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衙门的停尸间门口,燕倾城捂着口鼻往里面瞧了一眼,随后便拉了拉白子辰的袖子。她伸手指了指里面,意思是让他进去瞧瞧。白子辰瞧了她一眼,自然是乖乖进去了。站在一旁的项颜在战场上也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理所应当地进去和他一起看看。燕倾城忍住干呕的冲到三步两步跑到了院子中央,但即使是这样依旧可以闻见冲天的血腥味。
白子辰和项颜走到今早被吊在歌舞坊屋檐上的女尸旁边,这女尸身上被撒了特殊的药粉,可以暂时延长尸体的腐烂。但这药粉毕竟不是香料,血腥味太重也就变成了腥臭味。女尸满脸满身是血,血液已经结了痂,唯有胸口那个血洞清晰可见。白子辰面如止水地站在那女尸身侧,盯着那血洞瞧了一会儿,随后又瞧了瞧她的四肢。
项颜看了会儿那女尸,随即又瞧了瞧白子辰的表情。他自然是听说过这白子辰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不过这江湖传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确是不可全信。如今见他瞧着这可怖的女尸依旧如此面不改色,对于白子辰这个人,他也就有了自己评判。“如何?”
“这鬼的手可够小的。”白子辰伸手在自己眼前比划了比划,随即又看了看那女尸的胸口,“比我的可小多了。”
项颜又瞧了瞧那女尸的面孔,继续道:“你看她的表情,像不像见了鬼?”
“杀他的那鬼,估计挺吓人的。”白子辰将目光从身旁另一具尸体上收了回来,如今这个场面就连见惯了骇人场面的他都觉得有些可怖。
项颜叫了站在门口的仵作进来,问他验尸后的结果。
那仵作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地瞧了瞧屋里放着的不少尸体。这仵作也是个老手了,入行也有不少年头,但这种骇人的死相他也的确是第一次见。“尸体除了胸口那个血洞以外,浑身上下除了遍布血迹以外并没有其它伤口。”
“也就是没有挣扎过的迹象?”项颜继续问道。
“没有。”那仵作摇了摇头,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知是不敢看项颜还是不愿再看那些尸体的死相。
白子辰听到这里心里满是怀疑和犹豫,但又瞧了瞧这并排放着的不少尸体,终是抬步出了停尸间。瞧见院子中间正捂着口鼻的燕倾城,他过去拉着她的手腕子顺着一边的连廊走了老远。
“怎么样?”燕倾城脸色惨白,许是这几日忧心之事太多,她只觉得现在有些头重脚轻。按理说,她并非是没见过骇人之相的人,但如今却不知为何,这血腥气熏得她着实有些受不了。
“除了胸口被开了洞以外,身体并没有其它伤痕。所有死者死前的表情,都是一脸惊恐。”白子辰皱眉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皱了皱眉道:“怎么脸色这么差?被这血腥味闹的?”
燕倾城摇了摇头,继续道:“又不是没杀过人,怎么会怕血。可能是这几天有些累了,没事的。”
白子辰虽是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总有些说不出的在意,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尸体也看过了,你先回梅庄歇会儿吧。我一会儿和项颜去趟歌舞坊,以及其它死过人的地方,具体细节回来再和你说。”
“一起去吧,在这儿站了会儿已经没事了。况且这件事……还是早些了结的好。”说完燕倾城冲他安慰地笑笑,然后便转身回了方才的院子。而此时项颜在院子中,正和一位穿着官袍的人讲话。燕倾城瞧着那人身上的官服,一看便是身居要位,倒也将他的来路猜出了个大概。
“王爷要亲自查?”这位高官早已入了不惑之年,身材高大,虽算不上魁梧,但相比起同岁数的文官来说,的确是个魁梧之人。此人声音平稳沉着,一看便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这恐怕不妥……”
“有白兄和倾城在,已经是万无一失了。”瞧着她难看的脸色,项颜剑眉微蹙,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梁笙冲她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道:“既然王爷如此坚决,臣自然不该再阻拦了。若是九王爷有需要,请尽管吩咐,臣自当竭尽全力。”
燕倾城换了一副神色,此时的她似笑非笑,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淡然走了过去,冲梁笙行了个礼,道:“梁大人多年不见了,可还好?”
梁笙当日朝堂晚宴之上便已经见过燕倾城,而当年燕倾城和陆逍游住在宫中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可惜先皇在世之时,他虽苦口相劝,却终是不为所动。幸得如今皇帝项渊英明,放了这二人,否则这项国如今早已不知是何模样。“想不到燕姑娘居然还记得本官。”
“多谢当年梁大人当年好意。”燕倾城自然知道梁笙当年主张将自己和陆逍游放回江湖之事,虽说先皇项嬗并为被说服,但多少也还是受了些影响。想来自己和师父能在宫中住得舒服不少,他也是起了不小作用的。更何况梁笙虽位高权重却依旧心系百姓,也的确值得尊重。
“本官不过是尽自己应尽之责罢了,何来言谢。如今燕姑娘来帮忙查案,该道谢的是本官才对。”梁笙冲燕倾城平和笑笑,虽才入不惑,但鬓角已见斑白。
燕倾城淡淡一笑,道:“梁大人言重了,不过是皇上看得起倾城罢了。倾城和九王爷一会儿还要去找些与这案子相关的人聊聊,便不在这儿给大人添麻烦了。”说罢冲梁笙行了一礼,随后便随项颜往衙门外走了。
“你倒知道的真清楚。”项颜走在前面,并未回头去看燕倾城。
燕倾城看了眼走在身侧的白子辰嘴角带着邪气的笑容,随后笑靥如花道:“项嬗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若不是有人在旁好言相劝,只怕我和师父过得也不会如此舒坦。”她笑着,但笑得却让人莫名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项颜自是知道先皇项嬗的为人,此人行事狠辣,未达目的誓不罢休。当年他早已可以明辨是非,自然知道他父皇是何为人。为君如此,确是令人不齿。他轻声笑了笑,笑得满是嘲讽,“他如此去了,的确是有些便宜他了。”
白子辰对于项嬗的所作所为也是听闻了不少,自然也知晓此人行事手段。不过他毕竟是项颜的父亲,如今听他这么说,他倒真是有些意外。此刻所说之事好歹也算是宫闺秘闻,他作为个无关的江湖人的确是不好插嘴。
“一会儿先去哪儿?”自从离方才那院子远了之后,她也不似先前那番难过。如今走了一会儿,燕倾城面色也好了不少,自然也是精神了许多。
“就去今儿早上刚死完人的歌舞坊吧。”项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