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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蕊翻动笔记本说:“大学二年级时麦晴爱上客座摄影教授钟克,因此抛弃了那个一直爱她到疯的杨朗来北京寻找钟克,但教授欺骗麦晴,他一旦做完爱后大脑开始空白,海誓山盟都记不得了,这样开始没错?”

林幻点点头顺便又往嘴里塞包子:“一定要强调这个老男人征服年轻女人的能力,这个过程会很吸引人,这能增加麦晴接下来遭遇不幸。”

“那么,当我们麦晴身心已没什么可征服或开掘时,她完全成负担,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开始毁掉麦晴最终让她从生活中消失。这样麦晴开始经历生活的艰难和不幸,直到无奈地被另一个男人征服。这个叫徐漫的中年人应该和钟教授完全相反,在他身上浓缩的是女性内心里的理想男人和他所能带来的安逸生活!”说到这里高蕊不自觉地往外看,似乎她也在憧憬这样一个男人。

林幻迅速察觉了高蕊的内心:“对这些你比我把握得更准,他比我们的教授更危险……是温情甜美的杀手,正当麦晴试探享受幸福的时候,她遭受到了这个已婚男人更为残酷的背叛。这个时候教授又回来了,麦晴被钟克和他朋友一起玩弄,钟克把照片放大成真人和照片做爱,这个够狠!”

“我能演好麦晴,故事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人物,我身边有这样的女孩儿……到这里杨朗该出现了,尽管麦晴曾经无情地离他而去,但隐约感到麦晴在北京生活并不如意后,他还是毅然决定再一次帮助麦晴,按你的原意是他提供了一个摄影大赛机会,并告诉麦晴自己家的亲戚是大赛的组织者和投资方之一,这为她获奖奠定机会。所以麦晴决定将过往的生活完全总结在自己的作品中,她想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也给人生和自己的艺术追求作一个总结,这样‘死亡瞬间’的主题和构想慢慢形成。最后的麦晴恳请徐漫最后帮助她一次,一直受到良心谴责的徐漫无法拒绝而去刺伤钟克,麦晴偷偷拍摄《死亡瞬间》……此后她出国然后两个人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但是徐漫刺人逃走之后,麦晴却从黑暗中跑出刺死钟克,这样她报复了两个伤害她的男人,既让钟克死去又让徐漫一生背负杀人的罪责。”说到这里高蕊长长出了一口气,“我都冒冷汗了,林幻,你心里的女人和男人是这样的?”

林幻摇摇头:“还没有完呢,我昨天夜里有了新的想法,虽然杨朗也进入这个故事当中,但还没有发挥他的作用,忘记说了,从一开始我想他身上代表的是那种无私的爱,简单而质朴,我安排杨朗和麦晴重逢在美术馆展厅内,接下来她感受到真正的爱,也使她向杨朗吐露了《死亡瞬间》一半的真相。为了让麦晴得到解脱,并帮助她重燃生命的希望。但是麦晴飘忽的感情让他不安,杨朗察觉异常,通过做公安的父亲慢慢拼凑出麦晴杀人的真相,但爱让他放弃世俗和道德的约束……”

听到这里高蕊眼中满是幸福,她感觉这是林幻内心深处的情感写照,在看过表后高蕊大笑:“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着吃中午饭了!”林幻这才意识已经过了很久,在这间没有空调的小屋内高蕊和他都以汗洗面。突然林幻开始不停地摇头:“这样不好,结尾要改,温情的东西带给人消极,只有悲剧才能让人生活得更好。杨朗隐瞒了麦晴杀人,但他的努力和爱却让麦晴觉得自己背负着更为沉重的东西,面对杨朗的爱她不是不接受,是无法接受了,你能想象的,一个人最后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麦晴多么绝望?这让麦晴重新导演了第二次《死亡瞬间》!”高蕊专注的目光凝固在林幻脸上,他抬头看看小店的屋顶,几串悬挂在空中如辫子一样的大蒜吸引了他。林幻拉了拉高蕊,两个人一同仰起头:“这就是她的结局,麦晴遥控相机拍摄了自缢而亡的瞬间,这个死亡瞬间更为纯粹!”林幻感慨,他眼光转移到高蕊脸上:“人生不过如此,死了一个麦晴又能怎样?爱,悬在空中总比落在地上落在人间变质要好!”

