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留真不管走到哪儿,都习惯带着手表,虽然手机也能看时间,但终归不是手表。一看点儿,已经10点20了,想着赶快趁11点熄灯之前去洗个澡,他加快了步子,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有大动静。
“宋飞扬,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又提到上次了?上次和吴双吃饭是你不让我跟留真说的吧?这都能赖上我?那你到底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程岳也是急了。
吴双?张留真心里抽了一下,把门轻推开一条缝,瞄到程岳正涨红着脸,嘴唇翕张不定,看来电话那头宋飞扬邪风抽的不善。“宋飞扬,你要想告诉他什么事,你就自己跟他去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才是大嘴巴,你全家都是大嘴巴!!不是,你把我气糊涂了,我可没说宋指导!这都什么事儿啊,我更没说师母给宋指导戴绿帽子!算了!我和你没别的话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留真!有种你别挂!别挂啊!!”
张留真心下觉得这对话着实好笑,“程岳,东诚,我回来了。”推门而入的张留真瞬时解救了深陷在宋飞扬非人类思维模式的困顿中的程岳,程岳扔炸药般的把手机抛到他手里,“找你的,疯婆子电话。”
张留真拿起电话,“宋飞扬?”
电话那头竟沉寂下来,没有声响。
“宋飞扬?我是张留真。”
还是没有声响。
他转头问程岳,“怎么没声音?”
程岳不信,“怎么可能,刚她咋呼的我耳朵都快破了。难道,不会吧。。难道刚才是我的幻觉,东诚?不会刚才是我的幻觉吧?”
在旁边床上坐着一直没开腔的温东诚则是摇摇头,继续看自己的技术录像。
“宋飞扬,再不说话,我挂了。”张留真脸色也沉下来,又过了几秒,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给程岳。
“她还是没说话??”程岳问。
“说了。”张留真很淡定。
“说什么了?”
“她让我问你。”
程岳一头栽在床上,“怎么还是我。留真,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上回也是,算了,不说上回了。这次她给我电话,说前些天吴双她们学校有个教授要和她好,吴双没同意。你说没同意的事你还说干嘛。呃,那个,留真,你没事吧?”
“没事。”张留真轻描淡写。
“真的吗?可是我的小黄鸭快被你捏爆了,那是香港来的限量版。”程岳一边忧虑的盯着面不改色的张留真,一边从他手里揪回玩具,扔回自己床上,“还有,这次北京的世界杯,吴双也会来看。”
“她会来?”张留真和温东诚异口同声。
张留真看着温东诚,温东诚面色没什么波澜,“她要是来看比赛,咱们可以帮忙弄一下票,听说这次的世界杯售票很火爆,她自己买可能没有好位子。”
程岳哼了一声,“她身边可有宋飞扬啊,宋飞扬借着宋指导的面子,神气惯了,她要是想要,什么好票没有啊。”
张留真听着,心里像灌了铅,不断的往下沉,早了,她来的,真的早了一些。
“什么?留真,我记得已经跟你说过这个问题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参加国际大赛。”苏林哲紧皱着眉头,看着一大早就来请战的张留真。
“我知道,我就想和其他人一样打大循环,如果我真的打不出来,我认了。”
苏林哲瞪着张留真,那是一张多么迫切想证明自己的脸庞,炙热的让他都感到窒息,“你,你最近都没怎么参加过系统的训练,你即使参加了,也是无用功。”
“那是我的事。”张留真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语气急了,很明显的,这样的口气对主教练并不合适。“苏指导,我的意思是,既然全队都参与大循环,我觉得我也应该有这次机会,我确实没怎么系统的参加训练,从今天起,我会补上的,也不会耽误在周主任那的工作。”
苏林哲听完,疲惫的按了按眼角,“你先回去吧,教练组再研究一下。”
张留真走了,他心里并不真的服气,明明是属于他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研究,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话到这个份上,多说也是无益。
男一队训练课。
“今天是风向适应训练,大家都知道,打羽毛球,风向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大,所以在顺风的时候,咱们要怎么打,在逆风的时候,哎?张留真,我怎么记得你这些天不用上训练课的啊?”
