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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到客厅,雨木完全成主角,她给林幻和高蕊倒茶水,讲解蟒蛇情节,“大自然造就它们无与伦比的色彩,这仅是外表,我真正欣赏它们的内在气质。妈早对我说,世上人不如这蛇,它们虽伤人,但都有固定习性,只要你用心把握就可以……但坏人就不行……特别情毒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她告诫我一定要提防你们这些家伙!”

林幻吓了一跳,雨木说着话手指了过来,而他正盯着墙壁被遮盖的画框发呆。

雨木缩在沙发上骤然一副无依无靠的可怜样,“其实我还是很寂寞,林幻要不然你没事儿就过来我这边玩吧,还有单独房间可以让你安静地写东西!蕊蕊,你也过来,我有好多有意思的情景可以玩耍!”说到这里,雨木眼都亮了。

“不……不……我可不行……半夜把阿花阿草放我身上可受不了!”林幻赶忙回绝。

“人家雨木正经女孩子,叫你过来住,不是同居,你单独睡!”

“林幻……快要放假了……我住好怕啊,能不能偶尔过来下,这么大房子一人很凄凉……你要是烦时我可以给你看蟒捕食,这个似乎对拳也应该有帮助吧!你出拳要能和它们一个速度,师父定会称赞你的……”雨木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林幻动摇,蟒确实吸引了他:意拳中蛇形步跟现实中蛇移动有很大渊源,师父反复强调“师造化”,就是要从生活中汲取灵感来丰富拳;第二就是借这机会能够从唐婉阴影中走出,他明白自己和那些成功男人相差很多,不愿意继续承受凌奇和珠宝商压力。总之,好多原因凑在一起,让林幻在雨木的再次请求下默许邀请。

当天晚上,高蕊要回去林幻也没留下,雨木开车将他们送回。刚刚出门时,雨木在车上东张西望,林幻和高蕊由于都困倦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回到宿舍,林幻没把发生的事告诉大家,高蕊特别叮嘱林幻,千万不要透露雨木的信息。当陈郁问及林幻这段时间为何消失,林幻想都没有想就说“去练功了”。这四字已被林幻当做万能回答。陈郁吸吸鼻子,“幻,做人要厚道,莫要诓哄朕……你练的什么功?浑身香喷喷女人味。朕饥饿久矣,隔门都可以嗅到她们!幻,一个唐婉还不够吗?你脸上写着‘矛盾’二字。”陈郁像老太太一样叨唠个不停。

当听到唐婉时,林幻脑袋嗡了下,他赶快查电话,发现两条未读短信和四个未接听,于是赶忙凑到陈郁面前。可陈郁不慌不忙地把一只只袜子从地上捡起,“幻,唐婉找你不到,就给朕打电话,她说她难受但是找不到你。朕,特意的仗义,说幻又去练他的大神功了。练好了好与你百年交合……”

唐婉刚煎好药就听到有敲门声夹杂着“妖精开门”。出于安全考虑,林幻已和唐婉约好,敲门时会以此为接头暗号。

唐婉本想埋怨他刚才失去联系,但见林幻风风火火跑上来后,还是端着药碗开心地笑了。林幻洋溢出的青春和阳光对她胜过服药。“你出什么事情了?陈郁说你有事!”林幻大瞪着空洞双眼。“其实也没什么,是想见到你。”唐婉说完就把药喝下,林幻愣住。“明天和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我要请假。”唐婉边说边端起碗往外走。

“身体还不舒服吗?”林幻追出来。

“请假是要出差,学校不给请事假,只能去医院。”唐婉很平静。

“去多久?”

“要陪朋友去谈件很重要的事,大约五天才能回来,如果开周三假条加上周六……周日晚上差不多应该可以了。又是好几天不能见到你!”

林幻心生疑虑,唐婉能够发挥什么作用呢?她能够谈什么事情呢?

