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岩走了,云傲天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彼时,正是华灯初上,天地朦胧。星月刚刚露了脸。
勤快的下人,早已将正厅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点亮。巨大的琉璃灯,悬挂在半空,将每个角落里,都照得明亮如白昼。
云傲天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废柴”四小姐苏墨雨,向来是帝都里的笑料,苏丞相的耻辱。可自今日起,又有谁,还敢再拂四小姐的锋芒??
再想起苏墨雨的今日种种,云傲天有些忍俊不禁。秦臻向来骄傲而又自负,这次,却阴沟里翻了船,被四小姐摆了一道。可以想像得出来,醒来后的秦臻,表情是何等的精彩。
云傲天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这个苏四小姐,一定会有更多,更精彩的表现,展现给世人。而云傲天,开始有些期待。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得见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废柴”四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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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栎是一阵风一般地闯进墨雨的院子来的。
苏栎,今年刚满十六岁,也是帝,都之中,有名的美女+才女之一。
她,瓜子脸,肤色洁白。如雪的脸蛋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苏栎长着一对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苏栎的身上,穿着一件金黄色的云烟衫,同色的烟翠裙,外罩同色的纱衣,正随着她奔跑的身形,如云波般地荡漾。
苏栎的手心握得很紧,她的牙齿也咬得“格格”地响。
因为极度的恼怒,苏栎的心里,宛若有火在烧。她的脸,也是铁青,铁青的,阴沉得几乎拧下水来。
——苏墨雨,秦臻是她苏栎看上的人。你竟敢这样对他,你这是在找死,在找死!你懂吗?
苏墨雨这个jian女人,不是被她昨日推进湖里,淹死了么?整个过程,她可是一直旁观着的啊。可现在,这个“废柴”,怎么还好好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盛怒之下的苏洁,还不知道姚子杰被扔到闹市里去的事情。可在她的心里,苏暖不顾她的警告,私下里接触姚子杰,就算是死十次,都不足惜。
当苏栎跑到墨雨的院子里,准备大动干戈的时候。那个始作俑者,却在享受着难得的午后时光。
刚才,就在刚才,感觉肚子有点饿的墨雨。带着琉璃去,厨房里大摇大摆地“逛”了一圈。
这其间,包括墨雨“一不小心”地打翻了两个厨娘,再一个“不经意”间,踢飞了三个小厮。然后,极其顺利地,抱回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
墨雨的屋子里,被砸烂的东西,也早被清理干净了。
长着杂草的屋门前,那个双颊红肿、门牙被打掉两颗的相府管事,正一边捂着脸,一边指挥着相府的下人们将新的物件儿,一样一样地抬到墨雨的屋子里。
梨木屏风,八仙桌,还有两张上等的酸枝椅……几乎每抬一样东西,瘦长脸的管事都觉得,自己被打肿的脸,更加痛了一分。
管事偷偷地望一眼在花树下享受悠闲时光的墨雨,再想起向来骄横的厨娘被折断的手臂。心里暗暗祈祷,过会儿,这东西送完了,他可以完好无损地回去。
院子里,绿色的树荫浓浓地垂下,将金色的落阳全部遮蔽。被阳光斑驳了的树影,在微来的轻风下,小心地晃动着,变幻着各种图案。
花树下的墨雨,一脚搭在身边的石凳上,背靠着新送来的酸枝木圆圈椅,十分惬意地喝着琉璃刚沏好的茶。一手,将碟子里的点心,拈起一块,“啪”的一声,扔到嘴里去——这相府厨子做的点心,虽然及不上她的手艺,可用来填肚子,却再合适不过了。
苏栎一步一步地走近墨雨。
苏栎的每一步,更象是踩在琉璃的心上。看到苏栎几乎要吃人的眼光,琉璃虽然脸色苍白,可人却站了起来,想要象往常一样,护住墨雨。
琉璃才刚刚一动,就被墨雨按住了。她冲琉璃摇了摇头,示意她淡定,淡定。
这苏栎,既然不清自来,墨雨也不在乎让她爬着出去。
苏栎,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么,就进地狱吧。
头顶,一片阴影罩下,墨雨微微地伸了一下懒腰:
“哟,这不是大姐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院子里来的?哟,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大姐,我说你别再咬牙了,小心抽筋啊——”
