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吴双离开奶茶店就直接回了家,一回到家,就看到吴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你怎么了?”
“摔了,就我跟同学打球的时候,歪了一下,就这样了。真他妈丧!”
“伤到骨头没?”
“骨裂。”
吴双心下倒抽了口冷气,不会真那么准吧?!看着吴狄一动,疼的直咧嘴,吴双觉得有些愧疚,“爸,妈呢?”
吴狄苦着脸,“大爷今天学校有聚餐,大妈参加街道活动去了,给咱俩留了条儿,都得挺晚回来呢。”
“哦,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看到吴狄一脸末日到了的表情,吴双直蹿火,可谁让自己今天咒过他呢,不得不改了口,“算了,你也不爱吃我做的饭。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真的?”吴狄顾不上自己的残躯,“我要吃必胜客。”
吴双重新穿好外衣,登上鞋,“好,麦当劳是吧。”
“姐!是必胜客!”吴狄急的屁股来回来去蹭。
“好,超值晚餐可以吧?可乐不加冰。”吴双拉开门把手,听着吴狄又低声反抗了两句,她心情大好,出了家门。
路上,她接到了宋飞扬的电话,把事情简单跟飞扬一声,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哎,双双,真是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咱们也到了被色狼惦记的岁数了。”
吴双庆幸自己嘴里没含着水,要不非得水失禁不可,“宋飞扬,这是重点吗?”
“是啊,那重点是什么,对了,重点是你要我帮你把这事渗透一下吗?”
吴双头疼,“你想渗透给谁?”
“当然是程岳啊,他可没品了,你信不信,你给他一个广播,他能到南半球海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张留真知道这事的反应吗?”
“不想。”
“你撒谎。”
“随便你。”挂断电话的时候,吴双语气有些气愤,其实她自己心里最明白,飞扬最明白她的心思,她不甘心,怎能甘心呢?
晚上,吴狄一直盯着天花板,一脸苦相。
“你怎么了?”
“我过几天有个重要的事,可腿现在这样。”
吴双好笑道:“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吴狄不服气,“我怎么就不能有重要的事。11月有世界杯比赛,我本来已经报上名当志愿者了,时间也合适,正好是周六日。”
“世界杯?是四年一次的那个吗,不是明年在伊朗吗?”吴双一时没有绕过来。
吴狄捶胸,当然,他现在是没法顿足了,“你说的那是足球,我说的是羽毛球世界杯,两年一届的,今年在北京。我还准备趁这个机会要国手的签名呢。”
“哦。”吴双心下了然,温东诚和程岳说过这个事情,世界杯。
“什么哦哦,我的签名!”
“又不能当饭吃,再等其他机会呗。”
“你不懂,这次国家一队的队员,不管参不参赛,都会来,这是羽坛的盛事!”
“那怎么办,你腿残了。”吴双幸灾乐祸的打击他。
吴狄先是像霜打的茄子,继而眼睛开始放光,“姐,你可以替我去啊!”
吴双万万没想到他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心,开始不规则的乱跳,“我,不,不行,我10月底有期中考试。”
“不仗义!那我自己去。”
“你腿坏了!”
“那你去!”
“我10月底有期中考试!”
“那我自己去!”
“可你腿坏了!”
“那你去!”
“可我10月底有.”吴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因为某个未知的恐惧,她幼稚的像个小孩一样躲闪。“好吧,我去。”
吴狄乐的合不上嘴,“姐,谢啦。”
吴双将自己从那突如其来的低落中拽出来,用手指轻敲吴狄腿上硬邦邦的石膏,“没事儿,或许到时候是我该谢谢你。”
“什么?你要去世界杯当志愿者?!”宋飞扬的大嗓门穿透了电话线,撞的她耳膜疼。
“对啊,是吴狄报的名,他现在不是腿残了吗。”
“双双,想过没,你要是去了,难免和张留真碰面,你想好说什么没。”
吴双长叹了口气,“说实话,想了好多版本,不过我怕到时候一紧张,可能没法按照剧本来。”
宋飞扬砸了下嘴,“不生他气啦?”
“开始是有点难受,现在想通了,没立场生气。”
飞扬笑着说,“你倒实诚。世界杯那天我也会去,进到会场你可以找我,我现在在羽球风云杂志社做兼职,运气好的话能蹭在记者身边做做采访,到时候,呵呵,你懂得。”
吴双心下了然,按说大一的新生,就去这种国字头的杂志社做兼职,是不太现实,看来也是少不了做国家队教练的老爸劳心劳力。其实她心里明白,从开始到现在,亦或是以后,她永远不可能和张留真在同一个世界,可飞扬,就像是一扇任意门,有求必应,始终不断。
“飞扬,有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从来就不认识你,会怎么样?”
