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余瑜开始思考另一些问题,比如如何在这个奇了怪了的世界活下去。
自己想怎么活着?
余瑜无比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就像每天被爷爷奶奶问及“想吃什么”的时候一样,余瑜只知道自己不想干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余瑜不无讽刺地想,自己真的是应试教育的典型产物,她学会了数语外物化,学会了史地政生,学会了体谅他人,独独没有学会体谅自己。
所以她的悲欢喜乐掌握在别人手中,所以她对保护自己、对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都无能为力。
余瑜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过是长辈生命的附庸。
她想起许懋,许懋一直是目的明确的,想要贬低所有人来凸显她。
她想起安九洲,安九洲好像和自己类似,希望不辜负父母的期许。只是,安九洲清楚地知道他只需要结果就够了。
所以他要的只是成绩,所有被认为和成绩无直接关系的活动,安九洲从来是想参加就参加,想不参加,挨骂挨罚他都不在意。
她想起沈知然,沈知然大抵活得轻松。安九洲也好,许懋也好,多多少少都会受小环境的影响,想要和谁去一争高下,甚至迷失理智。余瑜回想起来,沈知然永远是以最快的速度达到童芳满意,然后坐在哪里玩得开心,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牙。
不知道他们看着横冲直撞的自己,会不会觉得可笑…余瑜反正是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手机振动了两声,是景宝辉的电话。
“姑奶奶,出来玩啊。”
爷爷奶奶并不限制余瑜出行,相反的,爷爷觉得小孙女的性格太过安静了,就应该多出去跑一跑。
余瑜也是无可无不可,“去哪玩啊?都谁?”
“你想去哪啊?”
“我不知道啊。”
景宝辉对于余瑜的不热情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语气听不出半点不满,“嗯…我想想…上次你不是没看成变形金刚么?咱去看电影啊?”
“你们不是都看过了么…”余瑜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再说好像下映了吧。”
景宝辉暗骂自己猪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转移话题道,“要不咱们去江心岛玩吧?我教你骑自行车。”
本市有一条江穿城而过,江中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岛,近年开发的几个建成了公园,还算风景宜人。
余瑜对骑自行车有些心动,“没有车怎么学?”
“我有啊。”
“你车我骑的上去吗?”
“折叠车,不高。”
“都谁?”
景宝辉知道余瑜这是答应了,“我问问九洲,coco是不走了?”
“对,走了,”
“那也没谁了…大然去北京还没回来呢…”景宝辉从提起沈知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啊,都出去玩了…余瑜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湿润了的脸颊,心里的不甘疯狂滋长。
爸爸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景宝辉不是第一次提出教她学自行车了。只是骑自行车又不能在学校骑,想要周末出去吧…余爸爸一听是和一个男孩子一起,就坚决不同意。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管他同不同意呢?若是真的像爸爸说的,不和一切亲属以外的异**往,余瑜觉得自己都白生在了和平民主的新中国。
况且据说很好玩的江心岛,自己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额,也不是没去过,爸爸在江心岛公园落成的第一年带着自己去过一回,早上十点才出发,每当余瑜看到一项游乐设施,爸爸就会说“死贵的有什么好玩的?”日头刚刚偏西,爸爸就迫不及待地说“晚上了我们回去了”。一来二去,呆在岛上的时间还没有路上的时间长。
那如今有机会,自己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玩一次?
“江心岛早上最凉快,人还少,咱们一大早就去,能玩一整天。”
景宝辉狂喜。
至少想要出来玩了。
他都不知道萧瑾那个二货一天天在想些什么,余瑜散伙饭都没吃,摆明了和家里闹矛盾。她之前又被童芳莫名诘问,考上的高中也不算理想,心里肯定不好受。
偏偏萧瑾一天天就忙着刺激许懋。
景宝辉尽可能不让自己显得特别絮叨,却也时常发短信,看到一次比一次消极的回复,即便不是他另有心思,作为多年同学也为余瑜感到担忧。
他不求这陪伴能让余瑜答应他什么,至少暂时不求。比起冰雪园之行他看到余瑜摔在萧瑾身上还伸手去戳萧瑾的脸时候心里冰凉冰凉的无奈,他更怕余瑜就此自暴自弃。
至少那天,她站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都能不自觉得扬起嘴角。
还能想出来玩就好。只要余瑜出来,他总会有办法让她玩得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