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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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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今天伙计告诉我,有一个貌似是很有钱的男的来我这找过你。”老大摇晃着手里的调酒瓶,对正摆弄琴弦的我说。

我调弦的时候最讨厌的事就是莫过于别人和我说话,本来我就觉得自己的听力一直都不是很敏锐,而且当年我师傅也告诉过我,如果我能搞音乐,那么瞎子也一定没有问题。虽然后来我听我师哥说,瞎子也能搞音乐。

“什么样的男的?”我一边练习指法,一边问老大。

老大继续摇晃着手中的瓶子,同我一样,很悠闲的说,“一个很年轻,而且长相很英俊的男人。”

“长相英俊?”我挑起一条眉毛看老大。

天下长得好看的人多的是呢,我哪知道哪个是哪个。

“你在开玩笑吧?”我怀疑的看着老大。

我莫离活过的这十九年里,别说是帅哥美男了,就连理平头的男的都没主动找过我。

记得我十六岁的时候,很喜欢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学习很好,名字时常出现在学校的公告栏里,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大堆的修饰语。全校喜欢他的女生很多,多到了像去学校打饭一样,每次都要排队。那时的我和现在没什么不一样,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没心没肺。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表白的时候,就在一个空气爽朗的清晨,亲眼看到面前疾驶而过的轿车将他撞倒在血泊中。于是,我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早恋就这样的不幸夭折了。

我和老大讲这些话的时候,老大笑着说一定是我害死他的。因为他知道我一直都跟在他身后,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的在大马路上乱跑。

我知道老大一向不欣赏我这种类型的女生。所以他一直都在为我的将来而惆怅。他有的时候会抚摩着我的短发,用类似于我妈的口吻对我说,莫离呀,你说你将来可怎么办呀,要是没人肯要你的话,你就出家算了。可是如果山上的尼姑把你当成男的,说什么也不要你的话,到时你可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诶—-真是可怜的孩子。

其实老大,你真的小看了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观。如果我告诉你,现在人都喜欢男女界限分不清的人,我想,到时你一定会觉得,我长得实在太顺应历史的潮流了。

当然,和隐优比起来,我还不算是太潮流。

从我认识隐优的第一天起,他的睫毛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因为太长,而且是我活过的这十九年里见过睫毛最长的一个非女子品种。其实我一直都不承认隐优的长相是因为我自卑。我在隐优的面前,倒像是一个伺候着大家小姐的小丫鬟。

自从我决定要洗心革面之后,隐优就常常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们两个在一起从不谈释墨翟或是齐堇然,所以久而久之,也就不在谈有关于我容貌的任何话题。因为它像是一个代表了过往的标志。

隐优时常会来酒吧找我,老大以为我和他在恋爱,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就连手都不曾刻意的牵一次。我不知道隐优算不算是我的朋友。但是,打从他安慰我,对我说“人就算学不会多爱自己一点,也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因为我们,很脆弱”之后,我就在心里认定了他,不是作为朋友的方式,而是可以相信的人。

隐优其实有的时候还是很孩子气的,隐优在他生日那天,他找了一个很没营养的理由让我陪他,我不知道该带他去哪,所以就把他带到了游乐场——我和释墨翟有过回忆的地方。

隐优看着眼前庞大的建筑物,问我,真的要坐吗?我点点头,十分肯定。

隐优略微迟疑了一下,对我说,“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可是游乐场里有那么多可以玩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坐这个。”

“隐优坐上去的感觉很好,而且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的景色。”我解释。

“可是”隐优手支下巴,“可是,我......”

“怎样?”我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隐优吞吞吐吐。

我拉着隐优的手不想和他在太阳下补钙,所以直接就把他塞进了摩天轮的小房子里。

我看着脚下的东西越来越小,莫明的兴奋感涌上大脑神经,我指着脚下的人说,“隐优,你看,那个人的人头像不像西瓜?”

