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次日辰时,此时窗外雨已停。许是被这雨洗刷了一遍,总觉得这小镇又恢复了昔日的安宁,而那弥漫多日的死亡气息也淡了不少。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作为练武之人自然没有不醒的道理。燕倾城醒来时只觉得脖子有些僵硬,看来长期这么坐着休息也不是个办法。叶璇见她那副表情便知定是睡得不舒服了,赶紧跑来替她揉了两下。毕竟是神医,这几下之后燕倾城觉得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说来也巧,等众人都收拾妥当之后,那人才上了楼。来人是谁,自然是多日不见的无尘。此时他手里提着洪莲派人送来的早饭,脸上笑眯眯的。
“多日不见,无尘大师莫不是躲清闲去了。”说话之人是燕倾城,这几日可算把她烦坏了,如今自然要冲无尘发发火。
无尘看来也是心情颇好,笑眯眯地招呼众人来吃早饭,“先吃早饭,边吃边说,这回可是好事。”
见这疯颠和尚这阵子头一次如此高兴,一众人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都围了过来吃起早饭。毕竟这是佛家重地,这几日洪莲所送吃食皆是素菜,虽说好吃是好吃,但总觉得想吃些荤腥。不过见如今这阵势,怕是还要有些日子。
“昨日那老神棍来过了,”无尘一副弥勒佛的样子,笑得开心,“那个段清风已经被他处理了,你们不用担心。”
这几句话中所蕴含的信息量足以让其余人消化好久,怪不得昨夜夜探之时房中无人,感情是被陆逍游带走了,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陆逍游常年行踪不定,如今突然出现在回龙镇还收拾了段清风,莫不是他其实早就在暗中将一切都调查了个清楚?
见围坐之人一副疑惑的表情,无尘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个信封来交给燕倾城,“那老神棍临走前让我给你的,说是你要问的都在这里。”
燕倾城拆开那封信,的确是她师父亲笔所书。而在这信封里,还放了一个被陆逍游常年带在身上的香囊。她大致扫了一眼,便知自己先前猜的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这假段清风不是别人,正是陆逍游从未提起过的师弟秦长风。信上其实也未将整件事情叙述清楚,只是说后来这人练了些歪门邪道的功夫,杀人无数,因而犯了师门大忌。后来陆逍游的师父,也就是燕倾城的师爷天长天,亲自为天下除害。关键时刻他借着师徒情谊使诈,总算是捡了条命,从此便杳无音信。当年天长天掐指一算便知自己是放虎归山,为后人留下了个祸患。直到去世前夕,天长天留了个命令给陆逍游:他日再见秦长风,诛杀之。令天长天没有想到的是,这秦长风易了容,收了徒弟,开了门派,隐姓埋名做起了门派掌门。不管怎么说,这秦长风的一身功夫不是假的,因此这阴阳门在江湖上也是占着一席之地的。
今日陆逍游也算是了了天长天的遗愿,而这阴阳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继承了些天长天的功夫,而陆逍游严格上来说也算是他们的师叔。如今秦长风已不在,他自然是不能丢下这阴阳门自生自灭,于是便叫燕倾城走一趟,将秦长风亲笔所写的书信送过去。如此一来,也算是对秦长风人尽意尽。
说来也巧,陆逍游不过是担心自家宝贝徒弟在回龙镇受欺负,于是特意赶了过来。许是老天作美,头天进城便见着了秦长风易容的段清风。易容再好,那神态和眼神也是不会变的,陆逍游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后来见这人鬼鬼祟祟,便暗中调查了一番,结果与燕倾城等人推测的相差无几。当然,后来的这些是无尘说给他们听的。
“另外,当日闯进卧佛寺的并不是他。”无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不是青凝那一伙……”燕倾城只觉有些眼花,这事究竟有完没完。
正在屋内一片寂静之际,洪莲酒楼里的小二慌忙地跑了上来,这次带的不是酒菜,而是新的麻烦。“几位爷啊,可了不得了。今儿早上不知是谁放的话,说是山河图就在这藏经阁里。现在、现在那些江湖人正往这儿来呢。我家老板特意让我过来通报一声,说是让您早作准备。”说完便听燕倾城手中的碗重重地磕在了桌上,小二也是腿上一软。
“来一个,杀一个。”这么多日在这儿没日没夜地找张画,日日死人,先前碍于大局,燕倾城还压着这脾气,真可谓是一忍再忍。
这燕顷庭还没开口,白子辰却先道,“他们也就是在门口喊两句罢了,谁敢来惹无尘大师啊。”
此话一出其余人虽是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是明镜般清清楚楚。这江湖人怕的哪里是这不杀生的疯颠和尚,分明就是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修罗白子辰。不过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又怎会有人多嘴说出来。不过向来目中无物、来一个杀一个的白五爷却说出了这番话,倒多少都让人有些惊讶罢了。
不过白子辰这话音还未落,卧佛寺外便开始热闹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于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自然愈来愈大,甚至有与寺内的小和尚的争执声,看来这群人是要杀进这卧佛寺来。无尘自然要出面,燕倾城本也要去却被白子辰及时制止。
“阿弥陀佛,佛门重地岂容尔等随意进出?”无尘声音一出,虽有片刻的安静,但很快便如沸腾的油锅般炸开了。
见无尘的出现果真如所料般无甚效果之后,白子辰便拂袖走了出去。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句“既找不出来,那便让我们自己进去找”正巧传进耳朵。白子辰眼色一厉,立于门口之处。“无尘大师不杀人,并不代表我就不会。”
此话一出,那群聚集起来的江湖人瞬间被灭了气势。小门小派早已乖乖闭了嘴,唯有些大门派还在不依不饶。
“燕倾城已经找了这么多天却依旧无果,既然这图就在这卧佛寺内,我等便进去自行寻找。”说话之人是万寿宫的左护法。
白子辰先前也是见过这女人,仗着万寿宫的虚名说起话来是气焰嚣张得很。此话一出便可听出其中讥讽之意,白五爷心里自然是不高兴,“依你看要多久?”
那女人倒也不客气,轻蔑一笑后更是有些肆无忌惮,“倘若今日日落前再无结果,便休怪我万寿宫对佛不敬。”
心里本就不高兴,听了此话后白子辰更不会回她什么好听的话。“好啊,倘若日落前我找出这山河图,今日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把脑袋给我留下。我便第一个拿万寿宫开刀,如何?”
此话一出那万寿宫的女人自然是识相的闭了嘴,四周被殃及的各门派也纷纷开始将怒气转到这万寿宫身上。你想死便死,又何必拉上我们。
“神算说了,你面堂发黑,怕是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啊。”白子辰冲那女子笑笑,随即便拂袖进了卧佛寺。那一笑,让这在场之人对他刚刚那番话深信不疑,若是再闹下去,这白子辰怕是真会这么做。
转身后白子辰冲不远处一棵菩提树上蹲着的玄武挑了挑眉,便心情愉悦地往藏经阁走。他自然知道玄武一直蹲在那里,所以才随口说了那句。虽然玄武面上风平浪静,但以这人的性格,竟敢如此说她家小主人,怕这女人连带着万寿宫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