“是,张指导,我跟周主任打过招呼了,技术分析我可以用课余时间做。”
“哦,”张牧又问,“你来上课,苏指导知道吗?”
“苏指导希望我能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张留真这话回的颇为考究,张牧一笑也没有深究,“好,入列吧。”
“所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艺术一定要用心!竟然连文艺复兴时期三巨匠都会弄混,是自己不用心,还是我太失败!吴双!你来解释一下。”
吴双在全班注视下,站起身,“对不起,老师,我当时有点走神了。”
Burgess冷笑一声,“走神?你这是态度问题,我这门课虽然不是考试课,但也是需要期末测评的,要是不过,你们照样拿不到学分!”
吴双杨了一下头,“老师,我没有不重视,您这门课对提高我们的艺术敏感度很有帮助。我当时是真的有点走神,我手腕伤了,被美工刀剌了一下,校医说虽然没有伤到大动漫,可失血太多,现在也用不上劲儿怕伤口裂开。”说着,她轻甩了一下手腕,看着Burgess的脸色变的铁青。
“既然有伤,就算了,你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
“老师,吴双可能去不了。”朱圣远站了起来,“待会下课,她要和我去系主任那里开会。”
吴双惊诧的看着朱圣远,随后低下了头。
“你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有事要跟吴双说。”Burgess脸色更难看了。吴双也不想连累朱圣远,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是青天白日,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她刚要开口答应下来,朱圣远却抢了先,“这个会很重要,系主任点名要求班长和学委去,要不您先跟系办打个招呼。”
Burgess也不傻,看出了朱圣远这是诚心找茬,“好,我现在就去系办。”
“老师,我先去您办公室吧,也有几个不懂的问题要问您,系主任那里我待会去解释。”
“那我陪你去。”朱圣远的话显然成了一枚重磅炸弹,班里响起了一阵起哄的笑声,吴双觉得这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暧昧的眼神就像要溺死她的海,而其中最让她感到窒息的当然就是“班长夫人”宋妍妍。
Burgess气急败坏,“你陪她去?你凭什么陪她去?”
朱圣远无辜的摊开手,“我一个人去系办也是挨骂,还不如等您的事完了,我和她一起去,挨骂也多个人担着。再说,吴双的手伤了,她又不太小心,您办公室美工刀那么多,万一二次中招多不好。”
僵持中,下课铃响了,Burgess走了,走时灰头土脸。吴双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与其出这种风头,还不如去Burgess办公室走一遭。课间她本想去找朱圣远说一下,不要这么针尖对麦芒,弄不好伤人伤己,况且,这里面本来没他什么事。可还没迈步,就看到宋妍妍在他旁边说着什么,听不清,但看宋妍妍的脸暗的跟黑锅底一样,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在称赞朱圣远的见义勇为,吴双想了想,也就先别去趟这趟浑水了。
“哇塞,吴双,你和班长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啊,他为你说话哎!”小樱在一边激动的跳着脚。“你大脑又短路了吧,你没听他说非等我一起是为了一块挨骂吗?”
小樱嘻嘻笑的如一只歪嘴狐狸,“我这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肯定是知道那谁风评不好,在替你挡驾。”
“双双,那谁好像很不高兴,你还能去美国吗?”司丝刚才一直没插话,冷的一问,吴双倒一时没转过来,“啊?哦,应该不去了,我弟腿摔了,我爸妈身体又都不是很好。”
苏林哲终是没有同意张留真参加大循环,队员私底下都议论说是因为他刚回一队,领导要杀杀他的性子,甚至于连其他教练也觉得原因如此。可只有苏林哲自己清楚,他也是没办法了。要是同意张留真参加大循环,他要是打不出来,正常来说,他也确实应该打不出来,这小子脾气让人摸不透,万一他自暴自弃怎么办?万一他不能正确看待,走极端生事又该怎么办?难道再把他开除出一队一次?再者说,他打出来的概率低,低不代表没有啊,张留真身上就带着一股野劲儿,混不吝,要是真让他出了头,难道真让一个因为违反队规,开除出国家队没回来两天的人去参加世界级单打比赛?这不是明摆着打国家队的脸吗!没辙,他是真没辙了。
“当当”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难道是张留真?一想到这,他这个主教练心里竟然有点含糊。
“当当~林哲?苏指?不在吗?”