隐优面色很难看的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了?隐优?”我问。

“没什么”隐优艰难的摆了摆手。

“可是你脸色很难看。”

“哦”隐优气虚的应了一声。

我带着你有事瞒着我的表情盯着隐优看,过了好大一会后我才恍然大悟。

我故意把声音压低,而且很神秘的说,“隐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隐优脸色变得更青,忙解释道,“没有,没事。”

我看着隐优紧抓栏杆的手都变得雪白,于是很欠扁的对他说,“其实,你恐高,对吧。”

隐优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像是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被我猜对了是吧。”

我阴险一笑。

“我才没有呢。”隐优继续狡辩。

“那好啊,你现在就把手撒开看看,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就当我刚才猜错了,怎样,敢吗?”

“那有什么不敢的。”隐优很风度的说完后,便把手指一点一点的往下挪。

那动作小心的似在剥鸡蛋皮。我咧着嘴,眼随着他手的方向一点一点往下移。终于,在摩天轮快要达到地面的时候隐优才把手完全脱离栏杆。我头冒黑线的看着隐优颇为自豪的脸。

诶!真是服了你了,隐大哥!

下了摩天轮后我问隐优,你会滑冰吗?

隐优脸色依旧铁青的摇了摇头。于是我很高兴的对隐优说,“一起去滑冰吧!”

隐优一副你是故意折磨我的表情看着我。

“好不好?”我学小孩子的模样向隐优撒娇。

隐优全身一颤,嘴唇发白的对我说,“莫小姐,我陪你就是了,拜托你不要再讲这么恶心的话行不行。”

“只要你肯陪我我就不讲了。”

在滑冰场里,我被隐优连摔交都很帅的样子惹到了暴笑不止。隐优姿势很怪异的站在冰上,看着我说,“你就不能帮我一把吗?别忘了是谁硬要拉着我来的。”

我动作娴熟的滑到隐优身边,说,“没问题,皇后大人。”

“什么?皇后?”隐优眉毛褶皱,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你的意思是,我是女人?”

“不是,”我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看,这全场的女生都没你长得好看,所以呀,你现在就是这群女生里的第一,第一当然就是皇后了,而且你看,那边那个男生在偷瞄你哦!”

我指着不远处几个指着隐优议论纷纷的粉嫩小男生。

隐优狠狠的冲着我的脑袋敲了一下,略微生气的说,“你是不是早上出门忘记把智商带上了?怎么讲话这么没大脑。”

“本来就是在说你嘛!”我声音委屈的又强调了一遍。

“还说!”隐优又是狠狠一敲。

和隐优在一起就是没心没肺到了这种几乎接近于白痴的程度。了解隐优之后才发现,隐优是一个外冷内热型的人。他总是在别人很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像威严的骑士一样对脚下的人伸出无比温暖的手掌。

滑着滑着,我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第一次和释墨翟来这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干净的面庞仿佛能把整个没有灯光闪射的冰场照亮。隐优看我停了下来,问我怎么了。我摇头,说: “没什么。”

隐优坐在了冰场外围的休息椅上,对我说,“说真的,你把我带到这个游乐场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游乐场可是墨翟家开的。”

“释墨翟家的?”

“恩。”

“你笑什么?”隐优看我突然笑出了声,便问。

“没什么,”我回答。

释墨翟,原来那晚我带你来关了门的滑冰场的时候,你是故意对我装傻的。怪不得你滑冰时的姿势那么让我着迷。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隐优对站在楼下的我说,“今天心情有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谢谢你,隐优。我现在想明白了,就算是释墨翟曾经带给了我千疮百孔,但同时,他也带给了我很多难忘的快乐。所以我觉得,我曾经,很幸福过。”

对,我曾经,非常幸福过。谢谢你,释墨翟。

如果说我之前的生活都是一场意外的话,那么和艺格认识,就更应该算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我有的时候会去离家很远的一个超级市场买一些很华而不实,或是实而华的东西。在我沿途返回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棉裙子的女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弱小的身子挡在了一片很大很大的白墙前,那时她垫着脚尖,拼命的去够架子上的一个油漆刷。架子上有很多不同颜色的油漆,或是大红,或是翠绿,总之,在周日纷杂的大街上,那些温暖的颜色把没有人情味的街道添上了一笔暖暖的味道。

我走过去,帮她把架子上的油漆刷拿下,然后递到她手里。她张大了一双瞳仁异常黑的眼睛安静的看着我,仿佛能把人的灵魂看清一般。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把她迟迟不接过去的油漆刷在她面前晃了几下。她低下头看我手中的刷子,然后又仰起头对我说,

“你看得见我吗?”