宋飞扬顿了一下,开了口,声音有些哑哑的,仿佛蒙上了一层旖旎的,薄薄的纱,“你可能生活里更多了些色彩,无忧无虑,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会和一个男孩打电话,他可能是你男朋友,每天固定一个时候和你煲电话粥,说些都说了800遍的废话,可就是舍不得挂;也可能是正在追你的人,你心里也许是喜欢他的,可硬是拽着架子,于是他每天对你嘘寒问暖,你冷清清的给他个回答,享受这种甜甜的暧昧。吴双,有时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害了你呢。”
眼泪就在那个时候滑下来,吴双用指尖拭去,温热夹杂着沁凉,是缘是债谁能说的清呢,不过,“飞扬,谢谢有你。”
晚上8点半,国家羽毛球训练馆A座。
晚上的关键分技巧课课间,程岳正和队里27岁的王辰扯闲篇,“哥,你说一个理论课,怎么还男女分开呢,真是不给活路啊。
“这你就外行了吧,虽然都是打球,但男女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虽然现在都倡导女子技术男性化,可你说,男人女人再怎么靠,它能完全一样吗,就算技术再相近,它心理活动肯定也不一样啊,就好比到了双十一吧,姑娘们肯定想着趁便宜,擦脸油得买点吧,鞋呢,得换一双吧,内衣松了,得置办个有聚龙效果的吧。咱爷儿们呢,肯定就想,11。11又他妈一个人过,各种惨啊,各种没人疼啊,你说是不。”王辰边说边比划,比课上的讨论还积极主动。
程岳瞪大了眼睛:“我去,哥,你这话简直开启了我全新的世界观啊,你怎么那么懂呢?”
王辰嘿嘿一乐,脸略微红了红,“怎么说我也比你们大个几岁。”
“那是,那是,话说你和孙雅姐,你们”
程岳还没说完,就被王辰急声打断。王辰压低了嗓子,“低调点,虽说小雅在二队,可我俩谈恋爱的事要是被领导知道,也是得背处分的。”
程岳忙不迭的点头。
王辰叹了口气,“其实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要是放以前,羽毛球队里是严禁队友之间谈恋爱的。我和小雅的事,几个指导其实心里有数,一个是我俩岁数也到了,再一个,说句难听点的,我的成绩也就这样了,上边有几大主力,底下又有东诚和你这些小队员,还能怎么样呢。不过,你和东诚前途无量,别为了儿女情长分心。”
程岳唏嘘道,“我倒想分心呢,也没这机会啊,光棍一条。你这话应该跟东诚说,昨天还有人给他寄信呢,粉红色信封的,上面还有好多桃心儿和猫脸。”
“别胡说八道,那封信不是给我的,我帮留真收的。”温东诚去外面接水回来,坐回了程岳旁边。
王辰有些惊诧,“给他的?!他回国家队以后才打过几场露脸的比赛啊?对了,张留真呢?”
“他还在数据中心给周主任打下手呢。”程岳说。
王辰哦了一声,“都有段时间了吧,不知道苏导怎么考虑的,咱们打球的,手感和技战术是很重要的,手感靠的是系统训练,技战术是要在对抗中提升的,他现在除了身体素质训练,对内竞技和常规训练基本不参加,这不是自费武功吗。不过,苏指导也许有自己的考虑,张留真毕竟是有前科的,能在国家队呆多久,谁也说不准。”
程岳追问了句,“王哥,当初留真到底出了啥事呢?他那时也就16,7岁,他能犯什么事啊?”
王辰也是一脸不解,“我不知道啊,你们俩不是和他关系不错吗,你们不知道?”
温东诚和程岳对看了眼,没再说话。
晚上10点,数据中心资料室。
“张留真,温东诚的数据报告有问题。你过来。”
张留真长出了口气,用鼠标按下了暂停键。从回到国家队以后,他就被安排到了数据中心,每天除了和其他队员跑步,用一些专业器械拉伸肌体,强健肌肉力量,其他的时间就是看技术录像,提炼关键信息。一天有的时候最多要看五六十段录像,直到头晕反胃。他每天比正常训练的队员还要忙碌,甚至,他都没有力气去想,苏指导的用意。是为了磨练他,还是放逐他。如果是磨练,在省队这一年多的煎熬还不够吗?他早已经不是别人眼中傲气冲天,不可一世的张留真。如果是放逐,他也无话可说,只想求一个再驳一次的机会,而不是成天和键盘鼠标打交道。难道真像尹重指导说的:你回去,难;你回去想呆住,难上加难。别人是一步一个脚印,你得一步一个坑。受不了那个罪,就别去丢我老头子的脸。现在,他靠自己的实力打了回来,可呆住,这种压抑到窒息的日子,他又能挺多久呢?
“张留真,怎么回事,还不过来?”周主任又催了一声,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显的没有那么颓废,站起身走到周主任的办公桌前。
“周主任,有什么问题?”
“你上面的总结说温东诚的劣势在于扣杀的稳定性不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看数据显示他扣杀的得分率还是蛮高的嘛。”
“是,但是他在比赛中这种技术用的不多,扣杀得分基本上是和排名比他低的选手,而且我发现他打到最后关键分的时候,基本不会运用扣杀,而多采取周旋球,所以我觉得是他扣杀技术的稳定性存在问题,当然,这是我个人看法。”
周密看着张留真,直到把他盯的低下头去,“好了,今天也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周主任,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张留真没有走,抬起头直视周密。“我的技术优劣是什么呢?”
周密笑了,“你的技术如何,你自己不清楚?”
“人不都是这样,看别人反而容易些。”
周密点点头,“那是因为人总是用眼睛盯着别人,不过这也正常,竞技体育,你要是能研究透别人,你就能赢;你要是能弄清楚自己,你就能看淡输赢。赢是看你想不想,看淡是看你能不能。算了算了,扯远了,你走吧。”
张留真似懂非懂,走到了门口,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转过身,“主任,我想赢,只要赢,我做什么都行。”
张留真走后,周密盯着门看了许久之后竟然笑了,“羽毛球这一项已经沉寂太久了,该有个能翻出浪花的人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