“我也不想去,但没办法。”唐婉看出林幻不安。

“我懂。不多问了。”

第二天,林幻和唐婉到学校指定医院冒充发烧病人。唐婉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平日里苗条的她臃肿得像熊。戏从出租车一停就开演,唐婉衰弱地依偎在林幻身上,脚步沉重,上台阶后晃悠悠地挪到就诊台。

即使两人充分进入状态,值班护士也丝毫没重视,她们只眼角瞥了下就继续聊天。

林幻实行二套对策,他先向护士要支体温计,和唐婉到座椅子上测体温。体温计水银端没放唐婉腋下,伸到装满热水的瓶里。由于出门时水滚热,林幻没掌握好尺度,水银柱蹿到四十度二后差点儿就崩了……林幻见护士们笑嘻嘻地聊天,诊室大夫低头沉思,便偷偷往下甩甩,确定温度拖着唐婉进入诊室。

“大夫她发烧了,身体虚弱得很!”林幻紧握住唐婉手。

“发烧很严重!需留院观察!”中年大夫眼皮都没抬。

唐婉汗真的流下来了,“医生,我就想在宿舍休息,也没别的……就是太累了,太辛苦了。”唐婉满脸委屈地看着大夫,中年人抬起头,“以后想开假条就直接说嘛!”

林幻一下子傻了,他痴痴地看着大夫,“您真好,去年我来补假条时,老女人用气枪给我手打孔验血才给开条……还给我开了一大堆进口消炎药!”

大夫听后低头沉思:“看你们不像学表演的……但希望你们以后也这么敬业,中国电视电影就能好看些了……以后写写我们这儿吧!太他妈黑暗了……”这句话大夫说得语重心长。

林幻和唐婉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地又出冷汗。

周三早晨,唐婉早起先给林幻做完早饭,再坐在一边很认真地化妆,叮嘱林幻空闲时打电话给她,其他时间可能不方便。林幻目光如水,他嘴上答应,心里却无奈。

林幻在马路边目送唐婉被车接走,直盯着车驶出视线。由于逆着阳光,他的眼睛最终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唐婉彻底消失在晨色,林幻慢慢走到学校。直到晚上十点,他和唐婉都失去联系,而她仓促打来电话时林幻正在外面站桩,唐婉很机械地告诉他一切都很好,请他别多想,随即仓促挂断电话。

在不到一分钟里,林幻努力分析唐婉电话背景音,但远处静到什么也不能提供,只有唐婉匆忙的话语。

林幻回忆起高蕊所说,曾决心不计较的他变得敏感无助,一时间关于唐婉和凌奇,以及她总和老板纠缠的传闻在林幻心里发酵。他变得昏昏沉沉,并怀疑唐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又不是因为感情。

林幻心如刀割,他在大街上晃来晃去,无奈地在广场上疯狂地抡着拳头。淡紫色灯光下,林幻身影由快到慢,再由慢到快,好像和飘游的影子搏斗,又像撕裂令他烦闷宁静的夜空。

突然,他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随手拿起电话急匆匆地说:“我……搬……去你那里……好吗?”

放下电话,林幻冲到便利店,提着瓶二锅头坐到路边。刺激的酒香直蹿入鼻。林幻正要往嘴里灌,却停住了手。

一辆黄绿的小车急驰而来,停车后雨木慌忙地跑过来,她盯着林幻左看右看,随即伸手搀扶他。

“林幻,醉了吗?好大酒味!”

林幻摇晃着空酒瓶大笑起来:“我会醉吗……来得真快,搓衣板同志。”

雨木靠近林幻发现身上没酒气,禁不住奇怪,心想这个传说中的“一杯倒”怎么牛起来了,喝瓶白酒跟没事人一样。

“举瓶瞬间我顿悟,全倒了。”林幻色色地看着她。

雨木先送他回到学校,林幻取些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后往外走。

陈郁横在门前,“朕才恋爱回来,你也去吗?”

“启奏陛下,臣,过冬去。”

“善!”陈郁摆摆手,示意林幻可以走。

林幻背起包走出宿舍,学校只有这时间才真正热闹。黑夜让人兴奋,进出男女穿着艳丽,激情而潇洒。

林幻坐上雨木车离去,他虽清醒许多,仍有意无意地查看手机,上面依然没电话和信息。

雨木带林幻回家,给他安排空出来的屋。

“这是你的,有点简单。只有张床和写字台。窗台和地上有两盆绿桂花可以调节空气,要是不喜欢可以不要……地板很干净,你可以光脚在上面站桩。桌子里面有台手提电脑可以写东西听音乐上网……你要还是无聊就找我玩,我就在旁边!”雨木睁圆眼睛看他。

林幻摇摇头:“这很好,没臭袜子,没人说梦话打呼噜……我也不无聊……我喜欢简单。对了,你的阿花阿绿都关好没?半夜里溜达出来可挺恐怖!”