“啊?”我第一反映就是疑惑。

难道我应该看不到她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已经不在人间了?

她看着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的脸,突然的一下笑出了声。

“呵呵~”她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抚着肚子说,“被骗了吧!呵呵~~”

我冷汗划出。真是世界之大,无其不有!

在我刚要走的时候,她突然拉着我的衣角说,“帮我在墙上那个女人的眼眉处点一颗红色的朱砂可以吗?”

她指着不是很高的地方说。

“你自己不行吗?”我问。

“不行”她摇摇齐边的棕发说“我点的话就不美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它喜欢上了你。”她指着墙上那很美的卡通女子说。

喜欢上了我?她是不是有点问题?为什么讲出的话都这么让人难懂,难道搞艺术的都这样?我在心里暗暗犯嘀咕。

“好了,快点,点完之后我就可以收工了。”女孩把我推到了点朱砂的墙下。

“快点,”她催促。

我无奈,只好听她的话用红色的油漆在墙上女子的眉心处点一个又圆又大的朱砂印。

“恩,你画的可真漂亮。”她眯起眼睛,嘴角处有淡淡的梨窝。

我放下手里的刷子,很满意的对着墙欣赏了一会后,转身向家的方向走。

“等等”她在身后唤我。

“还有事吗?”我问她。

只见她从沾了油漆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钥匙链,她把它放到我的手里,对我说,“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叫艺格,艺术的艺,格调的格。”

“哦。”我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你呢?叫什么?”她眯起眼睛问我。

“莫离,”我回答。

“咦?~~~”她突然把声调提高了几度,问我“莫离是莫非要离去的意思吗?”

“啊!?”我被她不一般的思维的解释吓了一跳。

“不是这个意思,当初我妈取名字的时候是不要离去的意思。”我赶忙解释。

“好奇怪,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不奇怪吗?”

她眨着大眼睛向我的脸凑了过来。

我面部抽筋,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反映现在的情景以及我复杂的心情。

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没有希望的事也还是会抱有期待。

我点点头,说,“或许,是吧。”

其实艺格是第一个把我名字理解得与众不同的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自己仿佛在和外星人对话,总是很难让人接下她讲的话。

当然,艺格和零埃认识也是后来的事。当千宴和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喜欢零埃的人算计了。不过后来事实证明,那天我和艺格能够相识纯属巧合。

千宴拿着我钥匙上的透明雪花型的钥匙链问我,这是哪里买的,挺好看的。

我说那不是买的,是走在街上的时候陌生人送的。

千宴瞪着眼睛说,“莫非是商场有促销活动?不行,那你要和我一起去才行,”

说完便拉着我向市中心的街道兴高采烈的前进。

看着千宴非人一般的精力和体力我就暗自在心里叫苦,我的神啊,这要逛到什么时候啊!

千宴指着一件亮粉色的上衣看着我,说,“怎样?很适合我吧!”

我看着千宴把那件很嫩的服装比画在身前的举动,便也不好打扰她的雅兴,所以很勉强的说了句,“恩,还好吧......”

“那这件呢?”千宴又随便抓起一件在身前比画。

“好好好......”

