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一切静默无声,刃白却在床上辗转难眠,黑色的头发也难以掩去悄然而生的银丝,浮躁的眼神在跳跃的烛光中更加涣散,远处猛然传来一声轰响,他立刻翻身威立:“何事?”。“奴婢不知……并没有任何事发生啊。”看门的女婢一脸错愕,并没有听见异常,故而奇怪。他的眼睛锐利地盯着门外的一片黑夜,忽然从屋外飞进一个黑影,就像是从黑夜中脱胎而出的不露痕迹,恭敬地单膝跪地:“禀报陛下,大祭司之女浠燊不顾门禁,强行闯宫。”“让她来吧。”刃白颓然一挥手,那人影又融入了夜色之中。“去准备一下吧。”刃白对那名战战兢兢的女婢说道,随后起身披衣从寝殿前往书房。
“王……?”殿下传来一位侍从疲乏的声音,随着王日夜操劳,他们也是疲惫不堪了,“大祭司之女浠燊求见……”刃白抬起头,远远看见殿下那鹅黄色的熟谙身影,那曾经最为明亮也是最为美好的回忆,深深叹了口气:“准见!”命运的逼迫谁也无法躲避,那么就在今晚结束吧,你望救父,我望保国,如此执着的,如此残忍的,相争。
准见的旨意依次一声声传到宫门,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去,缥缈无常,像为着什么轻声叹惋。浠燊一脸倦容与悲愁,缓慢向前进,腰间的配物在暗中叮叮作响,飘荡在这空荡与寂静的宫殿,层层回声,轻轻低叹。她轻咬朱唇,放轻步伐,那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远处的殿上灯火摇曳,道路上铺着一层淡淡的月光,乳白色的流淌,浠燊不禁忆起:“离那诡异的一夜已有七天之余了吧,父亲的症状没有丝毫改变。自己翻遍家中所有法书,一一尝试,也没有可以奏效的。无可奈何,自己才想到去旁界求助了,可是自己来这哀道了三天,王就是不允……父亲啊……”
浠燊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那宝座上的还是自己所熟悉的刃白么?难道魔界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重要过至亲的恩人的性命?抑或,他并不把我们当做至亲的人了……这也难怪他,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至亲的人,我父亲虽与你有救命之恩,但这么多年来的优待与繁荣,你也自以为还清了吧。只是,你对我竟也……”仿佛几日不见,两人心的距离就犹如这长长的道路一般,形同陌路了,浠燊无奈地笑了,把头更低了一些。
终于挪到了殿上,仿佛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与精力似的。殿内烛光摇摆,忽明忽暗,他高高在上,面容也是忽而清楚忽而模糊,仿佛远在天边一样不真切,浠燊于是一阵心酸,低头轻声唤道:“大祭司之女浠燊拜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