墨雨微微弯了弯唇角,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闪动着戏谑的冷光——看来,今天的西南风还真多,什么不吹的,专吹jian人。
苏栎沉着脸,也不说话,在接近墨雨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地扬起手腕来,朝墨雨的脸,用力挥去:
“就是你,让人打了王才一顿?还三万两银子……小jian人,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在苏栎的心里,秦臻的人是自己的,秦臻的钱,自然也是她的。无论墨雨敢觊觎秦臻的人,抑或是觊觎秦臻的钱,同样是在挑战苏栎的底线。
而在以往,墨雨若是挑战了苏栎的威严。那后果……会很惨,很惨。
苏栎对待墨雨,从来都是非打即骂。而墨雨,从来不会反抗,也不敢反抗。所以,苏栎理所当然地认为,墨雨此生,都必须任她鱼肉。
苏栎从没想过,会有失手的一天。
就如她没有想过,此墨雨若还是彼墨雨的话,又怎么会流露出如此陌生的眼神,又何以会说出令她意外的话呢?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往往会令我们丧失最基本的警惕——
墨雨的眸中,蒸腾的杀气一闪而过。
刚刚被秦臻这个jian人几乎掐断了脖子。这心里的火气,还没降下去呢,苏栎敢在这节骨眼上来找她挑衅,岂不是茅坑里扔,石,头——找死?
苏栎的手腕快速地落下。
然而,墨雨的手更快。她一把抓住苏栎的手,一转,一扭,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抬起,用力一挥。
只听“啪”的一声,苏栎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痛。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满眼冷酷的墨雨,捂住了迅速肿胀的脸。
墨雨清澈的眸子里,闪过冷酷如冰雪的光芒,她甩了甩手腕——***,苏栎这jian人的脸皮就是厚,这一巴掌打过去,她的手就开始发疼了。
苏栎的怒火,宛如秋草燎原。
她一个修真学院里的优等生,竟然被一个毫无真气的“废柴”打了?
反应快,向来是苏栎的第一优势。她铁黑着脸,后退两步,猛一扬手心,纯正的修真之火,从她手心里里延绵而出,红色的火舌“呼”的一声,朝墨雨迎面袭来。
墨雨眸子里的杀气,宛如上古杀神。她不退则进,在长长的火舌,席卷了她的衣衫时,她手里尖而利的凳腿。已经抵住了苏栎白希的颈部。
墨雨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半旧的流光丝夏装。薄而易燃的衣料,一沾上火舌,随即燃遍全身。火红的烈焰,将苏暖团团包,围,身处火舌之中的墨雨,宛如沐火的凤凰一般。
一种肌肤焦糊的气味,轻微地传入苏栎的鼻端。汗水,顺着墨雨的额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额头。可饶是如此,墨雨握紧凳腿的手,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看到如此生死不顾的墨雨,令苏栎感觉到恐惧。
她劈手,想去夺墨雨手里的凳腿。然,墨雨顺势一闪,一把抓住苏栎的手腕,一反、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轻裂,苏栎的手臂,竟然生生脱臼。
长年来的养尊处优,苏栎何曾忍受过这样的痛楚?汗水,顺着她洁白的面颊滑下,她的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疼痛,而开始颤抖。
毕竟是修真学院里的优等生,在这时,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苏栎想也不想地抬起左手,想要凝聚力量去攻击墨雨。然而,墨雨的动作更快,苏栎的另一只手,才只抬起一半,也被墨雨如法炮制,生生折断。
痛,更加因为极度的震惊。双手齐断的苏栎,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
墨雨身上的火苗,被留了一桶水兜头淋下。浑身湿透的她的声音,仿佛穿过岁月云烟而来,隐隐地,带着节铁拖过钝器的冷:
“苏栎,这是你自找的……”
说话间,墨雨手里的木刺,又再上移一分。鲜血混合着水珠,从苏栎的颈子上滑了下来。极度的痛和恐惧,使苏栎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她色厉内荏地怒叱道:
“苏墨雨,你竟敢伤我……”
是的,苏墨雨,她凭什么?
在相府之中,苏栎才是千尊万贵的大小姐。而苏墨雨,只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而已。
苏栎不信苏墨雨敢真的伤害自己。
墨雨仰天,无声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