我一路上除了说好以外就没在多蹦出第二个字。

大概过了有二个小时后,千宴看出了我的无聊,所以就第一次很菩萨心肠的放我回了家。

回家的时候穿过了一个大广场,看着挂在墙壁上很大的夜晶电视上显示着二的数字。看了看手表后觉得还有些时间,所以便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去买了只有星期二才卖得到的荔枝布丁。

我提着满满一大袋子的布丁,兴冲冲的往家的方向走。

突然,一个声音在胡同口响起,

“莫离~”

我嘴里含着勺子,转过身。

一个穿白色的绵质连衣裙的女生在很远的地方向我招手。我本来就有些轻微的近视,所以很不感肯定前面的人是谁,于是就站在原地等着她走过来。

“有想起我吗?”艺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无奈的点点头。

奇怪我为什么要想起你,而且现在距离我们分别的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真是个奇怪到家的女孩。我心想。

“你和我来。”

艺格突然拉起我的手,也不管我现在要干什么,就一路向北的把我往另一条街拉。

“喂,你要带我去哪?”我跟在艺格身后问她。

“到了你就知道了。”

艺格故意和我猜谜。

穿过了三条街后,我才知道为什么艺格要把我往这拉。

我指着眼前等高的图画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你的模特?”

“恩”艺格眯着眼睛点点头。

“可是......”我不好意思的把手放在脑后摆弄头发。“可是,你现在不是要画男生吗?我是女生,这样行吗?”

“行!”艺格很肯定的回答。“你长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就算是男生也比过你哦。”

我笑,如果艺格见过隐优的话,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说了。

“可以吗?”艺格眨着瞳仁异常黑的大眼睛问我。

“可,可以。”我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艺格从胡同拐角的地方找出了一个刷子和几罐最基本的颜色后,便对着我很认真的画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到腿都废了后,艺格才说完工了。

我看着墙壁上和我十分相象并且等高的真人画像后,就不禁张大了嘴巴,感叹艺格的美术才华。

我问艺格,“你是美术院校的学生吗?为什么画画这么好?”

艺格摇摇头,“不是,我只是靠画画赚钱而已。”

“哦”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艺格开口。

问我?问我什么?不会问我上没上大学,是哪所大学的学生吧,天啊,与其告诉别人我在那种地方上大学,还不如说我是无业游民呢!

“那个....”艺格指着我身后对我说,“那个轿车停这很久了,是不是轿车的主人要找你?”

“啊?”我惊讶,转过身,顺着艺格手指的方向看去。

怎么会,释墨翟怎么会在这!

......

“我来酒吧里找过你很多次,你的老板都说你不在。”坐在对面的释墨翟开口。

我低头看自己杯中印出来的释墨翟的倒影,嘴角很牵强的扯动了一下,说,“是啊,因为前一阵子,我都没去上班。”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

“你.....现在还好吗?”释墨翟轻声问。

我现在还好吗?算是好吗?为什么可以这样轻松的问我。

我微微的点点头,说,“还好”

“那就好”释墨翟开口。

“......”

“......”

“......”

“......”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站起身,没去看释墨翟的眼。

“别走,可以吗?”释墨翟突然拉住我,声音中仿佛有一丝乞求。

不知道为什么,我许久都没有晶莹的眼再一次的湿润。

释墨翟的手,依旧是那么冰,似冬季的雪,永远渗透着微凉。

我抬起眼,看见他的眼中同我一样晶莹。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为什么要再一次的让我为你心疼。释墨翟,似春风的你不该流下只有冬天才该存在的泪。不要让我看见脆弱的你,因为这样,我会更难过。

“别走,可以吗?我想在多看你一会,因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释墨翟低下头,嘴角上扬了一个很忧伤的弧度。他喑哑的对我说,“莫离,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负了你,可是我想告诉你,曾经,真的有那么一刻,我喜欢上了你,不是作为任何人的替身,只是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要学会用力呼吸,只有这样,我们的奇迹才会出现。现在我的奇迹出现了,可是却惟独没了你。”

没了我!为什么总是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呢?

“不要说的那么好听可以吗?”我打断他的话。“如果你真的喜欢上过我,为什么就连离去也不对我讲一个理由,哪怕是对不起三个字,可是你没有,我一直好想听你对我说,就算是你对我说,我只是你等待了五年的那个人的替身,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为什么?”