经过一个星期的封闭创作,林幻终于将它转变成了舞台剧。高蕊从故事中走出,在她不遗余力的沟通和运作下,剧作得到了多方面认可,最终高蕊的老师成为了这个剧的导演。林幻本想饰演杨朗,但是在确定高蕊饰演麦晴后,导演确定杨朗由高蕊同学担任,比起林幻他要高一些更帅一些,而林幻滑稽地领到了摄影教授钟克的角色,由此他不得不努力扮演一个负心男人。而且在舞台上导演将钟克形象变得猥琐,这大大出乎林幻的意料,在林幻心目当中钟克是个用男人魅力猎取女学生的形象,而老师在一开始就把他定位成一个阴险狡猾的猎手。林幻几次找高蕊,想让她帮助协调和老师的关系不让他改变文学形象,并让自己饰演杨朗:“我根本就是极度厌恶钟克的!”然而林幻得到的答复却是:“饰演一个厌恶的角色更能锻炼演员的表现力……剧本必须按我的要求去改!”

高蕊把所有精力放在排练中,她认真执着的态度令所有人信服。但关于剧本和人物形象,她不听从林幻任何解说,而是紧紧贴靠近老师的观念,这让林幻郁闷。夸张地说高蕊几乎能够察觉老师脸上皱纹的语言,作出最恰当的回应。在别人面前高蕊也经常向林幻发号施令。有时林幻站在化妆室镜子前,看到里面青春阳光的形象完全被另一种东西取代感到灰心,但最让他失落的还是高蕊的急速蜕变。林幻脸色发青,嘴唇和下巴上粘贴了许多坚硬的胡子,鬓角处也被染成了白色,按照导演的要求他成了一个“自慰过度”的变态男人。每当林幻站在舞台上,他都需要强压住感情,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麦晴还是高蕊。反倒是高蕊,在麦晴的角色上找到了与现实的契合,她生动而真切的表演得到赞美。林幻饰演的钟克却不能满足导演“冷酷、阴险、狡诈、自私”的要求。

在剧情当中,林幻饰演的钟克抛弃麦晴并伤害她,但林幻却无法抑制地流露出爱恋,眼神超过剧中的重要角色“杨朗”。高蕊甚至因林幻炽热的眼神心慌,她知道那是爱,也确定他爱的并非麦晴。导演大为恼怒,他几次威胁林幻换组,这时反倒是高蕊帮林幻解围:“陈老师,林幻不是演员,所以可能有些问题您得谅解。”陈老师把目光转向高蕊脸上,随即显得温和友善:“你得多帮帮他,表演是创造,下去好好给他说说。”高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老师,那种甜蜜让人无法聚集任何怒气。

之后,林幻仅能在“公事”名义下和高蕊相会在排练室。林幻本以为她会像排练时热情地对待他,但高蕊严肃甚至冰冷。“你带剧本了吗·”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景片。两个人的目光彼此错过,甚至话语都对不上。“你准备怎么跟我说?按照他的意图?”林幻靠在墙上,不自觉地抬起了手。“这里不是练功的地方,你成熟些行不行,有了完美的构想不等于成功……不要认为你能打几个人就了不得,你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将来你能靠打拳生存吗,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林幻面无表情地看着高蕊,她也感到自己说错话了,又拿出了那种甜甜的笑容对着林幻,林幻面无表情。在僵持时,林幻的电话响了,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穿梭了三四次后,他都没有理只是一味地看着高蕊。但是铃声似乎很有韧性,高蕊让林幻先接电话。“幻幻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都说好了教我们练拳……答应好久了!”声音一下从手机里跳跃出来,“在排练,等有时间了吧。”林幻看看高蕊。“什么排练啊,一点声音都没有,肯定是干坏事呢!”高蕊随手点燃一支烟偷偷观察着林幻,她沉稳地坐在椅子上听着电话传出的声音。林幻放下电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要求继续排练。“谁给你打的电话?”她忿忿的眼中又流露出嫉妒。林幻摇摇头:“有人给我打电话吗?没有啊!”高蕊看着林幻笑呵呵样子又急又气:“现在改练双人功了?”

