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冈极力想要看清尘雾中的情形,那弥漫而起的尘雾却越来越浓厚,远远看去就犹如一朵巨大的黄云一般。很快的,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激烈,青砖搭建的房屋已经有不少瓦片被这震动给震落下来,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很快的那尘雾在整座城的中心停下了,震动也没有了,气氛瞬时间变得无比安静。尘雾在慢慢的消散,里面渐渐的露出真容。原来,这是几百的戴甲骑士,清一色的黑甲,连身下的马匹都全是深色的。那朝天竖立的锃亮兵峰足以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战马在低低的呼着气。
接着领头的兵士跨马出来,他的整张脸都被一张丑陋的铁甲面具覆盖,只眼睛处露出了黑洞洞的两个孔。
“让村长来见我,巴托城主有令!”兵士的声音很响亮,只是透过那张丑陋的面具传出来,就好像来自幽冥的声音。
很快,村长被人搀扶过来了。
兵士从战马上下来,后面立马有一个兵士帮忙将其战马牵住,默默的站在其背后。兵士独自走向了村长,先是用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看了看村长,然后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村长旁边的男子一看到这张脸,立马脸色就大变,整个身子都开始在打摆子。村长也有些不淡定了。
只见那张脸,一道难看的疤痕直接从右眼眼角处直接划拉到右嘴唇边,覆盖了整张右脸。显得凶煞气十足。
“村长,别来无恙啊!”兵士尽力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但脸上的肌肉牵动那可怖的疤痕却显得无比的阴森。
“军……军爷,又见面了……不知道军爷此次来,巴托城有什么吩咐?”老村长佝偻着身子,定了定神。
兵士看了看村长,然后转身面对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大声说道:“巴托城主有令,令我今天过来挑选一批罪血之人入伍,这些人都是有罪之人,原本十年前,这些人就应该全部死的,但我们的陛下仁厚,当初没有让你们立即去死,而是让二等在这个地方苟活了十年,如今,该是你们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来回报陛下恩德的时候了。”
兵士的话一说完,全场的人都安静了。
原住民之间是心里松了一口气,而这些年来被发配而来的人却全都内心大变。事实上,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家里一夜之间就大变,从高高在上的贵族一夕之间就成了阶下囚。有反抗的立马被无情坑杀。就剩下这些有心想了解真相却又无法去了解真相的,只能在这里慢慢的被岁月遗忘,怀着一肚子的悲哀与疑问直到死去。
如今那兵士的话传来,这些人的心里不仅仅是悲哀了,更多的是愤懑。不明不白的身份成了囚徒就算了,现在更是被戴了罪血的帽子,罪血是什么?又凭什么给他们戴上罪血的帽子?
“我不服,凭什么?”
终于有人爆发了,站出来的是一个和陈冈同一批过来的一个少年,比陈冈大一点,此刻的他,双眼充血,额头的青筋都爆开了,已经长成的拳头紧紧握着。
兵士的脸色开始变了,那本就难看的面孔,此刻变得杀气腾腾,一股浓重的煞气从他身上传出,这绝对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身上才会有的气息。目光被兵士深邃的目光盯着,那目光除了冷漠再没有其他。少年被这气息一冲,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但他依然坚持着,目光透着倔强对视着兵士的冰冷目光。
“呵……”
兵士转了转身子,走动起来,站在了少年的身后,少年的心里霎时间紧张了,但又立马让自己镇定下来。
“很不错,你很不错……”兵士说着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
这一拍却直接让少年的身子双膝跪下了,他的双手趴在地上支撑起身体,整个身体趴伏着,脸上的汗水不断的流下来。
兵士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的脸上不由有了些许笑容,只是那笑容搭在这样一张脸上实在可怖。不少人心里都胆寒。那少年的家人在人群里早已经在压抑着哭声了。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很疑惑,什么是罪血?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当兵的只需要接受军令就可以了,不过,我却是知道一些的,罪血是国师用天机术推出来的,而你们这些被流放的人就是罪血之人,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兵士自顾自的说着。
而听到兵士的话后,整个人群却全都懵了,居然是国师将他们定为了罪血之人,将他们流放到这里,让他们从高高在上的地方跌落到了如此境地。可那是国师啊,帝国第一天机术大家,如同神灵一样的人物啊,从来没有出过错的。帝国不止一次出现过罪血,最严重的一次差点颠覆了整个帝国。所以每任国师都会不停的用天机术去算出罪血之人,然后将他们控制起来。
被流放的人都绝望了。
陈冈的心里也震惊无比,他读了很多书,自然知道很多,在乾帝国,乾国除了皇帝外,就属国师的权势最大了,国师很神秘,一般只有出了危及帝国的事情才会出来。
既然是国师用天机术算出来的,那就说明罪血是会危及帝国的。陈冈的心突然烦躁无比,此刻他很想自己的娘亲在身边,也想曾经记忆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在身边,他用余光环顾四周,想从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亲人,但人群实在太多,他没有找到,现在的他很需要一个人在身边给予依靠。
兵士说完之后,就开始让村长将花名册拿来,然后派出了一队人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然后顺着花名册点人。
当初被发配来的人总有上千,孩子有近一半,而这次兵士接到的命令就是将其中十三岁以上的带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也有将近一百人。这些孩子将会被带回军营,然后会由专门的队伍带走,国师派出的人已经在巴托城里等着了。
一个个的孩子被拉出来了,很多人都垂着头出来了,陈冈也被叫出来了,同许多人一样,他的头也是低着的,但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里寻找着,但母亲的身影却一直没找到,他的心不由的焦急了起来。两只拳头紧紧握着,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了。
很快名册被点完了,这一百来人被一列兵士围了起来,而人群里此刻已经有许多人泪流满面了。这些是那一百来人的亲人,她们多为妇人,她们很想冲上来阻止这一切,但挡在身前的冷漠刀锋足以让人胆寒。她们只能在警戒线外掩面而泣。
原来的生活变故,家破人亡,被流放,被囚禁,支撑她们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孩子,而现在,连孩子也要失去了,脆弱的开始当场寻死,直接往兵士的兵刃上撞。可惜那些兵士早有准备,一个闪避就破坏了这些求死之人的求死动作。然后被另外的兵士拖离。
整个乌达瞬间惨惨戚戚。
兵士开始带着这些孩子离开,连一个和给家人告别的片刻时间都没给,直接就带走了,带他们去向一个未知的却又绝对不光明的地方。
陈冈被大部队的人裹挟着离开,他还是在寻找自己的母亲,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但一直到乌达城成为了一个点都没能看到母亲。
但陈冈不知道的是,他的母亲从一直就在人群里默默看着,默默流泪,他被带走时,母亲也和那无数的母亲一起一直一直在后面缓缓跟着。他的母亲仿佛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一百多人被军队裹挟着缓缓前行,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以及恐慌,他们已经被打上了罪血的标签,这辈子是不会有出头之日了,未来只能在战场上奋死拼杀以求换来家人的平安。
兵士坐在高大的战马上,回过头看了一下后面的这些孩子,他很疑惑,以往的罪血之人都是秘密处死的,或者直接在边境之地建个巨大的囚牢,将其囚禁,还有就是让其在战场战死以换取家人平安。而没有像这次国师要亲自处理的。
“算了……”
兵士自嘲了一下,反正是上层的事,与自己何干。他不由下令加快速度赶往巴托城,而命令一下,旁边的士兵一个人捉过一个孩子提到马背上,战马立马提速,道路上立马弥漫起了浓厚的尘雾,马上的孩子一个个的被颠的涕泗横流。
很快,巴托城的轮廓出现在了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