“对不起”

原来,原来我等待了很久的解释还是那句对不起。是谁对不起谁,又是谁应该说没关系。

看着释墨翟,我的眼终于似涨了潮水一般,翻涌出来。

无声,泪水掉落的时候是无声,可是心的声音却是破碎。

释墨翟,原来我才是那个会为你流泪到世界毁灭的伊王子。

“没关系,以后不会再见了。”

我对释墨翟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转身离开。

以后,不会再见了,以后你的人生不在有我,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都要按照着自己的轨迹走完自己的人生。但是释墨翟,你可曾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刻,我想要为你而改变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

我打电话给隐优,站在寒风刮过的天台上只是哭,什么都不讲。电话另一端的隐优陪着我,陪着我一起沉默。

夜空下,有这么一个小孩,她手里紧握着电话,悲伤的喊声在整个繁华的都市里回荡。那一刻,她在悲伤。同夜,一起悲伤。

我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当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不要哭。

“明天他就要走了,你真的不去送他吗?”隐优问对着落地窗抽烟的我。

“......”

“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

“......”

“他会很幸福,对吗?隐优”我把脸靠在透明的窗子上,声音沙哑的问。

“应该......会吧。”

我的泪,划出眼眶。

“那就好,那就好......”

释墨翟,你一定要幸福,否则,我会因你而流泪,因你而不坚强。

那个晚上,我辗转了一晚,无眠了一晚。我望着第二天的太阳傻傻发呆。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隐优,对他说,我想去一个地方。隐优没有丝毫犹豫,答应和我一起去。

我穿好衣服,正打算出门的时候,艺格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要见我,我说现在不行,过一会才可以。艺格说那好,我等你。

我拿好钥匙正穿鞋的时候,零埃看见我的雪花钥匙链,神情凝重的问我,“莫离,你认识艺格?”

“恩,认识啊,前几天刚刚认识的,怎么了?”我看着零埃很不好看的脸色说。

零埃踟躇了一下,然后把我钥匙上的雪花钥匙链拿走,对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告诉你,离她远一点,她很危险。”

零埃说艺格危险,为什么要这么说她,难道零埃和她很熟悉吗?我问零埃为什么。零埃摇摇头,他把手里的钥匙链丢在屋外的阳台上。千宴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切,便对我说,

“莫离,零埃说得没错,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严肃的看着千宴,千宴和零埃都不说话。

隐优在楼下着急,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怕我赶不上时间,所以一直不停的给我打电话。

我顾不上那么多,所以也不管他们到底向不向我解释,便着急的跑向楼下找隐优。

隐优把车开得很快,在去往飞机场的高速公路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和秒表一起跳动的声音。

想快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快点看到他,哪怕以后真的在也见不到。释墨翟,我放不下你,所以我决定,为我们之间最后的故事做一个简单的诀别式。

我看着手表离飞机起飞的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神经莫明的开始焦躁不安。

隐优把我的一切看在眼里,也变得同我一样焦躁不安。

终于,漫长的路途结束,我们到达了飞机场。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飞机场的侯机室里,超大的荧幕上显示着飞往纽约的飞机以在三分钟前起飞。

释墨翟,原来我还是错过了你。其实我想告诉你,因为有你,所以曾经,我很幸福过。

隐优揽着我的肩膀,为我擦去了不知何时流淌出的眼泪。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荧幕,问隐优,难道,这就是最后的结果的结果吗?

现在,我就如此简简单单的淡出了你的人生。

没有了我的你,一定要幸福。释墨翟,一定要幸福才可以。因为,这是我最后的祝愿。

......

出了飞机场,隐优让我站在车来车往的入口处等他把车开过来。我站在那,看着来来往往的巴士川流不息,突然,我觉得这个城市一直都很好陌生。我看见隐优的车缓缓开出来,还没等我向前迈步子,向他走去时,便看见隐优面容惊恐,而后,他的声音才隔着空气的距离对我喊道,莫离,小心!

还没等我回过头,一双手就用力抵在了我的后背,接着,一个很大的推力将我整个人向车辆来往的马路上推,我身子前倾,全身都冲了出去......声音在耳边刺响的瞬间,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艺格!

