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我问上完餐后站我身旁欲言又止的北野铭海。
他站在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答案:“Hugo他……被Maria辞退了。”
“啊!”虽然我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我的惊讶的声音还是引来了邻座的客人的侧目,“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私自带客人出海,还让客人身处险境,所以……”
“可是,他在休假期间啊,那时和印佳不管是公私关系,而且海啸谁又能……”我话说到止,突然停了下来,因为铭海一边听我的话一边一脸严肃地摇头,让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说的这些“理由”都是事实,但又如何呢?从结果还看,这些事实听起来都是“藉口”。
我开始为印佳担心了,不知道她听说了这具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以她的个性……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却发现她又出现在了餐厅里,只是刚刚离去时那憋足气的模样,换成了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情。
“怎么了?”我站起身,拉起好友的身将她带回到座位上。
“Maria不在,她出岛公干去了。办公室的人说,她预计要傍晚才能回了。”印佳有气无力地说。
我闻言和铭海对视了一下,对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声“我去给你们加点水。”便静静地离开了。我深叹了一口气,转回头看着两眼游离的好友,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刚刚听说的消息小心翼翼地转告了她。
“怎么会这样?!”印佳的声音有点颤抖,但她并没有像往常遇到“不合理事件”时那种义愤而暴跳,反而是流露出了一种失落和自责的神情。“都是我害的。”冗长的失神与沉默之后,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你别把责任揽自己的身上。”虽然我知道这样劝说她也不会听,但除此之外,我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想揽也没有用吧?”印佳问,身体向后瘫软地靠在了椅背上。
“诶?”
“这件事,如果能揽给我倒也罢了,但……”印佳叹了口气,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所谓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吗?”
我低下头,没有吭声。我很清楚所谓“哑巴吃黄莲”是什么样的种状态。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即使不是自己的错,也必须承担事实所带来的后果。就像那时莫名卷入“抄袭”事件中的我。站在本位的立场,我们没有做任何亏心之事,是冤情也好,是无辜也好;但站在他人的立场,事实就是事实,我写了一副和别人几乎一样的作品,而雨果将印佳在不合适的时间带到了不合适的地点。这就像一个从来就守规则的司机,正常的行驶中却不小心撞人致伤甚至致死,他必须承担责任,“巧合”是不能成为免责的理由的。
“小佳,”我说,“事已致此,我们也不可能改变他们公司已经做出的决定。还是想想我们能做的事,看能不能联系上雨果,如果能,哪怕……”
“哪怕只是让我向他说声道歉的话也好,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印佳接过了我的话,“可是我已经给他发了几多条微信讯息了,他也一直没有回。”
“或许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没有网络,或者,他可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吧。如果他看到了你的讯息,应该会找合适的机会回的。何况,这里是他的家乡,你也不会担心他无处安身。放宽心吧!虽不定过会儿他就回信息了。”
印佳轻轻点了点头。
午餐的食物基本没怎么动,为了不浪费,我请铭海帮忙打了包带回房间去当下午茶或。临走,铭海通知我们说最后一晚的水屋已经确认好,因为海啸的原因,一位客人取消了行程,空出了一个豪华套间,Maria让她问问的意见,看我们如果搬家会不会觉得太辛苦,没问题的放就安排那个1号套间水屋给我们,也算是作为我们在岛上生病和遇险等等一系列未能被妥善照顾的一点补偿。
说什么没有被妥善照顾,其实我的生病和印佳的遇险,根本就不在他们应该或能否照顾到的范围之内吧。我有时候觉得Maria在于服务上的考量标准,有点殷勤而仔致入微到让人惶恐。但也突然能理解,对于雨果和印佳出海遇险的事,她之所以会做出如此苛刻的决断的原因了。
印佳显然对豪华水屋已经没有人兴奋之情,但——毕竟搬进这沙屋以的短短两天,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换个地儿或许能让她心情开阔一点也说不定,我如此想。
“还是搬吧!就麻烦你们了。”我擅自做了决定。
直到下午搬家前的这几个小时里,印佳显得很安静,这样安静的状态对我或许很正常,但对这小妮子却一点也不正常。她不时的拿出手机翻看,却每每又以失望的神经将手机放下。她在等雨果的回信。
我脑子里不时闪现出印佳和雨果相识和相处时的光景,还有那一段段烂漫的时光。那时的印佳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活力四射,而现在却如此消沉——生活总是如此,在你最洋洋得意和激情昂扬之时,就会出现急转之下。就如同我当时取得K大录取名额直到进入K大,搬进公寓后,听到Nancy和Lyndia的谈话时的那段经历一样。“乐极生悲”这话说起来有些残酷,但生活中却无处不在。“生活就像海上的波涛一样,起起伏伏,爬上顶端时难免回落,落入谷底时也必将触底反弹。”我不记得这是在哪看到的话,但此时此刻,我却深刻地理解,并期许着触底反弹的出现……
“话说,”已经收拾好行李,站在沙屋面向沙滩的一面的门口看着远处的印佳突然发出一句感叹:“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有机会和雨果见上一面。”
是哟,明天就要走了啊!我突然才意识到这一点。岛上八天七晚的时光,不知不觉,已行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