率领一众兄弟拜老弟做大王,从此占山为王打天下,岂不是大英雄么?!”欧阳从善大笑着说。
天怀连忙谦虚道:“小弟这点微末本事,如何敢做诸位好汉的大王,之所以劫狱相救,只求诸位好汉帮忙一次,便是报答了!”
“要帮忙尽管说,兄弟们必然舍命相助!”欧阳从善正色道。
众囚犯也争先恐后地喊道:“愿为厉大王效劳!”
“万死不辞!”
“命都是你救得,咱们啥都听你的!”
“大王尽管吩咐,小的们必将全力而为!”
天怀从未见过如此震撼场面,原先还有些羞涩,谁知在这些粗野汉子中混得久了,潜藏心底的那股子狂野之气又一次汹涌而出!
“倒也没啥大事,就是想仰仗诸位,一同打出临安,若能顺道宰他几个狗官,那就再好不过了,有胆的就跟老子一起,咱杀将出去,再也不受律例约束!”天怀豪情万丈地喊道。
谁知此言一出,囚犯们却觉得心里没底了。
“啥?斗官兵!?”
“这……咱们怎么斗得过官兵啊!”
“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还回去送死啊!”
“要逃直接逃不就好了么,为何要跟官兵作战?”
原来这群囚犯中不贬贪生怕死之辈,跟随山大王打家劫舍却有本事,但说到和官兵作战,那自然心生惧意。
“你们这是啥态度,都没胆了么?!”欧阳从善见了这情形,不由大怒。
天怀忙劝道:“欧阳大哥息怒,且待我向诸位好汉解释清楚。”
见欧阳从善勉强平息下怒火,天怀这才向着众囚犯大声道:“我厉天怀原本该是已死之人,若不是天山的几位侠士劫法场救我,我也不回有机会来到这里解救大家,现在他们正和官兵斗得火热,我们若不前去相助,他们必定难以脱身!”
“那些天山的肯定是高手,怎么可能被几个官兵困住!”
“就是,官兵恐怕已经死光了!”
“没准那几位高手已经先逃了!”
“咱们去只会添乱,还是逃命要紧!”
鱼倾霜俏颊上闪过一丝怒意,不由呵斥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若不是我师兄帮忙,你们……”
然而天怀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鱼倾霜的愤懑之言:“没胆找什么理由都可以,但是不要忘了,官兵现在已经镇守住临安各个城门,很快就会有满城的捕快到处搜捕,你们根本无处可藏,又得回去吃牢饭!”
此言一出,众囚犯纷纷噤声,一时间鸦雀无声,囚犯们的脸上不见了起初的喜悦和欢愉,只留下深深的绝望和哀伤。
天怀见无人对答,这才继续宣讲。
“兄弟们,你们出生在这个乱世,就注定不会有一个一帆风顺的人生,现在最大的难关就在眼前,只要挺过这一关,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们长这么大,可曾做过一件问心无愧的事?我们刚刚懂事的时候,不都想做个精忠报国的热血男儿么!可是这时代的贪官污吏不容许我们完成夙愿,那么我们唯有用自己的双手,抵抗这天地间的所有艰险!”
“我们大概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做出选择,要么找个地洞钻进去等死,要么咱团结一心,抄起家伙,拼了命从临安南门打出去,逃到西湖的苇丛里,躲避官兵的追剿!”
众囚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一时没人敢拿主意。
“话说的这么清楚了,还啰啰嗦嗦干啥?!”欧阳从善喝到。
天怀瞑目凝神片刻,忽然朗声道:“若我倒数三下,还是没人愿意与我并肩作战,我们就自己去和官兵拼命。”
众囚犯仍然窃窃私语,大部分人脸上还是那副我命休矣的绝望之色。
“一。”
囚犯们纷纷坐倒在地,似乎都准备原地地等死了。
“二。”
只见人群中有几个囚犯思索了许久,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来,但是嘴角颤了颤愣是没敢答应下来。
“三!”
天怀郑重地数完这意义非凡的三下,人群中的囚犯们已然无人动容,只是纷纷仰起绝望地脸,担忧的望向天怀。
天怀见没人回答,却只是眉梢微蹙,便淡淡地道:“我们走。”
说罢,便是兔起鹘落,转眼已是飞檐走壁,向着打斗处飞速而去。
游未雪与鱼倾霜对视一笑,振臂齐飞,跟着天怀一同前去。
“喂,洒家轻功不灵光,等一下噻!”欧阳从善见三人都是轻功了得,也不甘示弱,连忙一跃而起,飞上墙头,谁知刚一飞上屋顶,便将屋顶瓦片纷纷踩碎,只得尴尬地跟随在天怀未雪的身后。
众囚犯抬头望着远去的几位救命恩人,脸上都是爱莫能助的自责和命不久矣的绝望。
在一众衣衫褴褛,肮脏龌龊的囚犯阵中,一位白衣白发的年轻道人此刻正面带微笑地目送着天怀等人远去。
残飞坠并未跟随天怀前去帮助天山剑客,这是伫立原地,环视着这些绝望地囚徒。
片刻后,残飞坠俊美的脸颊上渐渐升起一阵胜券在握的笑意。
正午的阳光逐渐穿透了云层,重新洒向苍茫大地。
绝望地人们虔诚地昂起额头,望向那片光明和温暖,眼中充满希望的火焰渐渐燃起。
希望,终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