苏林哲紧锁的眉头的眉头开了,忙起身去开门,“哎呀,路飞!你今天就到了?我还以为得过两天呢。你来就好了。”
路飞笑吟吟的进了门,“我还以为自己级别太低,敲不开苏指导的门呢。”
“你呀你,去新西兰两年,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苏林哲亲自给路飞倒了水,“我还想着你刚回国,尹老肯定舍不得你太早来报到,谁知道,你怎么不先来个电话,下午有个全队动员,出去吃怕来不及了,食堂的饭,也不知你惯不惯。”
路飞倒是无所谓,“有什么吃不惯的,又不是没吃过。你别说,威士忌喝多了,倒是想着咱中国的烧刀子,饭倒其次,酒一定得喝。”
“你啊,又忘了当初喝完酒训练,被胡指导罚跑万米的事儿了?酒可以喝,好在咱们不是运动员了,这方面还自由点,不过得晚上。我先跟你说说女队的情况。”
路飞打断了他的话头,“说情况必须的,不过不是女队的,是男队的情况。”
苏林哲糊涂了,“可你的调任书上写的是女队副总教练啊。”
“是,本来是,可尹导前天跟胡局通了电话,临时决定把我调到男队当教练了,女队那边付言生管的挺好,我就不去掺和了,再者说,成天对着一帮女娃娃,叽叽喳喳的,我别说指导了,看着就头大。”
苏林哲也是老江湖了,这里边绝对不光是这么简单,“不会和张留真有关吧?”
路飞一愣,随即大笑,“什么能瞒得过你苏林哲呢。其实按协议,我还要在新西兰待半年,是师傅急召我回京,这两年和新方关系不错,再加下朱晓晨这些日子,对新西兰的环境和队员也熟悉了,我就先回来了。确实,师傅跟我深聊了一下张留真,他老人家觉得张留真是这么多年羽坛难得一见的天才,你听这意思,不是人才,是天才!可见对他期望之深,不过,就算是块好玉,也是玉不琢不成器,更何况现在也就是块璞玉。”
苏林哲也是没想到尹重为了张留真这么费心思,“我一直以为,尹老格外关注这小子,是因为都是山东的,又同在一个俱乐部的缘故,现在看来,倒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师傅做事我们还真摸不透,不过,”路飞说着就笑起来,“我听师傅说过个事,张留真他们那批孩子刚进俱乐部的时候,师傅看到那么多欢蹦乱跳的贼小子,就手痒痒了,抄起了拍子要和小队员过过招,和每个人打个3分赛,孩子们虽然小,也知道师傅是头头,打的时候,都悠着劲儿,把球喂到师傅手里,可就是这个张留真,一上场就是几个大调角,师傅底子还在,可腿脚总是不如年轻人跑的快,最后你猜怎么着,0:3就被这小子扫倒了,下来之后,他老人家还喘着粗气,问他,你不知道我岁数高了?张留真说,这不是比赛吗?赛场上无父子,连父子都没有,师徒就更没有了。当时师傅觉得好笑,问,那有什么?我倒想卖个关子,林哲,你猜猜看,他回什么?”
苏林哲听的饶有趣味,“回什么?这我可猜不着。”
“他说,赛场上只有输赢,成王败寇。你听听,那时候也就才12,3岁吧。”
苏林哲抿了口茶,“我可以理解的到尹老为什么对张留真另眼相看。可这样性格的孩子,弄好了成大器,弄不好,可就是个祸害。我是真没这个精力成天盯着他,幸好你来了,走走,饭点也到了,先去吃饭去。也和老朋友们见见面,他们也都盼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