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沙屋时,已经是七点半。印佳果然还在睡觉。
无所事事的我,走到院子里的小池边,脱下了鞋子,将脚泡进了池里。池水有一点点冰凉,因为刚刚走了不少的路而有点疲惫感的又脚,一进入水里,顿时就感觉到了一种爽透心的张力,似乎一瞬间就将脚下的疲惫感彻底地驱散了。
真舒服。早就有听说,亲水可以让人放松,但我却不是一个亲水的人。因为不会游泳,所以甚至曾经还怕过水。只是到大学后,时不时和同学或朋友们一起去游泳池“泡澡”,泡多了也就慢慢不再怕水了,甚至最后在庄翔的指导和帮助下,还学会了一点点刨泳。
然而进K大后,我再没有涉足泳池一步。去那做什么呢?庄翔在我进K大后就开始忙于在家中企业做管理实习,很少来学校,没有朋友圈又本不会游泳的我,何苦去那出丑。
那种严重的“孤岛”式的状态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的呢?我至今也没有想得明白,自己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仿佛只是被上天开了个不怀好意的“玩笑”。
如果说K大的普招生对于与他们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的特招生之间,有着天然的隔阂,那似乎也不是难以理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是,即使在同样是特招生的人群里,我似乎也并没有找到自己的伙伴。
『Jean,艺术界不是商界,只要有强硬的背景,大凡都能有所成就。书法艺术除了外在的环境的影响和培养,更重要的是自己内在的修行,这是依赖任何人也无济于事的。』白教授那天在看过我第二次提交给他的期末作品后,语重心长的对我如是说。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能理解他前半句话说的书法重在修养和修行,但不明白他最后说的依赖是指什么。
不过白教授并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而说:『庄翔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孩子,不过他却又是一个感情上很有依赖性的孩子,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因此对你的要求会和别人不一样。录取的事上,我会签字是因为觉得你还是有一定的才华的,不过,目前看来,半个学期过去了,我并没有看到你拿出令人满意的作品来。我不得不说我有些失望……』
白教授的话,让我消化了很久,才似乎有所明白。白教授是庄翔的舅舅,他说这些话,似乎是觉得我是利用了和庄翔的关系,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他自己也说,他会在我的录取评审表上签字是因为觉得我有才华,即使如此又为什么会产生对我这般的偏见?不过,对于拿不出像样的作品这一点,我无法争辩。进K大后我的状态就一直非常差,多半是受到“不适应症”的影响。
原本付出那样的努力想考上K大,无非是为了和生为K大的高材生,又出身显贵的男友庄翔有一个更可靠的、且可以让自己和他交往得更“理直气壮”的未来。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考取K大后却一切都完全失控了。不但自己理不直气不壮,反倒被流传成了一个“一心想当灰姑娘,实际上只是利用男友家的后台才挤进了K大”的攀权附势者。我百口难辩,毕竟,真相往往只是人们愿意相信的那个真相。再则,过多的争辩说不定还会引人怀疑我是在为自己开脱,觉得我虚伪。不管怎么样,庄翔的存在,在K大那种等级缺席下,对我无疑是一个“大利”的因素,这也是事实……还真是挖苦。原本我的“优势”,现在却成了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婧,你在干嘛呢?”
屋门口传来了印佳还带着睡意的声音。
“你起来了啊?等你吃早饭呢!”我回过了神来,抬头瞅了一眼出现在门口的好友,笑着说。
“你也真是,这么清闲的日子,干嘛不多睡会儿。”印佳伸长了胳臂,痛快地伸了个懒腰后,一边扭动着脖子,一边“抱怨”着。
“你打发清闲的方式是睡觉,可我打发清闲的方式是……”我居然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
“是‘发呆’!”印佳接过了话头,“我懂了,你继续发会儿呆吧!我再睡会儿。”
“哈啊?还没睡够啊?我可是饿了!”
正转身要回屋的印佳,听到这话停了下来,转回过身来带着一脸坏坏地笑意说:“嘻嘻!骗你的!我可是饿醒的,当然是要马上去吃饭咯!”
