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侠客,古已有之,而今天,却多流氓,少侠客,无侠客则已,有侠客则大多是业余级的,故叫作业余侠客。
司马迁说“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文人的“乱”和武人的“犯”大多是小打小闹而已,骨子里却没有“叛”,那种反叛的,突兀地挺起,与旧思想恶势力堕落的世风冷漠的大众心灵相抗拒,不合流俗,用新思维新的方式创造着激扬着个体生命的存在。“叛”者必须从旧的阵营中脱离出来,反戈一击,否定从前。造反者,是叛逆者的直接行动者,在旧时,破坏力危及皇权,故招来剿围歼杀,一直做到斩草除根的地步。
今天的业余侠客,是勇敢的一群人,能面对不义之举挺身而出,勇而止之,尽管他身后还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在挺身时,已将这一切置于脑后。他们的行为,净化了社会,安抚了受伤的善良之心,大有“替天行道”的意味。一部《水浒》就是一部“替天行道”史,但那群“英雄”打劫和砍杀的居然是平民者多多,到后来接受“招安”去杀另一类“英雄”。这种奴才式的强盗,奴才式的“侠客”的确没有必要送他们些赞辞。他们不反对天子,不反对奸臣,打劫的也不是王侯将相,顶多是些武装力量不强的大小地主、庄主。从“侠”滑变到“帮凶”是利益的驱使,绝非共同的精神世界支撑。
一个稳定的社会,当然不需要侠客盛行,侠客太多,社会的法制必遭破坏。那种安全妥当的侠客当得自然就顺手得多了,古时,则奴性十足,现在就成了风俗警察。七侠五义之流,仰仗要员钦差保、捕、盗,个个奴气十足,间接为天子皇儿效力,终还落个史册留名,何等地清白滋润。今天的那些拥护伪道德者,保全一个家庭的婚姻关系,企图维持男尊女卑的等级,对社会改革者进行嘲骂,对追求理想主义者进行讥讽,对相爱男女同居大加斥责,对女儿家的私奔,他横加干涉,破口大骂,对时尚流行色,比基尼,超短裙,裸肩裸背恨得咬牙,为的是维持现状维持秩序维持风化。张家的儿不孝不能为亡母大操大办,李家的女不忠不洁别夫弃子独闯天下,都成为业余警察们的辖区。能管的就搅起一群长舌妇来共同讨伐。终在世俗中赢得尊重和威信。
业余侠客不多,流氓便多了起来,市面上的流氓,政坛上的流氓,商界中的流氓,才屡屡得手,频频出击,欺行霸市者,愚弄民众者,贪赃枉法腐败者,以奸诈之术竞争无序者,因为“业余侠客”太少了,没有受到惩罚,口诛笔伐,整治,创伤而横行于世。“侠气”的消隐是一个民族素质退化的标志,“侠气”能激活一潭死水腐朽气息般的社会生活,让人们看到希望,还能感到苍天在上。“侠气”是我们这个社会所急需的,“业余侠客”更是我们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