雨木笑了:“我晚上抱着阿花睡,它能帮我降温,也能保护我!”

林幻点头:“这样最好,反正关灯后我不会出现在你房里。”

两人聊会儿都饿了,雨木拉林幻到客厅吃巧克力。脚踩着水族箱装饰的地面,林幻感慨和她确是两世界的人,接触雨木这么长时间,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雨木从不提及身世。

见林幻发呆,雨木顽皮地将黑巧克力塞到他嘴里,“多吃点上火可以让阿花给你冰冰!”林幻听后马上紧紧闭起嘴。

雨木又凑近林幻:“真好,想起来就开心,有个会功夫的人保护……睡觉更踏实了。”她像小女孩儿欢快地蹿来蹿去,还冷不防亲他一下,弄得林幻满面羞红。

夜晚,林幻独自躺在床上,一切像在梦里,不知身在何方。远离514寝室,他才意识到身居别墅,旁边住着神秘女孩儿还有金黄色带白花大蟒。林幻不时想到墙壁上的画框,他想找机会问雨木那到底是什么,可又怕触动她不愿提及的往事。

林幻为抓住仅有的真实感爬起来站桩,他让精神烟雾般弥漫到整个空间。

雨木轻手轻脚地上楼,以为可以瞒过林幻,但她刚挪动就被发觉。

林幻好奇心大起,他偷偷配合雨木,假装没发觉她在窥探。

出乎林幻意料,雨木竟在房间外陪他站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她竟然累得呼吸失常。

二十分钟后,雨木想偷偷离去,但已抬不起腿。忍受不住乏累的她正琢磨如何向林幻开口时,林幻呵呵地笑起来。

“搓衣板立不住了……还不坐下!”

雨木一下子脸红了。

“难道你又想偷偷把阿花放在我身上?”林幻没回头。

“我只是想看看你练的什么功……好多人都说你平时会花很多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傻傻地站那儿!”雨木手扶门框感慨地说,“现在看果然好厉害啊!我这么轻都能察觉!”

林幻变换桩架仍不回头,“我可不是傻呆呆地站着,只是他们看不见我动而已。”

雨木走近林幻仔细地看着他:“我也看不出你动啊……能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雨木带他到屋顶露台,面对秋夜远空,林幻满心畅怀,一时间被灵感激荡得无比兴奋,雨木也被情致所动,紧靠在林幻身边。她充满童真和好奇,林幻想想,简单地讲述站桩功由来。

意拳站桩以前被称作“养生桩”,中国养生术历史悠久,但大多没有书籍,就连系统的文字记录也比较缺乏。创始人王芗斋根据先辈传述和多方面参考,认为此桩是古代人类为求生存在与大自然的斗争中沿袭下来的。早在两千多年前《黄帝内经》曾经有“……上古之人,提掣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筋肉若一,故能寿比天地……”的说法,并把它看做是健身防病修炼方法。到东汉以前,很多文人和武士都会这样静养,在行卧走路间都可进行,“静养”成了普通健身术。宋代以后,这种方法逐渐演变成坐禅,但方法繁多出现了误区。当今日本,也有武士通过凝神站立进行修炼……

谈到这里,雨木精神振奋,更加关注起身边的林幻。他顿住,面对阵阵凉风,林幻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听得一脑袋雾水啊?”

雨木点头:“那样站着能打人,靠的是什么呢?”

林幻想了想:“站桩是种训练,目的是让精神和形体高度融合,当形、神、意、气、力高度统一时就有无限能量了,实质可归结为速度和力量,这两字不同人会有相异理解,但是怎样的力量和怎样的速度却差别很大了,没站过桩的人是不能懂的……我师父可以把比他重几乎一倍的人打飞出去,只是可惜你没有机会见到。”

林幻回头看看雨木,发现她撅起嘴很认真地思考,样子十分可爱。他没有想到雨木能对传统武术感兴趣。

过一会儿,雨木电话响了,她拉住林幻往楼下跑。“早就说过要给你看,今天终于来了!”