她穿着白色的棉裙,笑容狰狞的对着我,口中痴痴的念叨:去死吧!去死!!去死!!!......

不要!!!

“铩!!!”

一声尖锐的声响回荡在整个隧道口,我看着鲜血无声的向外流淌,暗红色的液体像吞噬着人类最后的理智一样,无限扩张。

我站起身,看着眼前血染的大地像死亡的边缘一样,向我袭来。

血泊中的人的脸,异常的温文,像人间的四月天。

“墨翟!!!”齐堇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霎时间充满我的耳。

我全身僵硬。

为什么释墨翟会在这,为什么他会出现!!!

为什么,他要救我!!!

......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医院的楼道里响起。

齐堇然颤抖着双肩,眼里是无尽的恨,她对我说,“莫离,我警告你,如果墨翟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堇然,别这样。”隐优扳着她的肩膀。

“我不这样那你叫我怎样!”齐堇然哭喊道,“都是她,如果没有她的话,墨翟就不会不跟我走了,都是她,是她害死了墨翟,是她害得,都是她害的......”

“好了好了,墨翟不会有事的。”隐优把她拥入怀里,齐堇然趴在隐优的肩上泣不成声。

奚落赶到的时候,楼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奚落站在急救室的门口,声音沙哑的对我说,“我早就该猜到了,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只是,我没想到,原来他是以这样的方法想得到你的原谅......他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奚落拉着我的手,把她的脸埋在我的手掌间,呜咽的对我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觉得你配不上墨翟,所以才想尽了办法想要让他离开你,你们的事也是我对堇然姐讲的,其实他一直都很想见你,可是我却骗他说,你不想见他,永远都不想在看见他,我说你恨他,你恨他......如果我知道事情会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墨翟的......是我对不起你......”

奚落的泪落在了我的掌心,我感受到了,原来眼泪也可以是冰凉。

释墨翟也好,隐优也好,奚落也好,我也好,原来我们都好傻,都那么执卓的想要改变早以安排好的命运。

天下没有坏小孩,我们从来都不是。

午夜后的医院被黑暗和痛苦的呻吟声所占据,我们都安静的等待着,我的泪早以干在了眼角。我愣愣的发呆,望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关于释墨翟的任何。释墨翟这三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印在我的心里,以至于它久到了让我忘记它当初出现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沉默,没有谁可以安慰谁,大家,都受了伤,很重很重的感情伤。

医生出来的时候齐堇然拥上前,问释墨翟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如果还有什么话现在进去说吧,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

齐堇然悬在半空的手无力的垂下,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奚落瘫坐在地上,再次掩面而泣。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像白色的大门走去。齐堇然拦住我,拼命的摇晃着我的手臂,她号啕大哭,她对我喊,她对我叫,她的手死命的拽着我......她说还给我,还给我我的墨翟,还给我......

我忘记了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只是一直那样的向那扇门走去,我推开它,我看着躺在白色的床单中似天使一样的释墨翟,他的眼安静的闭着,他的唇角依旧上扬起好看的弧度,但脸色却苍白没有血色。

难道,真的要离开了吗?

我颤抖的指尖滑过他好看的眉眼,我握住他冰凉的手,跪在床边,我看见掉了漆落出铁锈的氧气瓶安放在他的身边,但他却没有将它戴上,心电图上显示的数字越来越小,我轻轻的让他的手抚摩着我的脸,我对他说,

墨翟,我不恨你,也从来都没怪过你,我想要谢谢你,因为你告诉了我,世界上还有一种梦幻的紫,它代表了奇迹的颜色。

墨翟,我想告诉你,我很高兴认识过你,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威尼斯,想起了那片蓝色的水城。

墨翟,其实我想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去那个蓝色的城市,因为那里有和你一样纯净的水。

墨翟,不要离开我,拜托,我想要你留下来,我想看见你的脸,我想看见你对我笑,我想看到灰姑娘的童话实现,我想让天边的水瓶不在流泪,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可不可以,不离开。

墨翟,墨翟......

