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洗。
宁静的夜色下时时响起乌鸦的低鸣。
鸦啼意味着不详，对不少人来说，今晚的确很不幸。
因为高开的休眠结束了。
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而高开也在床上躺足了三天，过度的疲倦让他几乎完全不能动弹，只能靠吞服营养液保证进食。
已是午夜时分。
“小兄弟，好了没？”
恢复了能力的雷诺还是一副中年矮胖子形象，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把那一把棕色胡子给剃掉，多达两层的肥厚下巴让他看起来竟是十分憨厚。
他也只是随便挂了一件外套，浑身上下除了一杆突击步枪和一柄左轮外，甚至连最基本的防护措施也没有。
重新掌握四阶能力的他眼中多了自信。狙击专精这项能力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其中包括了视觉强化、远距侦测、力量增幅、视界锁定等等一系列能力，而高达四阶的阶位并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相乘，如果有合适的武器现在的他有信心狙杀G区里任何一个人。
当然，除了这一家子……
真是神奇又神秘的一家。
这已经不知道是雷诺第几次感慨，那个糟老头子听完自己的经历，什么话也不说就把他轻松迷倒，等醒来的时候四阶的能力已经充盈在体内。
期间发生了什么，雷诺没问，也不敢问。很多秘密不知道最好，他只知道单凭这一项能力，这高氏一家子至少是精英公民的地位，而他们却悠然自得地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区。
活了这么久，雷诺已经学会抑制好奇心。
高开看了看床上安眠着的高猛，微微点头，眼神冰冷地说：“雷诺大叔，到时候我会自己动手。”
雷诺无所谓地耸耸肩。
高老头忽地一巴掌拍在高开脑袋上。
“死老头，你干什么！”高开不甘地大叫。
高老头把怀里的沙树揉成一团，引起小灰猫不情愿的喵喵直叫：“看你这幅德行，不就是杀人么？何必把自己弄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
高开神色一僵。
“你要杀的可是外人，不用为难自己，想想你的名字吧，记得没事多笑笑，绷着一张脸可不好。”
高老头絮叨着转身回了里屋。
沙树喵地一声从里面跑出来，亲昵地在高开脚下蹭了蹭，然后又一下子溜了回去。
是啊……
高开低头思索片刻忽地洒然一笑：“我可是叫高开，高兴的高，开心的开。走吧，大叔。”
高开不知道的是，这是三天来，他首次露出笑容。
雷诺也笑了起来，圆圆的脸挤成一团，看起来像是个肉包。
这三天中颜飞飞拖着伤痛的腿来过好多次，可是连高猛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拦在了门外，凭她的那点微薄的星力还没办法突破雷诺的锁定。
失望的她只能选择伫立在门口哭泣，直到疲累昏睡之后又被雷诺送回了家，再三之后高开让雷诺通知了她的父母，直接被禁足的少女更是没机会出门。
但愿这样能隔断他们之间的牵绊……
至于罪魁祸首叶枫，这几天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常的上学放学混酒吧，或许是出于对自己黑道背景的自负，这家伙的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梦龙酒吧。
高开和雷诺站在一座三层小楼的屋檐上，斜对街就是叶枫和他叔叔叶慕斌的地盘，这个自号铁斧的小黑帮盘踞在这里，按照颜飞飞的说法他们主要从事地下黑金以及致幻剂的交易。
“进去吧。”
观察良久之后，高开迎着夜风跃出，也不见如何用力，整个人如飞鸟般一掠数十米，从半空直接跨过街区。
而等高开落地的时候，雷诺已经点上一支皱巴巴的香烟，脚下躺着个穿了六七个鼻环的混混。
进化至四阶的能力，哪怕只是狙击专精，近战的实力也强得可怕。
从梦龙酒吧的玻璃天井望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整个场地。
T型台设在场地中间。
舞台上那些妖娆的女人尽可能地暴露着自己曼妙的身体，在酒精和迷幻剂的作用下不知疲倦地疯狂扭动，汗珠一刻不停地滚动在那些火热的肉体上，就像鲜嫩的牛肉刚刚被浇上美味的汤汁。
食客们则挥舞着钞票在台下激动不已。
五彩斑斓的光束在昏暗的空间挖出一条条通道，光照下不时闪过一张张似鬼非人的可怕妆容。
重金属音乐的吵杂中，混合着酒精、体味和香水的乱七八糟味道在封闭的空间中发酵，空气就像被看不见的凝胶黏住，形成正常人几乎难以呼吸的环境。
