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橙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一时间还没想清楚自己身处何处,今夕何夕。
她自手术室推出来,已经七八个小时了,简尚一直守在她的床前,不断的问路易斯她几时醒转,路易斯的回答只有那三个字:”很快了。”简尚的耐心都快要被磨光了,只好附在她的耳朵边催促她快些醒转过来。
看着她茫然的双眼,想着她许是才刚醒,意识还未完全恢复,便问她累不累,需不需要再躺一会儿。
千橙仍然处于茫然状态,下意识的问他:“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简尚愣了愣,凌遇白伤她的地方是小腹,不至于会出现失去记忆的情况吧?转念一想,如果她真的失去记忆,或许又会好一些。
他替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道:”我是简尚!”
“简尚?”千橙重复了一遍,才又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沉默了片刻道:“嗯,我记起来了,你是简尚。不过,我怎么会在这里?”
也许是术后麻药的影响,她的脑子不太灵光。身体很虚弱,仿佛想一件事情都要费很大的劲一般。
简尚说:“你受了点小伤,所以送你来了医院。”
千橙点点头,便又觉得身体异常疲倦,闭了眼睛。
简尚见她醒了,也就放下心来。和路易斯去见千橙的主治医生。是路易斯的一位同事,姓陈,架着一幅高度近视的眼镜。
陈医生说:“你这个当丈夫的,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怎么能让她受那么重的伤呢?且不说还怀着孕,就是完好的一个人,被伤成那样也难以恢复过来,好在她生命力强!”
简尚连连点头,说是自己照顾不周。而事实上,在他看见千橙倒在游希之的怀里,脸色苍白如纸,腿上流出血渍的时候,他已然恨不得把自己凌迟处死。
如果不是他替千橙找了这份工作,她就不会在酒会上遇见凌遇白,他们之前设计好的一切就能瞒天过海,凌遇白再不能对千橙纠缠不休。不对,他应该把千橙好好的藏在家里面,哪里也不要带去,这样他们就不会遇见;也不对,他应该尽他所能的对千橙好,让千橙转移注意力,爱上他,这样就算凌遇白再次出现,也不会让她伤身又伤心……
“唉,我跟你说话呢。”陈医生三十来岁,对简尚神游天外的态度很不满,叮嘱道:“你好好开导开导你媳妇,女人失了孩子,是一件多么大的创伤,尽量让她开心一些,免得留下心理创伤。”
简尚连忙应着,回了病房,才一转过楼道,就见病房外走廊的尽头,一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仓惶离开。
他推门进房,千橙已然醒了,精神仍然虚弱着,神志也不是那么的清楚,她对他说:“简尚,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人进来过,不知道是谁?”
简尚说:“估计是游少帅,那天你受伤,他和我一起送你过来的。”
千橙点了点头,轻轻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游希之是下午来的,毕竟他从徐州来一趟上海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千橙许是手术后休息得稍好一些了,对他倒是认得的,行了礼:“游先生。”
游希之道:“你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希之即可!你感觉如何?还安好么?”
千橙点头,游希之道:“我着实没有想过你会和身扑上,抵挡过凌遇白那一腿重击!”
游希之前半句话出口之后,简尚要待阻止,却是不及了。他忐忑的看着千橙,生怕她听了这个名字之后会神情大变。然而出乎意料,千橙很平静的问:“我是因为救你才受伤的么?”
游希之看向简尚,简尚说,估计是术后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太记得她是如何受伤住院了。游希之转向千橙道:“嗯。”
千橙说:“这么说,我很爱你咯。”
简尚差和游希之两人面色各异,千橙自顾自的分析:“能以生命相救的人,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说实话,我昏睡过后,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梦,有一个人和我说话,也有一些片断,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他的脸,我想,我应该是很爱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记不清他的长相。或许是你吧?”
游希之摇头说:“不是!我们昨天晚上才认识!”
千橙低低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也不去追问为何第一次认识,她便会扑上去救人,只是觉得有些累,便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听见游希之和简尚的对话。
游希之说:“我明日便要回徐州去了,依凌二少对千橙的心思,她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徒增烦恼……”
简尚说:“游少帅为国为民,如若这点小事还劳少帅挂心,实是尚之过错,游少帅请放心,千橙是我的朋友,一直也住在我家,我会照顾好她。如果少帅当真因为她救你而心生愧疚,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外国侵略者赶出我国领土,为她,也为众多流离失所的女子谋一份安定!”
游希之道:“既然简公子如此说,游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简公子可知华茂洋行最近新进的那批的所在?”
简尚笑道:“我一介娱乐业商人,与华茂布行相交甚浅,这一些事,还当真知道得不多。”
游希之道:“国之将亡,简公子难道不愿为国效力么?”
简尚笑道:“为国效力,从商也可!游少帅不是不知道,您的游家军的军饷操练,有一多半是来自简家!”
游希之道:“简公子所言甚是,游某一时口误,还望海涵。”
简尚道:“为国效力,各使其力罢了。不过,游少帅倘若要截那批货,只怕得先和清风堂过过招。”
游希之恍然:“简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明日回徐州之后,便即北上,日后相见,不知何时,简公子多加保重罢。”
简尚想,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