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寅握住的那只手是他最不想握住的,苏钦云轻笑:“起来吧!”
令狐寅咬牙站了起来,马上松开他的手:“为什么救我?”
苏钦云又一笑,翻身上马,把令狐寅也拉到马背,不容分说,马儿驰骋起来!
客栈里的小厮把马牵进马槽,经过一路颠簸,令狐寅几乎瘫倒,扶着门框疼得发出“嘶嘶”的声响,吃力的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吃得下饭吗?”
苏钦云用手摸摸他的肋部说:“没什么大问题,受到重击加之神经紧张才会这样的,进去喝口水缓缓就会好的。”搀着令狐寅一步一瘸的在客栈里找个位置坐下。
令狐寅喝了杯热酒,缓口气,果然不怎么疼了。
苏钦云则根本没动筷,面对一桌子的鸡鱼肉蛋,令狐寅有点吃不消,把咀嚼不烂的羊肉找个空子吐了,喝杯水漱漱口问:“绮嫣都告诉你了?”
苏钦云答非所问:“我不想看到南国的老百姓在树林里被狼吃的尸骨无存!”
令狐寅打个寒战,抬起手背擦擦嘴,东张西望一番,凑近苏钦云:“你救我,只是出于公事公办?说真的,嫣儿昨天答应过我,会回来救我,可根本没有,我好失望!”
“嫣儿?”苏钦云嘴里发出渗人的笑,“好一句嫣儿!”
令狐寅坐回去,闷闷的摊摊手:“其实这也没什么,怎么叫,都是个名字而已。”
苏钦云微微一笑,他腰上挂着一柄长剑,镶着明珠的剑柄被握的湿润,挑眉道:“你就是这样勾引我老婆的吗?”
“谁勾引你老婆了!”令狐寅猛一坐直,肋部刺疼,一脸痛苦的表情,恨恨的说,“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总是高高在上的,不怕你知道,嫣儿喜欢你的钱应该比喜欢你多一点!”说完,势不可挡的走了。
苏钦云把玩着一只黄色印梅花酒杯,瞅着令狐寅离开的方向,眸间掠过不可思议的领悟。
令狐寅身上有些积攒下来的银子,最重要的是先去找个大夫。
苏钦云记住那句话了,一回到家就命人把仓库打开,他曾珍藏的一些金银珠宝绝对可以勾起任何女人的物欲。真的不得不反思,当初绮嫣就是为了钱才嫁给自己的!
“这是凤凰引火玉雕,这是蓝田玉打造的莲花蟾蜍,这是贵妃醉酒……”一件件奇珍异宝从绮嫣眼前一一掠过,苏钦云介绍名字。
绮嫣吃惊的睁圆了眼:“你你你,好漂亮呀,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都没见过!”她实在忍不住流光溢彩的炫耀了,伸手拿起正走到面前的托盘上的一支亮晶晶的梅花。
苏钦云立即介绍:“这是火山红钻石雕刻的寒梅,价值连城!”
绮嫣惊喜的看向他:“这些,都是送给我的?”
“没错!”
“这不年不节的……”
“送给你你就收下嘛!”
“当然当然!”绮嫣放下红梅, 把脸颊贴在他的怀里,“相公,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浪漫了呀!爱死你了,不过,这么多宝贝锦绣轩哪里放得下,要不叫莹莹姐也来挑选几样?”
“不,这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苏钦云吩咐小厮们,“都搬进二少奶奶的房里,小心点,别打破了!”
游龙似的小厮丫鬟往锦绣轩送宝贝,绮嫣高兴的把令狐寅抛诸脑后了,将莹莹叫来一起观赏,笑道:“姐姐,你喜欢哪一个?随便挑,我可不是苏钦云,小气鬼!”
莹莹推辞:“送给你的,我就不要了。”
“要嘛要嘛,别客气!我一个人要那么多,感觉有点奢侈无度耶!”
莹莹推不掉,随便挑了个小玩意儿,回去放在老太太房里。晚间吃过饭,绮嫣喜冲冲的拉着苏钦云去锦绣轩,苏钦云挣扎:“我今晚要在书房里睡,你自己去吧,我先走了。”
“哎你都不关心一下人家的身体呀!”绮嫣装晕。
“你脑子里不会还想着一个外人吧!”苏钦云避讳的问。
绮嫣供认不讳:“是啊,昨天我就食言了,今天一天,上午睡觉,下午被你迷得晕头转向,都把他忘了!”
