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出版诗集《倾听》,就职于华夏能源报社。宁夏杂文学会会员。
谁淹死了杜十娘
上初中时,老师在课堂上为我们声情并茂的朗诵《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一文,那时尽管小,可是也懂感情,一个个小脸蛋上刷刷地往下掉眼泪。今天又翻出了那篇文章,看了两遍,想挤个眼泪出来,反倒心里不是个滋味。
杜十娘是从青楼出来的,她想从良,正好上京赶考的李甲多情,于是便有了以后的故事。好像故事与作家小仲马写的《茶花女》有异曲同工之处。杜十娘悲剧惹人注目的地方是手中始终抱着一个百宝箱。结果是她在船上生气时把百宝箱打开了,把百宝箱中的宝物展示给人看了后扔进了江里。问题的关键是杜十娘跳江你就一头扎下去,箱子也别打开,一扔拉倒,干吗打开示人呢?
李甲是谁?是一个乡下有钱人的儿子,从小头悬梁,锥刺股地苦啃八股文,好不容易等到几年难遇的大考,万一中举,做了状元,可以有机会光宗耀祖,可以实现男人的理想,做官,当人上人,一不留神混个封疆大吏,荫庇子孙万代。几千里或者几万里风餐露宿赶赴京城了,尚未大考,倒先醉卧温柔乡,栽进了青楼,顿时壮志全无,筋酥骨麻了。可惜乡下一介书生,白白负了父母一片苦心。
大考耽误了,脱身无法,加之杜十娘的美貌与温柔,想想吧,青楼女子经历过多少男人,对付一个乡下呆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从良,且又攒下一笔可观的财富,且又是一个乡下来的书呆子,怎么着也差不到哪里去,还是比较理想的人选。于是,痴男美女携宝返乡了。
杜十娘的底气是手中提着一箱珠宝,李甲的底气是什么,也许是爱情。近乡情更怯,离家越近,李甲的爱情越煎熬着他,堂堂一乡绅的儿子,上京赶考没成,领回一青楼女子,想想有些后怕了。此时,李甲并不知心上人怀揣价值连城的珠宝,如果事先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样呢?杜小姐城府还是很深,她要考验李甲是爱她还是爱珠宝。再说即便李甲见了珠宝,不爱财只爱美人,她可以用辛劳挣来的宝贝另觅爱情,情况也差不到哪里。她的师姐师妹们早已为她做了榜样,比如,柳如是,关盼盼,董小婉,携带财宝嫁了爷爷辈的人活得不挺滋润,有了银子到哪里不能活。
杜小姐箱中的宝贝价值连城,哪是几天挣来的,不知靠多少王公大臣豪门臣贾奉送堆积而成,她肯定更懂珍惜财宝胜过珍惜自个,所以在与李甲归乡的船上,杜小姐把百宝箱捂得严严实实。想想看,女人最能被爱情烧昏了头,在恋爱时女人心中哪还藏得下一点秘密,可是杜小姐就能沉得住气,说明人家的头肯定没有昏,头没昏说明没有恋爱,或是说明人家杜十娘恋爱太多,根本没有头昏一说。
在李甲悔意肯定之际,此时让江风一吹,脑袋里进的水风干了,人也清醒了。噢,我是上京考大学去了,为了美人,误了考试,对不起爹娘的苦心,已经无法交待了,我怎么还要带着误我考大学的青楼女子回家,回去爹娘还不把我打死。于是乎,李甲才知道自己是个笨鸟。正好同船有个姓孙的色鬼,看上杜小姐的美貌,干脆把她卖了得俩小钱回家骗骗父母算了。人在赃卖,自己的爹娘打一顿也就打了,过几年再考还是他们的儿子。
可怜杜小姐不干了。你个傻鸟,本小姐身带价值连城的珠宝,你瞎了眼睛,想卖了我,你不爱我可以,难道你不爱财吗?于是乎,杜小姐当着臭男人的面把各式价值连城的珠宝扔进江里喂鱼了,悔死你,傻鸟李甲。
你也太傻了吧李甲,怎么着你也侦察清楚再下手吧,舍了太可惜了吧。如果不是这样,作家标题应改为“杜十娘一怒跳江”,可是,我仍然读出标题的重点:谁谁怒沉百宝箱。而百宝箱让我惋惜得牙根疼,至于是谁怒沉的淡而又淡了。
我想,那一船的人眼睛盯得发绿的肯定是连绵不绝掉进江里的财宝,而杜十娘追求的效果也是让人看到她的财宝,这是什么意思,看不懂了吧。人死财走,人在财在,杜十娘太明白财与人的关系了,她容易吗?
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留下千古美名,尽管人家为了美人背叛大明,可是英雄拜倒在石榴裙下,就是做鬼也风流啊。李甲得到了什么?功名失了,美女死了,财宝扔了,德行失了,落了个千古骂名,何苦来着。
真是不知道是世界变了还是人变了,那个时候,读此文读得是眼泪横流的爱情,今天读了,看到的是另外的东西,在另外的东西里又琢磨到底是谁淹死了杜十娘这一类无聊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