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当四下浓郁的咖喱味飘来,让人即使不用视觉只凭嗅觉也能知道,这是来到了印度菜系的餐厅。
咖喱作为一种征服了全世界食客们的味蕾的香料,从口腔到到嗅觉,满足了各种好奇的神经。香料气味分子的活性、易挥发等特性,能够更迅速的让人感知到,从而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咖啡中的辛辣香辛料,在刺激了人的味蕾和神经后,也让人的大脑释放出可使人感到轻松兴奋的内啡肽,令人产生快感。这也是它和其它如辣椒等辛辣香料,特别受那些具有冒险基因的人们所这叫爱的原因。
印佳就是咖喱的追捧者之一,大概也是个性使然。这就是她为什么拉着我,来岛上之后的第一顿正经的大餐,一定要来印度餐厅吃的原因。
因为今天岛上的印度餐厅是自助式晚餐——自助餐仅仅一周一次,平时多是点菜形式——明亮的大堂已经用来作为自助食物的展存区域,客人们的餐区就被搬到了临海的“Z”字廊桥之上。夜色似乎特别的暗,四下的海面重新回到了昨晚我们上岛时看到的那一片漆黑的汪洋。
不过,廊桥的四处都有温馨的火光——对,是火光,不是灯光。其实到了晚上,整个岛上除建筑物内部外,其它露天的场所包括道路,用来照明的全部是火把。不知道是因为环保的需要,还是因为制造情调的需要。不管怎么样,却为这因为海风吹袭而有了一丝凉意的夜晚增加了一些温暖。
每个餐桌上还放了一盏小夜灯,似乎是为了帮助食客们看清桌上的食物,然而,在这样的暗夜里,这小夜灯的作用真是微乎其微。好在是自助,自己取来的食物总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然我一定会为此犯愁。
“唉,我说,人类还真是能造孽啊!”
一直在忙活着取各种食物,以致很快将桌子占满桌的印佳,这会儿终于安静地坐了下来,却突然发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叹。
“说什么呢?”
“我是说,据说,现在气候变暖,再过不到一百年,马尔代夫就会被海水淹没,我们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天堂的国度了。难道这不是人类造的孽么?”
原来是指这个。我有点哭笑不得。印佳的思维总是比一般人跳跃,也总是喜欢在不说明来由的情况下,先大发一通感慨。我有时会怀疑,这是不是读新闻编辑专业的她所染上的“特性”:不喜欢平铺直叙,总是从最吸引耳朵或眼球的角度切入话题。用现在流行地说话就是,标题党风格。
关于巴尔代夫会在百年内被淹没的这个传闻,以前也有所了解。只是,我很难想象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与其说是不能想像,不如说更是不愿意想象,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只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现实就是这样,它并不会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
“真是那样,还确实是很可惜呢!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怎么样……说实在的,来到这后,我觉得我更坚定了。”印佳突然一脸认真地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做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虽然一个人的力量很微薄,但至少要从我做起!”
对于这位热心“公益”的好友,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丝毫没有半点奇怪和怀疑。只是,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少作用呢?人常常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好,何来谈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就像我,原本是一个万事求稳妥的个性,考K大的硕士生大概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冒险”的决定。没有考上倒也就算了,可是却偏偏考上了;原本以为是“梦想成真”,却没想到却成了一个恶梦。自己那用来“改变命运”的决定和努力,在实现之后,却走向了完全失控的状态。先是被K大的两大派,普招生和特招生同时除在外;后是一而再地交不出让导师满意的,或可以参展的作品;接着是相恋三年的男友移情别恋,提出分手;再接着又遇上了……
“喂喂!”桌对面的印佳此时伸出手来,在我的眼前用力地晃了两,将我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怎么了?是印度菜不对你的胃口,还是我刚才的豪言壮语吓到你了?呵呵!又发呆!”
“啊……我只是在想,印佳你果然是个积极的行动派,不像自己只会感叹,却并没有想过去着手改变什么。真是崇拜之意与日俱增啊!”我敷衍地笑了笑,说了一句不是谎言的谎言。
“乱说!”
“诶?为什么?”
“要说行动派的话,我哪里能赶上小婧你啊!”印佳倾身将脸凑近我,挑了挑眉头笑着说,“至少你说要考K大就真考上了。哪像我,再怎么混也不过是个‘平民’吧!”说完,她还憋着嘴耸了耸肩膀,轻叹了一声。
我自然知道好友这话纯属玩笑,但听来却完全不是个滋味,只能主动匆匆中止了这不太“对味”的话题:“好了好了,我们就别相互吹捧了。对了,今天服务中心打来电话和我们约了BBQ的事来着。”
“哦?怎么说?”
“因为必须提前预订,我和他们约在了明天晚上。只不过……明天我们就要搬到水屋,BBQ却在岛的另外一头,相对沙屋来说要远了一倍的路程。”
“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就这么大个岛,而且我们还可以叫车啊,那种电动车是免费提供客人代步的呢!”
“真的?”
“嗯,所以啊,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就好。”我顿时觉得一下午来的不安消散了开去。
“不过说来,你终于开始管事儿了啊,呵呵!”
“什么意思?”
“你一向是一个人有操心自己就肯定半点都不操心的人啊,今天会主动来确认这个预订,而不是等我来确认,就是天大的进步了。”
自己的不管事的特性有这么明显吗?我有点无奈地想。
“还有哦,他们是用英文打的电话吧,你能确认这个预订的事,说明你的英文感觉慢慢找到了哦!加油加油,说不定玩了这十天回去,你就满嘴是英文了呢!哈哈!”印佳说。
知道印佳这是在鼓励自己,虽然说得夸张了点,我即觉得感激又感到好笑:“喂,要不要这么乐观啊!”
“要的要的!”印佳一边咀嚼着嘴里的咖喱牛肉,一边用带着点含糊的声音回答着,并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顿的印度自助餐,我吃得并不多,大概因为咖喱确实不是我中意的口味。但印佳却显然吃得很满足。吃完饭回去的一路上,印佳还兴致勃勃地说起,小时被经常出差和加班的父母寄放在楼上的邻居家,那家的妈妈烧的咖喱鸡有多么的美味,一点也不比这“正宗”印度大餐差。虽然我并不太能体会印佳对咖喱这衷爱的感受,但却也觉得这种爱好确实也很衬她那风风火火的人性。人们常说,一个人对食物的爱好,往往是个性使然。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这天晚上没有活动,我俩回沙屋后,早早就洗漱口休息了,计划着明天起早看海上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