“奇迹!简直就是我人生中见过最大的奇迹!”

一个身着白色大褂的男子突然闯到病房,对着心电图上回升的数字惊叹。

我看着心点图上回跳的数字,不可置信这一切。我的墨翟,他不离开我!他都听到了!他都听到我对他说的话了!!!

“快,快点抢救,病人的情况出现转机了!”白色大褂男子对身边跟过来的护士激动的喊到。

我站起了身,对同齐堇然,奚落一起站在窗外等待的隐优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

那个夜晚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难熬的一个漫长的夜,我一直趴在窗子上,看着墨翟苍白但却美好的脸旁,眼睛没有流转,我怕我稍不注意,我千心万苦才唤回的王子再次与我错过。

我看着他,看着他,一直到第二天第一屡斜阳射近窗子,那是希望的光,是上天给善良的孩子最美好的祝愿。

医生出来的时候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却格外精彩,他握着我的手,言语依然激动,他说我从医二十年来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奇迹,是奇迹!

隐优问医生释墨翟什么时候会醒来。医生说麻醉药药劲一过他自然就会醒。

齐堇然哭了一天,她和奚落围在释墨翟的身边,等待着他的醒来,想要确定他确实会醒来。

我远远的站在一边,依旧安静的看着释墨翟。隐优问我开心吗,他活过来了,因为他听见了你的话,我点头,详和的笑。

是啊,他听见了,他都听见了,我们之间不在有误会,他知道,他知道我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

“这里是哪里?”释墨翟醒来的第一句话。

“莫离,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释墨翟醒来的第二句话。

“你们,是谁?”释墨翟醒来的第三句话。

我们面面向顾,为什么释墨翟会这么讲?隐优叫来了医生,医生做了一个脑CT检查后对我们说,“病人由于头部曾经遭受过剧烈的碰撞,所以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

“医生,你的意思是他失忆了吗?”齐堇然声音颤抖。

“可以这么说,”

“那为什么却记得她呢?”奚落指着我问。

医生解释,“这些事都是很难说的,可能曾经她留给病人的印象最为深刻,所以才会很难忘记。”

齐堇然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带有愤恨。

“一千万”齐堇然站在空旷的走廊对我说,“给你一千万,让墨翟想起我,想起以前的所有。”

一千万,齐堇然要花一千万买回释墨翟的记忆。

我不知道为什么释墨翟只记得我,但是,如果他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我是不是就可以永远这样的拥有他,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他就不会离开我,齐堇然也就不会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如果释墨翟真的不记得的话......

“为什么你敢肯定我会帮你。”我声音梗塞的问。

齐堇然上前,拉住我的手,她的眼中弥漫着恍惚的坚决,她说我相信你,因为我们都是那么的爱着他。

她的相信就同她的期待一样,摇摆不定。

释墨翟在睡,月色打在他微微红润的脸旁,泛着寂寞的光。

我站在病床边,静静的看他。

隐优磁性的声音在身后慢慢响起,他对我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问他,你要走了吗。

隐优点头,说对,我要走了。

我问他你要去哪。

隐优说要回到她的身边,现在的她很脆弱。

我问他,如果哪天释墨翟想起了一切,齐堇然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就算这样,你也要会到她身边吗?

隐优没有迟疑,轻轻点头。

我看见隐优转身前寂廖的眼,永远都刻着悲伤的淡漠。

隐优,你好傻,傻到了让我不由自主的心疼你,傻到了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为你落泪。

你说我们都是一种人,容易被人遗忘的人。默默的付出在心爱的人的面前,永远安安静静,孤孤单单。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永恒的无声,难道对爱,你就不曾主动争取过吗?

