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晾毛巾”，这是一个不止一次由将要毕业的大学生提给我的问题。提这些问题时，我正带领他们进行毕业实习。
“教育实习”是大学生走上工作岗位前的最后一次实地演练，他们将在教学一线从亲身的体验中感悟教育，积累教学的初步经验，为走上正式的教师岗位做好准备。因此，每年的9月，我都会带上十数名学生，到中学度过一段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时光。
“教育实习”对于师范大学的学生来说是自然而然的课程，但是，对于接待实习的中学来说，就属于节外生枝了。一个平时就住房紧张的学校，一下子涌入十几号人马，吃喝拉撤睡都成了问题。因此，在校方的热心关照下，试验室、会议室、空闲的教室、学校附近的农舍、小旅馆等都会成为我们的临时寓所。这里往往不具备人们生活所需的必要条件，对于初次走出校门的学生，困难是难免的。因此，我往往要从没有电灯的情况下晚上如何记忆楼梯台阶的层数开始叮嘱他们，以防止出现人身安全问题。“在哪里晾毛巾”的问题，也往往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小的问题，但是折射出的，却是教育中的一种缺失。
首先，它反映出我们孩子对大人的依赖心理和习惯。现在的家长，出于对自己孩子的溺爱和对教育的重视，将孩子生活中的一切事物全包了。孩子回到家里，饭早已做好，只等着张口来吃。早上起来，洗好的衣服已经放在床头，伸手穿了便是。“只要学习好，其他的事决不让孩子分心”，这是一种让人温暖的母爱。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孩子对父母的依赖心理和习惯，在他们看来，我所需要的生活中一切东西，都应该由大人来考虑和提供现成服务。晾毛巾的地方从家里到大学宿舍，都是现成的啊。现在，竟然没有举手便可以晾毛巾的地方，他没有自己解决问题的习惯，因此，向他可依赖的老师提出这样的问题，也就不足为怪了。
其次，它反映出孩子生活常识的缺乏。现在的孩子、特别是城里的孩子，长期生活在理想的环境中。所从事的又是单一的学习活动，对于生活中的常识性问题知道得很少，家长又怕从事这些活动耽误了孩子学习，事无巨细，具由家长代办，这便造成了当代孩子学习优异而生活能力低下的窘境。我的孩子上大学时，有一次回来帮母亲做饭，炒菜时，热油溅到了手上，为了不被别人笑话，她硬是忍着将菜炒好。结果，手上烫起了泡。事后，当我们批评她处理这个问题的方式不对时，她反问我：“从小到大，你们什么时候教给我这些知识？”孩子的责问是有道理的。孩子缺乏生活常识，责任在我们家长。第三，孩子缺乏解决问题方式的指导和训练。在现实生活中，解决问题，是一个从思维到行动的过程。但是，当孩子碰到问题需要解决时，大人却往往采用不正确的态度：或置之不理；或大声训斥：“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大人”；或直接将解决问题的办法告诉孩子。这些都不是最佳的方式。帮助孩子，不仅仅在使他临时走出困境，而应该帮助他掌握解决问题的思路和程序。当大学生向我提出晾毛巾的问题时，我没有嘲笑他们，因为真正应该嘲笑的是我们自己。
那么，怎样让孩子学会解决问题呢？以晾毛巾为例
问：“你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答：“晾毛巾。”
问：“要达到这样一个目的，需要什么条件？”
答：“需要一根悬空的绳子或铁丝。”
问：“有没有现成的绳子或铁丝？”
答：“有”（他们出来实习一般都有打背包的绳子）。
问：“还缺什么条件？”
思考后。答：“两端的钉子或固定物。”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寻找可以利用的现成固定物，比如上下水的管道、架子床的顶端，门窗上的扣锁等，或者增添新的固定条件。
这段对话里面，包含着解决问题的思路和程序：
明确目标一分析条件一利用现有条件一创造新的条件一达到目的
温室里培养不出参天大树。让孩子从小在实际锻炼中学会适应生活十分重要，然而，更重要的是让孩子在生活中学会解决问题的基本思路和能力，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健康的自立心理。
当前，中小学“课改”中开展的“综合实践课程”，也不仅仅是让孩子动动手，老师们的关注点，也应该是孩子的思维习惯和自立意识地养成。
（2007—09—3005：23：53）
感悟与感言
小鱼儿：
看来还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去年国庆回老家，农村正是收秋的季节，家里栽了几亩辣椒，白天从地里摘下来，晚上要摘掉辣椒把（这是买家的要求），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卖掉，不然会少斤两的。看着堆成小山似的辣椒我发了愁，一根一根地摘要到什么时候？这时我7岁的小侄子蹦蹦跳跳地走了，不一会儿他带回来了七八个伙伴，年龄都在7到10岁之间，他们一字排开摘起了辣椒把。我正纳闷呢，父亲走来说：“孩子们好好摘，摘一斤4分钱，摘完了给你们称。称完就付钱。”孩子们嬉笑着摘得更快了，那晚孩子加上我们几个大人摘到了11点才完工。孩子们也分别拿到了“工钱”：有的两元，有的三四元，最多的五元。他们喜滋滋地拿着自己劳动挣来的钱走了……
可和他们同岁的我的儿子才摘了一把辣椒就吵着要睡觉。我很感慨，同龄的孩子只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就有如此大的差异。我的孩子除了学习就是玩，变着法地玩。可农村的孩子除了学习，早就学会了帮大人干活、料理家务，还学会了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对我的孩子我会给他补上这一课的。
（2007—09—3021：16：52）
克己复礼：
小鱼儿老师所言极是。现在城里的孩子，拥有生活所需的一切条件，但是却没有了人类生活的完整环境，他们不知道物质资料是如何创造出来的。“水”来自龙头、“衣服”来自商场，是他们直接的感受。让一个没有看到“粒粒皆辛苦”情景的孩子理解这句诗歌，是相当困难的。这也是“课改”强调“综合实践”，强调“‘做’中‘学’”的初衷了。
（2007—10—0106：47：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