——被耍了……
“你这个坏女人!”我骂了一句,挑起了脚下的池水,向那个戏弄自己的女子扑去,却因为脚力不足,距离太远,并没有中的。
“哈哈,”印佳缩了缩脖子作躲避之状,然后讪笑地转身进了屋,并丢下一句,“不是说‘女人变坏就有钱’么,看来我离发财不远了!”
“哈啊?果然不能让你白天睡觉,尽做些白日梦!”
(2)
不知道是因为雨过天晴,还是因为今天比昨天来这吃早饭要早很多,空气比昨天显得更家清透,少了一层闷热感。
早餐厅外的的那个无边泳池里,这会儿人比昨天要明显多。看来,大家更喜欢乘着上早清凉来游泳。泳池边的那排遮阳伞还没有打开,因为太阳已经出来,日头见高,两个服务生正从最远的那一头开始将伞一个一个的撑开,一个掌伞,一个则在放置浴巾。
我和印佳选了一个餐厅外侧的露台上,遮阳伞下的位置子坐下。
今天餐厅的每个桌子上都摆了一束玫瑰花。当印佳好奇地问服务员这是怎么回事时,服务员告知,因为今天岛上来了一对专程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所以他们特意准备的花。
“哇,这里果然是蜜月之国啊!我以后结婚了,也一定要来这渡蜜月。”
“你这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我瞅着印佳那艳羡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再来一次也无妨嘛!”印佳嘟着嘴哼了一声,然后心满意足地开始吃早餐。
“要自己花钱来的话,得好几万一个人的费用吧!还真是奢侈。你果然得发财才可以实现它。”
“嗯嗯!”似乎真的已经很饿的印佳,满嘴塞着面包,口齿含糊地说,“那我就再变坏一点!……嗯,这个面包太干了。”
“谁让你塞那么多?活该!”我正因为好友滑稽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揶揄起来,却发现有人走到了近前问了一句:“需要加点水吗?”
这个声音是北野铭海的。果然是专业的服务生,来得很及时。
“嗯嗯!”印佳满含感激地一边点着头,一边指了指跟前的玻璃杯。当水被加满,她一口喝下,顿时咽喉通畅了起来,便急不可待地问:“你就是那个新调来的中文服务生吗?”
“嗯,是的。你好!我叫北野铭海。”
“北野?”印佳拧了拧眉头作思索状,“你姓这个姓?好稀奇。你确实是中国人吗?”
“是啊,北野是中国的复姓。”
“这样啊!连我这个学读中文系的都没听说过,可见有多稀奇了!是不是少数民族啊?”
“不是,至少我不是,也可能我的祖先是吧。”
“那你是这的华侨?”
“不,我是留学生。在马尔代夫大学读书,现在是假期,所以来岛上打工兼社会实践……”
面对印佳八婆的追问,铭海面带微笑地耐心一一作答。坐在旁边的我,默默地瞅这他俩这你来我往好一会儿,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忍不住打断了他们——
“喂,小佳,你地问题也太多了吧,人家在工作呢!你不是饿吗,还不专心吃你的?”
印佳闻言,瞅了我一眼,又瞟了一眼仍然很客气的站在旁边等着她后面地问题的铭海,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然后扬了扬眉头嘟着嘴说:“好了好了,有人不高兴了,那我不多嘴了。”
——喂喂喂!
“都什么和什么啊!”我瞪了胡言乱语的好友一眼。
“呵呵,没关系。如果没其它事,那我先去那边了,有需要再叫我!”铭海依然彬彬有礼地,委婉告辞。
目送着北野铭海的背影,印佳露出了狡诘地笑容。
“果然挺帅的呢!小婧你很有眼光哦!”
——哈啊!
印佳这话差点让正喝着果汁的我被呛着:“咳……你都在瞎说什么啊!给我适可而止!”我努力压低着自己差点被气得咆哮出来的声音。
可是印佳却摆出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耸了耸肩,低下头将一块沙拉塞进嘴边说:“没说什么。我只是陈述简单的事实,你别想多了。”
到底谁想多了?面对好友的耍赖,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却无力抗争。
一番斗嘴后,印佳终于安静了下来,认真地品味早点,不再说话。我的耳根也乐得清静了下来。
远处海天一色的天际,几朵白云悠闲地飘浮着,让人徒生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