我看着隐优渐行渐远的背影在空气中泛起了一段沉重的尘埃,它染上了月色都不曾拥有的孤单,他一个人前行,在或许没有光明的路途上继续等待。

隐优曾说我是傻瓜,因为我相信奇迹。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奇迹,因为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叫做齐堇然的女生。

爱不可以自私,但却可以孤单。

又有谁可以为爱深深吟唱,哪怕是最哀转低回的曲调。

第二天,我趴在窗台上,看见晴朗的天空中有一际白浪划破天空。隐优一定在那上面,陪着齐堇然离开。

齐堇然走的时候打电话对我说,我不是要放弃墨翟,只是希望他可以以最美好的姿态想起我,等到下次我再回来的时候,就是释墨翟要物归原主的时候。我相信,他爱的人始终都是我。

我回过身,看着依旧在沉睡的释墨翟,悄悄为他打开窗子,让暖阳温暖他的脸旁。我的王子,欢迎回来。

释墨翟住院调养的期间,每天都会来很多人,在刚开始的时候,照顾释墨翟日常起居的老管家看到自己家的少爷平安无事,泪眼纵横的拼命的摇晃着我的手,向我道谢,他说如果少爷这次真的有个好歹,他可就没脸在见老爷和夫人了。

释墨翟每天看着自己病房里一波接着一波的奇怪人,起先还很有耐性的任他们照顾,可越是到后来他就越烦,终于有一天爆发了自己的小宇宙,把除我以外的人都统统的挡在了门外。任凭他们怎么念叨就是不开门。最后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打扰整个医院的病人休息,所以便很礼貌的下了逐客令。

释墨翟本应该回家的,可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他。

他拉着我的衣角,像受了气的淘气包一样,跟在我身后。

老管家让他回家,他就说我又不认识你这老头干吗要和你回去。

那老管家在听完自己被一向礼貌绅士至及的少爷说成是老头,顿时犯了高血压,眼冒金星的需要被人搀扶。

我看着释墨翟故意嘟起的嘴,很不忍心,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就答应把他领回了家。

释墨翟乐呵呵的跟着我,也不管被自己成为老头的管家怎么叫喊。最后,那头发泛白的老管家对我说,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家少爷。我说没问题,我会好好照顾他。

释墨翟和我进家门的时候,看着稍显空旷的屋子,问我,你就一个人住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和一个叫千宴的女孩一起住。

我看着零埃已经空空的卧室,心里袭上一种莫明的失落感。

零埃,真的不在这了。

我说要把释墨翟接回来的时候,零埃反映很大,他摔掉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对我大吼,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还嫌自己受的伤不够多吗?

我抬起眼,看着零埃异常愤怒的眼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零埃嘲笑的扬起嘴角,他说你清楚?如果你真清楚就不该这么做。

我沉默,用无声抵抗零埃。

零埃说,好,如果想让他来的话,我就走。

千宴在一旁劝阻,她说莫离,零埃也是为了你好,你确实不该接他回来,要是他真的想起以前的事,就会想现在一样离开你,别在重复着伤害自己。

我倔强的只低头不语。

零埃低声咒骂一句后便狠狠的摔门而出。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零埃会这么生气,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用愤怒的眼盯着我。他是在气我不该那么傻,不该总是甘愿被伤害。

千宴叹气,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脸埋于蓬松的发间,她说,莫离,你不该伤害零埃,明明你比谁都清楚,他喜欢你很多很多。

是,千宴,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不喜欢他。现在的我,只想要释墨翟,全世界,我只想要他。

零埃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是在凌晨,我一直站在寒风的阳台上抽烟。零埃房间灯亮的时候,我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问零埃,真的要走吗?

零埃平静的点头。

我说,不离开不可以吗?

零埃放下手中的东西,沉默。

你已经选择了,不是吗?零埃开口。

你很生气,我知道自己真的很惹你生气。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开他,当医生告诉我他要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的时候,我想陪着他一起走。哪怕是他的路途上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存在。他的世界可以没有我,但是我不能没有他。所以,零埃,对不起......

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的流出眼眶。零埃用他微暖的指尖拭去我脸旁的泪,他说,既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我不会怪你,因为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怪只怪我们都太傻,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零埃走的时候,我知道千宴一直在隔壁的房间偷哭。

我们,都太傻,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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