一段时间以来,高蕊常常听到有女孩儿谈论林幻,起初她完全不在意,可当她真切感到林幻身边出现了其他女人,高蕊的嫉妒和占有欲让她重新焕发了对林幻的热情。在无人的排练室,尽管高蕊仍拿出惯有的满不在乎劲儿,居高临下地和林幻谈剧中人物,但她却巧妙地将感情慢慢地溶解到林幻的角色身上……高蕊改变了剧情,她以“麦晴的名义”扑到林幻怀中,寻求安静的爱抚。林幻也像过去一样将高蕊紧紧抱在怀中,脸上露出甜美的幸福,但他却感受不到高蕊的身体。

就在高蕊用脸颊寻找林幻时,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就在林幻耳边,一个中年男人用沙哑而挑逗的嗓音约高蕊喝酒,起初高蕊拒绝了他,但是林幻很快就发现高蕊是假意的,她好让对方感觉自己能出来很不容易。“什么旷课迟到啊,到时候我跟你们老师说,好了,一会儿我去学校接你陪我见投资方。”高蕊这才勉强地答应了。随后她激动地看着林幻:“我一定要把这个戏拿下,好好利用这个暑假。”林幻没有激动。“等我红了,就让你永远做我的小男人,我养着你!”林幻看着高蕊得意的表情冷笑起来。“你笑什么?不要以为不知道你想什么,在我们学校,只有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感情!不要太理想了,我们现在是半社会状态,不是穿着校服手牵手放学回家的高中生。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明白,虽然在外面应酬但我有原则!”林幻紧紧盯着高蕊的双眼,发现她坚毅的目光中饱含着湿润的情感。

大学第一个暑假结束前,陈郁在“情感撞车”中变得沮丧,菲菲欣然接受苏然的礼物和好意,还常随他一起各处游玩。苏然宣告胜利,但照顾陈郁也常做痛苦状。敏感的陈郁偷偷用“装×”两字对林幻抱怨,由此他更加渴望经历轰轰烈烈的爱情。亢奋的陈郁在三天时间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遭受了“五次”失败。其中最短暂一次短信求爱:你好,同意做我女朋友吗·本打算享受期待乐趣的陈郁,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但不到三十秒钟手机就“嘟嘟”叫了。陈郁用颤抖的手按了阅读键后发现“同意”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然后大吼:“朕,搞定!”这个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搞定什么?”陈郁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齐勇说“婆娘……”只见齐勇歪着脑袋:“你再看看手机上写的是什么……”陈郁唠唠叨叨地又拿起了手机,顿时脑子里出现了轰轰隆隆的响声,他这才发现“同意”前面还有一个“不”。

星期天早晨,大家都趴在床上呼呼大睡,陈郁慌忙奔回宿舍。林幻睁开一只眼看陈郁到底要做什么,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把枕头扔在地上,还点燃了三炷香……在缥缈的蓝色烟雾中,陈郁脑袋摇晃几下,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苏然被熏醒了,他冲着林幻使眼色,两人眨眨眼便重新佯睡。此后,以为能得天助的陈郁又风风火火地追求昔日同窗,表白那天,他将一年来的情感伤痛尽兴倾吐,女孩儿愣神间,陈郁便试着拥抱看似被感动的女人,他想起那缓缓腾起的烟雾,想起在暗中默默保佑过他的神明,以为爱情从天而降。陈郁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勇敢,在距离女孩儿嘴唇一米多远时,摆出了接吻姿态,然后僵硬的身体才紧随其后,眼看就要接触到那迷人的双唇,一双冰冷的手迅速挡在胸前,刹那间陈郁感觉自己沉入了土地……

