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1946年生于陕西。1961年从军,1968年转业银川橡胶厂,现已退休。著有《穿越文化戈壁》一书。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杂文学会理事。
说脸
有头就有脸,脸使人不同。
脸是上帝给人的名片,有的靓丽华美,但质地差;有的朴实土气,却质地优良。验明正身,是说要看清那“名片”,免去误诛。除了脸,在澡堂里你分不清谁是谁。人的有欲,使许多人与事离了本轨,难行与畅通,不幸与尊荣,不能说与脸没一点关系,全看天地给你造化的那张脸了。人之所以珍爱脸胜过屁股,是因为其功用仿佛绿卡和商标,仅此而言,人人都是好商人。然而于女人,好看的脸永远长在别人项上,这使许多女人忧心如焚,也使许多男人发疯。脸的不同,使一些人被高看,也使一些人被轻贱,我们生活在一个重色轻才的氛围中。一些人的成名,实在是得益于脸的好看。脸的神奇在于,能大如天地,小则不抵草芥了,印章不过是脸的物化翻版,人生的文章就写在脸上。一些粗俗而昏聩的权贵,倘想使脸显出高贵典雅,则需几代人的扬弃,因为书香和器宇的生成,不是把钱和权写在脸上,而需岁月中文化的熏陶。
一人一张脸,也就—人一个秘密,这秘密是一个神奇而又阔大的世界。世界这个词,用在人脸上是再贴切不过了,你可以从其中看出过去的传承、现在的光大、未来的趋向,还可以看出东西南北——不同的地界脸不同。源于佛经中的世界一词,被人脸活化地展示了,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脸,就是那个世界的图形。你在街上看去,真是一脸一世界,一脸一图形。男人不怕别人脸上的仇恨,而怕那脸上的轻蔑;女人不怕别人脸上食肉动物的那种欲念,却怕别人视而不见的淡远。人脸是人的展露,然而又是人的隐藏。人们呼唤素面朝天,却又没人愿意脸显本真,因为世人更看重脸的装修和与装修相匹配的演技。人的脸和身,都挂满了道具,现在是充斥道具与演技的时代。这,仿佛台风,力不可挡,对这一切都漠视而又超然的人,大概是处在台风的“眼”中罢!
你费尽心力装修你的脸,这是徒劳。倘你明白这一点时,便会情不自禁抽打镜中的脸,因为无论你满意与否,那都是祖先留给你的,解释是无用的。脸,长在狗或猫身上,或许平安而幸运,长于人,便多有磨难:中国人要捂白,又抹又洗又搓又擦,名曰美容。外国人要晒黑,以示有钱和高贵。什么是怪物?人就是!人对身体各部多是爱护有加,独对脸残忍,用肥皂香皂奶液洗搓,嫌不够,加之刀割针缝。亏了那是人脸,倘是皮鞋,那鞋脸早就毁伤无存,仅剩鞋底了。女人在脸上拔毛,男人往脸上粘毛,人与兽之大不同当数这一点了。
脸是每个人的唯一,不雷同。当你凝目某张脸时,会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也会因发现而震惊,因为太久的凝视,那脸会变得陌生而失形,仿佛从来不曾认识似的。应该说,人对人的脸最熟悉,几乎可以说没什么可看的了,但那仅是对别人而言,如果是自己的脸,而你又处在人生的巅峰期,那么,你的脸便会对你产生魔力,这就是女人为什么爱照镜子的缘故。我常惊异画家运用线条的准确,当他笔下出现一个你熟识的脸时,你会更加折服他对人脸观察的敏锐精到,至此,我才明白,何以会画鬼容易画人难。脸的变化最丰富而又难捕捉,捕而抓住了,表现了,是艺术;捕而抓不住,似而不是,只好当匠人,去照相。
对脸又描又画,想以其谋立身之道,那就是画皮了;凭其黄肿,任尔倦容疲惫邋遢,又仿佛不要皮脸。精当而又恰好,则是文化内涵的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