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山雨欲来（一）
“张捕头！你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贾某人吗？”
贾福全靠坐在自己豪华的太师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站起身来迎接口中所谓的张捕头了。张超倒也早就习惯了贾福全这种财大气粗目中无人的样子，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贾福全的怒意，反而连连陪笑。
“贾老爷！您也知道，最近几天这西川城可不止你一人有事，我家师爷不明不白就这么没了，头都被人割了去！就当下这情况即便是我家老爷，他也不敢自把差人们借调给你看家护院，这要是被上峰知道了，最少也是一个滥用职权的罪过！现如今，我家老爷可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眼见着马上就能晋升了，很多人都眼红着呢，他老人家可不能出半点儿差错啊！”
张超虽然脸上笑嘻嘻的说着话，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笃定。他今天来可是真的许明堂的命令，身背后有人撑腰去办事，就是腰板挺得直，说话都有了莫名的底气。
“你家老爷怕出事？他许明堂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这些年在背后扶持他，他的考核表上的业绩会年年评优？现在要拍拍屁股挪地方了，用不到我贾某人了，就一脚把我踢到一边！呵！张超，做人得讲良心！不是吗？”
张超被突然抬起头冷眼相对的贾福全吓了一跳，还好太刚刚说完话有些走神在想别的事，要是注意力特别集中指不定会出什么丑，饶是如此他身体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贾福全捕捉到了这一点，没有说话，但是丝毫没有掩盖的嗤笑声，让张超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朵后。可是张超接到的是死命令，他今天必须来做这个坏人，毕竟许明堂不会和贾福全当面撕破脸皮，夹在二人中间的他自然就成了绝佳的牺牲品。
“贾老爷！做人是要讲良心不假，但是做官是要有原则的！而做事也是要有底线的！原则到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更改，底线到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触碰！咱们各有各的苦衷，此时各退一步您看如何？”
张超就算是个泥捏的人也受不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冷嘲热讽啊，况且身边还站着几个自己的属下，若是此时再一而再的忍让下去，以后想要再在属下面前树立起威信势必难如登天。贾福全听了张超的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一直站在贾云身后的贾二按奈不住自己的小脾气了。
“你们这群老王八，吃我们贾家的，喝我们贾家的，穿我们贾家的，用我们贾家的。啊，我们现在需要你们了，你们却百般推诿，好话让你们说了，好人让你们做了，反过来到是我们的不是了。当初伸出手来拿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有半点儿迟疑呢？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张超一听这话老脸一红，刚要矢口否认，没想到身后已经有人出手了！仓啷一声，钢刀出鞘的同时，张超吓的一哆嗦。
“废物东西，老子为你们遮风挡雨，拿你点儿供奉是看得起你，给你脸你不接着，那今天你就看看爷手里的家伙是不是好脾气！吃我一招！”
“来得好！”
出手的是衙门里有名的炸药桶孙诚，原来在城里名远镖局里学过功夫，就是因为脾气暴躁易怒，才被扫地出门，后来几经辗转被招到了衙门里当差，因为有些功夫底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他对自己的兄弟们没的说。此时听到被人这么说自己人，孙诚再也听不下去了，也不管身处何地，去他娘的三七二十一，拔出腰刀就砍向了贾二。
贾二这一肚子火憋了好几天了，自从那天被贾云数落了一翻，到现在还把心里的邪火散了去，好不容易几天逮到个机会，嘴里像是吃了铁一样，字字如刀，全扎在衙门里这帮泥腿子的痛处。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呵斥自己，贾二就明白这是上面几个人都默许了自己的做法，所以在孙诚出手的时候，他早就有所准备。钢刀还没拔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瞄准了自己旁边的木凳。
虽然贾二有所准备，但是他还是高估了手里木凳的硬度，也低估了孙诚手里钢刀的力道。咔嚓一声，木凳只一下就被孙诚劈成了两半，钢刀去势不减，对着贾二的面门就劈了过去。贾二一咬牙死命的往后一躺，钢刀贴着他的胸口肚子滑了过去，贾二身上的汗毛被吓得都立了起来。孙诚得势不饶人，见到一击不成，反手倒提钢刀，准备顺势给立足未稳的贾二来个腰斩，大喝一声，猛的往前就一个铁马踏步。眼见贾二就要被一分为二了，就听人群中有人怒喝一声。
“尔敢？”
