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化妆间内,认真的对着镜子描眉。巴掌大的脸上化着极浓的妆容,亮红色贴身改短旗袍倒是衬得整个人明艳动人起来,媚而不俗当是如此。
化妆间的冷气开得太足,她将膝上几欲滑下的外套往上拉了些,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化妆台。
耳环一直是使女人顾盼生辉的利器,她抬手把最后一只耳环戴上,回身瞥了一眼身后的电子钟:19:50。做她们这行的一向日夜颠倒,晚八点开始工作,往往凌晨一二点才能下班,一旦开工也难得个清闲。
八点一到,经理就敲门道:“A08。赶紧的。”她刚进来时听经理提过,A字开头的包厢都是店内VIP顶级豪华包厢。她入这行约莫才一周,从未进过A字包厢,今日若不是虹菀病了,也轮不到她去。
她向门外应了声:“就来。”后,对着镜子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又将桌上的腕表戴上,细细的表带挽在手腕处,左右看起来都精巧得很。从化妆间走出来的回廊上,灯光便暧昧起来,忽明忽暗,打在脸上说不上什么滋味。
推开门进去后,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公主,无外乎浓妆艳抹低胸短裙,倒让她有些局促,经理适时在她后面推了一把,开口:“赵老板,这就是我们店里新来的小姑娘。”说着便掐她胳膊示意她说话,她旋即开口道:“赵老板好。”其实沙发上还坐了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过今日做东的是赵老板,这里的公主都晓得赵老板是这间会所的常客,最不好得罪的祖宗。
被唤做赵老板的男人倾身摁灭了烟蒂,“哈,这妞倒是长得水灵,可得陆总的心?”说着便看了眼坐在左侧沙发上的陆棥。
陆棥不紧不慢的掏出烟盒,拿了一支烟轻轻点着烟盒,冷笑了一声,“倒是水灵。”
她这才看向陆棥,蓝色衬衣黑色西裤,领口开了两个扣子,袖口的袖扣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看也不失奢华,旁边倚了个亮色蓬蓬裙的公主,那位公主倒也机灵,侧身帮陆棥点火,陆棥将烟叼在嘴里,小小火苗拢出的光晕勾勒出他的模样,两片薄唇,眼尾那一弯直勾到人心里去,标准的桃花眼。
她手心已经出了许多汗,险些一个不稳摘下去的时候故作镇定地扶了下身后的门把。
彼时赵老板却开了口:“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到陆总身边坐下。”
她自然不敢拂了赵老板的面子,努力扯出一个笑,便朝着陆棥走去。面若桃花,步履轻盈,不由让人想到四个字袅袅娉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脑子已然像一壶沸腾的水,雾气腾腾,嗡嗡嗡的蜂鸣。
陆棥也不看她,专心把玩手里的打火机。她一狠心,主动挽上陆棥的手,嗲着嗓子说:“陆总,要喝点什么酒,我帮你倒。”越讨客人欢心的公主,得的小费越高;另一方面客人喝的酒越昂贵,公主得的抽成亦是越高,都是这行心照不宣的规矩。
陆棥不动声色的抽出被挽着的那只手,搁下手上的打火机,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后,挑起她的下巴问她:“喔?你想我喝什么酒?”复而一笑,“还是说什么酒能让你赚最多呢?”明明是极其和善的语调,却像似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寸一寸剜得她生疼。
在正式工作前,公主都是受过极其严格的培训,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姿态,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最招客人疼……自然她是不敢忘的。她又将声音放得更嗲些,甚至假意的嘟起红唇道:“陆总真会说笑。不然喝MARTELLCOGNACL‘OR?”
他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她的面颊,“你还真替赵总省钱,chateaulaf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