暑假来临,高蕊要去上海拍戏,经过激情的一夜后林幻本想送她去机场,但早晨一个电话将两人同时吵醒,高蕊翻身听电话直到笑出了声,片刻之后她对林幻说:“不用你送我了,可以继续睡,有个副导演开车接我。”没等林幻反应过来,高蕊一下抱住了他,“祝我成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林幻默然。林幻在半梦半醒间看着她匆匆跑进浴室,然后湿漉漉地冲出来换衣服化妆。临走时高蕊吻林幻,他佯装睡眠,在出门前他又看到高蕊从化妆包里拿出小镜子补妆。

林幻眼望着窗外白花花的阳光,躺在床上清楚感觉外面火热的空气在上升,当高蕊手机再次响起,他明白分别就在眼前,林幻努力地抑制和高蕊狂吻的冲动。“我马上走了,你不要打架,一有空我给你打电话。”高蕊关切地看着林幻,直到他疲倦地站了起来:“要是忙就算了,我能照顾好自己。”高蕊两眼闪烁着光芒:“我是爱你的,什么时候都是,我要让我们的爱更精彩。”两人又抱在一起,目光都落在背后的墙上。“你不用出来了,让人看见了不好。”高蕊抚摸着林幻的脸,而他歪头看着静止的门。

一个小时后高蕊飞离了北京。百般空虚的林幻决定割断思绪,在家苦读并修改剧本。但仅一天时间,林幻就开始胡乱想象,演艺圈的规则让他很清楚高蕊的处境。林幻变得不安,几次都产生去上海的冲动,可林幻每次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电话,总要等等才接听,通话中他故作成熟,显得满不在乎,林幻试图用这种方式和高蕊身边未知的“力量”进行平等对话。

这天,苏然突然找到林幻,他想为爱情远赴南方:“我要出现在上海,亲口说我爱她,你看可行吗?”林幻看着他,想都没想就说:“哥们儿跟你一起去。”苏然大为感动。于是第二天,两个人就穿大背心配大短裤背后扛着旅行包出现在北京站,在外人看来他们邋遢的样子有背井离乡的嫌疑。

开往上海的T109次列车在七点四十三分开车,林幻和苏然躺在床上,听着火车发动的声音,感到了此行的鲁莽。凌晨三点火车路过徐州,林幻和苏然为各自心事无法入眠,开始漫无目的地聊天,最后说到林幻打人上,苏然表示惊讶,他看着林幻的小胳膊怎么也想不出哪里来的劲儿。

谈到拳林幻随即兴奋起来,由于此行去上海,他便猛然记起了师父曾经讲述过先师王芗斋早年在上海的几段传奇经历。特别是和世界轻量级拳王的交流,让意拳给中国武术在世界留下光辉印记。苏然也对此十分好奇。“那时世界轻量级拳击冠军匈牙利人英格,在上海青年会担任教练,曾多次表示中国拳术没有实战价值拳师也不堪一击。王芗斋那时正值不惑之年,听后愤然前往和他比武,当时所有人都期待一场世纪大战的精彩上演,可他仅在接触瞬间就将英格击出丈外,这家伙一下被打得晕头晕脑了。后来英格在英国伦敦《泰晤士报》上发表《我所认识的中国拳术》中详细谈到了,当时的他如同被电击一样。”苏然听后异常兴奋:“兄弟,你什么时候也能打出电击的感觉,咱们先击击陈郁!”林幻沉默:“估计做梦的时候能有吧,意拳无止境,只要活着练着就没有头,能走多远是多远……至于郁兄,他天天人工遗精不用击就飞了……”

窗外的风景从睡眠中不断闪过,早晨两人来到了闸北区的火车站,苏然和林幻同时感觉到了陌生,周围人叽里呱啦说着他们完全不懂的语言,但苏然坚信南下能彻底赢得菲菲的心。在接到他电话时,菲菲一直强调自己忙,心不在焉的她东拼西凑各种不相见的理由。苏然举着电话,眼中的希望慢慢被失望占据,他费力地把手搭在林幻肩上。“我要找的人连电话都不接,你比我还强些。”这个时候,林幻才吐露高蕊已和他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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