有的是为了放纵，更多的则是为了放逐。
放逐自己，也放逐世界。
舞台的周围是碗口粗的钢铁圆柱，特制的铁丝网把场地全部覆盖，里面的人群就像笼在圈里的鸡鸭，高开忍不住这么唏嘘着。
“是他们……”
高开的视野中出现两个眼熟的身影，微微一凝神，只见他的瞳孔在短短一秒钟内扩张再收缩，像是镜头一样将他想要看到的地方清晰地放大。
远距视野。
非常实用的一个能力，雷诺若有所思地抽着烟，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高开之前似乎没有展示过这种能力，也就是说可能是从他这里获取到的四阶狙击专精？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少年也过于恐怖了点，岂不是任何能力可以随意取舍？
能力是什么？这个时代就意味着财富、权势、力量。那些独霸一方的枭雄，无一不是身具深不可测的能力，哪怕是那些以智慧闻名的巨擘，同样也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力量。
一个人能够拥有无尽的能力？雷诺有些失神，香烟烧到手指兀自不觉。
“没那么可怕。”高开似乎看出雷诺的不安，一面思索着行动，一面解释道，“只能选择身体承受范围内能力，而且并不是随意可以选用的，就像现在我想使用你的空间感知，那就是办不到的事情。”
狙击专精提升到四阶最强的能力就是空间感知，只要在能力者感知中的空间范围内，任何物体的移动都会被察觉，而被一名精通远距攻击的狙击手看穿所有的行动，结果如何已经不需要再多说明。
还好不是那么变态……
雷诺恍然点头松了口气，又猛地瞪大双眼：“小子，等等，你是说，只要你的身体能承担，那就随时可以用出来？”
高开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雷诺被弄糊涂了。
正在这个时候，天台的走廊尽头，两名巡视的混混走出来，雷诺头也不回，抬手就是两发速射，那两人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眉心各自出现一个血洞。
高开扶了扶眼镜，斟酌了下词汇，解释道：“星力和能力，就像一个人的躯干和四肢，身躯能够供给的能量是有限的，最平衡的生长方式当然是两手两脚，如果过多的发展能力只会变成畸形儿。”
雷诺点点头，他就是极好的例子，他近战的天赋也不算差，但是主要的进化方向还是狙击，死眼的称号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是难以计数的枪下亡魂所构成的。
高开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我现在星力的总量在300至500之间，根本负担不起三阶以上的能力，所以我选择了远距视野和力量增幅这两个二阶能力。”
雷诺总算弄明白了一点，这个家伙的确不能随心所欲使用所用的能力，但随着他身体容纳的星力积累越多，那么能力的阶位对他来说就不是问题。
真他妈变态……
雷诺狠狠地把烟蒂踏灭，喘着粗气甩手又是两枪，把察觉不对的另一组巡逻人员击毙，把他心中的抑郁稍稍宣泄了一点。
寻常人从来只为获取更强的能力而烦恼，比如他雷诺就因为突破四阶能力，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废人，星力只有在剧烈战斗中才有会出现不敷使用的情况。要知道更高阶的能力不仅仅是对身体的一种进化，更深层次的看来是对生命体存在的一种全面提升，获得了新的能力之后整个身体乃至基因都会有大幅度变化。
这个小子倒好，整个反了过来，只需要积累星力，能力阶位反而轻松。
高开此刻脑中想的却是高老头的话：千万不要超负荷使用高阶能力，星力崩解会直接将他整个存在全部抹去，不仅仅是生命。而那最后几个字，老头子咬得很重。
除了生命还有什么是存在的？高开发现老头子的神秘一点没消减，反而比之前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现在下面有两个熟人，我想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大叔你……”
“我当然是在这里掌控全局，狙击手可不能轻身进入战场的。”雷诺明白高开是想自己独自去解决，有些事情男人之间并不需要多说，简单的一句话已经可以透露足够多的东西。
“好。”
高开俯视着下方，抬脚凌空踏出，整个人笔直地下坠，直到二楼的位置，伸手在砖墙上一点，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