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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弥天小谎

都说弥天大谎,何来弥天小谎呢?

美国空军公布了一个秘密,所谓飞碟之说,原来并无其事,是故意造出来有所遮掩的。

我还记得,50年前的1947年,一时间出了两大新闻。

在我们国内,是说有个四川的杨妹能够辟谷;在国际,便是在美国某地发现了飞碟,中外记者故神其说,就显得倍加神秘了。

尔后的半个世纪,尽管冷战连绵,灾鸿遍野,人间忧患已不胜其扰,而关于飞碟的传说,关于外星人的种种猜度直至“目击”的陈述,仍然不绝如缕,时时见诸传媒,有时还是图文并茂,像煞有介事,让人目不暇接,不能断其必无,只好信其或有。

杨妹不吃饭照样度日的新闻,热炒了一阵,终于经好事之徒的亲测目验,“证伪”了,大家散去,各自找“饭辙”去了;在衣食维艰的年月里,一个可以不吃饭还好好活着的美梦破灭了。杨妹其人,失去新闻价值,后遂不知所终。这个小小的热点,只热了三几个月。

飞碟故事却持续了50年。还亏得有关当局不想把这个玩笑再开下去,他们也不为大量“吃飞碟饭”的人着想,而“以大局为重”,选了此说恰满50周年之际,戳破了彩色汽球般的谎言。

这个谎言50年来飞遍全世界,涉及了与地球相距若干光年的大大小小的外星,可以算作“弥天”了;但虽然骗人,并不伤人,而能给受骗者以一种飞骛八极的快慰和满足,办旅游,出杂志,也是大家自愿掏钱,且不无回报,如同在天文馆里、迪斯尼乐园逛一圈,神游神侃,不亦快哉!所以不叫大谎,称“小谎”就是了,不以骗人相追究。

如果系铃人不出面解铃,让这个谎言继续迷惑人们,除非真的遇到认真而又有实力(经济实力和科技实力)的人来揭穿,说不定还要“跨世纪”。因此,不但不追究他们昨日的撒谎,还该表扬他们今天的诚实。一个人承认自己撒谎不容易,一支军队一个政府部门更难;好在50年过去,总统、国防部长、总参谋长和空军司令都换了许多届,那些前任之所以面对全世界撒谎,也还有一个很有利的口实,叫作为了“国家利益”甚至别的更堂皇的名目,一点都不丢面子。

也许50年是一个周期。美国总统胡佛在任时的诸多劣迹,在半个世纪以后随着档案的公开大白于天下。日共前领袖野坂参三,在1930年代向斯大林诬告陷害同志致死,至1980年代罪证昭然,开除党籍。

“猫盖屎”的小谎易破,“弥天”之谎难破;弥天的大谎比弥天的小谎,揭穿起来更难。但谎言总是不会“万岁”的,一切谎言依赖靠谎言获益的人以存在,一旦它不再能给这些人增值,相反,揭穿它倒能带来新的利益时,它就失去了被人圆谎的理由和死守谎言的卫士。谎言的揭穿,只是时间的迟早罢了。

1997年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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