话音未落，一柄钢刀由下而上斜挑了过来，两柄钢刀正好撞在一起，当的一声，火光四溅，近在咫尺的贾二被震的耳朵都出现了暂时失聪。孙诚倒退了一步，反观人群中突然出手的贾三噔噔噔倒退了四五步才止住身体，虽然勉强停住了身体，但是贾三的双手却被刚刚一瞬间的交手震得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呦呵？那就两个一起上吧！”
贾三的突然出手，不仅没有让孙诚的脸上怒气更加浓郁，反而出现了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逐渐变态，再加上他手里泛着寒光钢刀的衬托，那样子极其渗人，像极了一只饿狼逮到了一只无路可逃的猎物一样。
“住手！”
伴随着桀桀的笑声，刚要再次出手的孙诚被张超一把拦了下来。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由得你来撒野？滚到后面去！”
“哼，该撒的野也撒完了，张捕头您说呢？”
张超被贾云的一句话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肌肉尴尬的都在颤抖！没想到今天贾府里的人都不给他面子，张超心一狠，眼一眯，脸色就沉了下来。
“说你妈！”
“你说什么？”
“我说，说你妈！”
“你再说你一遍！”
自从老老爷去世以后，贾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骂过了，更明显张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只不过一时间贾云还无法接受这个惊喜而已。
“真特么的给脸不要脸，一个个的真的都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好言相劝不给面子，我看你们是真的要和我们作对了！孙诚！”
“属下在！”
“从现在开始，不仅撤出贾府之内的弟兄，贾府外加派的巡逻人手我看他们也不需要了，人家财大气粗，看不起咱们这些臭鱼烂虾，咱们保护自己的臭水塘就可以了，没必要给别人拼命！”
“属下明白！”
“贾老爷，张超还有公务在身，叨扰片刻还望见谅，告辞！”
张超一甩袖子竟然转过身去就那么走了，把贾云气得眼睛里都快瞪出血来了，但是贾福全一直脸色平静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贾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贾福全不想把事闹大。
“兄弟们！集合！撤！”
望着呼啦啦离去的差人们，贾福全轻笑了一声，继而又变成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变成了狂笑。贾云不知道他要干嘛，陪伴了贾福全几十年的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望着贾福全自己边笑边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进了后堂。
“大管家，老爷他？”
贾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贾福全怎么了，低头看了看旁边贾三手上的伤口，又瞧了瞧瘫坐在地上的贾二，长长的叹了一口，什么没说，转过身去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贾三看着身形不稳的贾云，感觉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一样，再也不像往日里那样充满活力的小老头了。
张超领着从贾府里撤出来的大部队气呼呼的走了，连着贾府外面的一些守备也被张超唤了回去，一瞬间诺大个贾府看起来竟然有些空荡，在繁华嘈杂的街面上，贾府内外竟然有一丝丝的冷清。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他发起火来还挺唬人呢嘛！哈哈哈！”
“万大人！收到消息，余慕白回来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我的暗线刚刚把信传给我，我就第一时间来找您了！”
万羽楼坐在贾府不远处的茶馆看了全程的戏，虽然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甚清楚，但是据目前来看，两伙人看样子应该是谈崩了。这结果对于他这个外来汉可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情况了，他巴不得全城人都乱到老死不相往来那样。毕竟把问题分成几个小问题，然后再去逐个击破永远是解决问题最有效，也是最稳妥的方法。
“走！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十三少保！话说，咱们来了这么久，还没拜过武神堂的山门呢！”
“大人玩笑了，他们不过是一些江湖草寇，只要咱们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万羽楼摇了摇头。
“处理他们是东临都督府的事，不在咱们管辖的范围内，只要他们好好配合咱们，我还是很乐意替他们说些好话的，毕竟咱们现在太缺情报来源了。”
“大人高见！”
“哈哈哈哈，小子，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