林幻不知道她要给自己看什么,只见雨木直跑到门外,打开信箱从里面拿出塑料袋,把它剥开后是个小笼子,里面有几只肥肥的白鼠。

“蛇宝宝要吃饭,你注意看,亲历捕食场面绝对震撼!”雨木带林幻回到她养树蟒房间。

“阿花不吃这些吗?”

雨木把灯打开:“阿花吃兔子,一个月吃一次就行了!”说着她用大夹子将白鼠夹进蛇箱。

距小白鼠头顶不到一米的树蟒从V字形休眠状态中苏醒。

林幻看见它的头立起来,并不停地吐芯子。它慢慢调整身体,动作细微无任何迹象。林幻瞪眼紧盯却看不出它在活动,而每个瞬间它都更靠近白鼠。

绿树蟒将身体前部拉起弓成S形悬在空中,整个状态就和它盘踞在树枝一样,“注意!开始……”雨木刚说到一半,白鼠嘶鸣声回响在两人耳边,它被树蟒咬住后盘卷在半空中。

林幻顿时一身冷汗,很努力想看清“瞬间”,但失败了,“如果有天这样的敌人攻击,我估计早被打翻了!”

白鼠在绿树蟒盘卷下失去生命,大约五分钟,树蟒才慢慢将它从后向前吞下,死去老鼠两个前爪把着蟒嘴两边,但仍旧不免被吞噬的厄运。

“既不要做小鼠,也不做蛇,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信念。”雨木看着林幻,“妈妈以前总这样对我说。”

林幻意识里次次重现树蟒出击,他被这完美猎杀所感动,大自然赋予的蛇性上升为人的探索灵感。树蟒S形悬在枝头瞄准小鼠,形曲意直形成蓄势待发之势,看似安静实际内部剧烈调整,一切只为后面抛身扑咬做准备。这个间架它既可以升降、起伏,又可以进退、吞吐,从静止到启动间速度可以忽略不计……林幻的身体在意识调配下不断体认,他丝毫不回避雨木。尽管很多细微动作让人觉得发笑,可雨木看得异常入神,视线所过甚至几度吻合林幻身体变化。

在意拳里,静即动,动即静,它们互为因果,看似安静站桩,跟刚才树蟒蛰伏准备出击时状态一样,其实身体里面做着高速缜密的备战。大动不如小动,小动不如不动,不动之动,才是生生不已之动。林幻反思自己,以前出手大多太过草率、粗糙,不仅动得没理由,就连静也无根据。难怪很多看似缺点很多的对手可以轻松打倒自己,是因为身体精神皆没调整到位,造成运动轨迹不均衡导致被他掌控,挨打是必然。

两年来一直困扰的症结,林幻意外地想清,他无比兴奋一下拉住雨木手差点揽过来亲她,“终于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办了,等下次见面时我还要试试看……我觉得现在能替邢涛报仇了,我好像看到屠安调整的轨迹!就在他准备时,出手!”

雨木回房间睡觉,林幻仍站原地细细品味。她以为林幻会来屋里,也许这是她的渴求或自信。当她身穿桃红色内衣站在镜子前,让墙壁的灯光映射全身时,再次坚信林幻会出现。可是雨木想错了,直到太阳升起时,他也没有推开那未锁的房门。反倒是雨木偷偷来到林幻的屋子,推开门后,她惊讶地发现林幻床上干干净净的只有枕头,“这家伙居然溜走了?”走进屋子才发现睡在地上的林幻,他一半身子依偎在墙角怀里抱着被子。这个带有颠覆性的场面,让雨木更加欣赏为武术而痴的林幻。

雨木不知道,还有另外的原因让林幻连上床的力气都没了,那就是唐婉一夜和他彻底失去联系,林幻直到站不住才顺着墙睡下去的。

自陈风走后,体育课又回到篮球和排球。当皮球沉闷地和地面碰撞时,林幻变得懊恼烦闷。几个同学询问体育组老师陈风去向,林幻得知陈老先生因身体不适再不教课,但从老师眉宇间的为难可看出事情有隐情。

林幻虽抱着篮球观望,仍不能隐藏愧疚神情。他无奈地后退,以至于不自主地转过身,把所有陈风的消息记在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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