苏钦云乏味的说:“据说他被人救走了,这下你安心了?我回去做事了,你也赶紧睡吧!”要走的样子。
绮嫣望着一屋子满满珠宝,一点都不浪漫,不过那支价值连城的梅花真的好漂亮!
苏钦云暗暗叫应轩几个小厮守在锦绣轩附近,关注里面的动静,自己也守了半夜,后来实在熬不住,靠在墙壁上眯了会儿眼,醒来第一句就问:“有没有出来?”
应轩一脸倦意:“屋子里一直没有亮灯,也没有人开门。”
他小心翼翼的潜进去,才发现,绮嫣搂着那支梅花睡得正香,苏钦云欣慰的扬起嘴角,轻轻躺下去睡了。
令狐寅必须干些体力活才能养活自己,因为看病把积蓄都用完了。正费力的用车子把修剪草坪弄出的垃圾从大户人家拉出去,突然,一个小厮塞给他一个纸条,什么都没说就跑了。
令狐寅拆开纸条只见是苏钦云所写:“我用价值连城的方便携带的珠宝试探嫣儿,得出的结果是,她爱我比爱钱多。”想象苏钦云得意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把纸条扔进垃圾堆里了,继续这份苦差。
绮嫣厌恶毓秀,在苏钦云说要去宋家赔礼道歉的时候,她扯住他的袖子恳求:“你替令狐寅说个情,至少把他之前在这里做工应得的一份薪资讨回来,有机会见了还给他。”
“知道了。”苏钦云敷衍的去了。
却说苏毓秀一直想找机会出气,这下绮嫣自己挖的坑,她打算把坑堵住不让她出来。
苏钦云携了厚礼登门造访,表示歉意,毓秀怪道没有诚意,回头奴才把她的话原封不动递给苏钦云,苏钦云问:“要怎样才能表现的有诚意?”
“让二少奶奶亲自上门去呢!”
苏钦云思虑着:“这样,二少奶奶那日受惊,身子不好,在家养着呢,不能来,本官来也是一样的。”在客厅里踱了几个来回,宋斌才出来。
只见他头上包扎着纱布,脸颊上多几处抓痕,有感觉的话,毓秀指甲里可能还残留着从他脸上抓下的血肉。
“毓秀怎么不见?”门帘内的隐隐哭泣,苏钦云听见了,不可思议的拧眉道。
宋斌动作迟缓的把手放到椅子扶手上,结了痂的齿印在手背上简直是一块胎记,太显眼了,苏钦云登时心里“咯噔”一下,惊诧的上不出话,睁大了眼。
“那娘们儿简直是个疯子!”宋斌委屈的叫,滔滔不绝的诉苦水,“在路上,我跟一个女的说话,她上去就打人家耳光,骂人家是贱人!经过酒楼,一姑娘招呼我进去喝几杯,她又吵又骂,说人家狐狸精,还差点把酒楼的招牌给砸了3这么着,我认了!可她竟连一个下人也不能容忍,一个长的标致的小丫头给我倒洗脚水,问我的脚觉得水温如何,她冲过来就一通恶骂!闹翻天了简直,什么人呀这是!”
宋斌愤恨难当,一看见伤痕累累就难过:“娘来看我我都不敢露面,怕她心脏承受不住!”
苏钦云听的云里来雨里去,愕然:“真像你说的这么厉害,我怎么听见她在哭呢?”
“哭给谁看?母夜叉!”宋斌把脑袋缩了缩,眼角往帘子里窥了一下。
这时毓秀抹着泪自帘内出来,苏钦云慌忙起身,宋斌硬撑坐地虎!
“苏大人,咱们也别绕弯子了。”毓秀刚被泪水浸过的肌肤异常白嫩,樱红小口,皓齿微露。
苏钦云便开门见山:“嫣儿被我宠坏了,才会目中无人,在客栈捣乱。”
毓秀见她态度诚恳,哼笑:“说实话,不怕你生气,苏家二少奶奶不仅肆意妄为,大白天拉着别的男人的手跑走,你都不在意?”
苏钦云大惊:“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好像叫令狐寅吧!”毓秀挑拨离间,阴阳怪气的说,“光天化日之下,大名鼎鼎的苏二少奶奶跟一个客栈里跑堂的惹是生非然后一块逃跑,亏得苏大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居然不知道自家出了什么丑事!”
苏钦云忙抬手打住:“没弄清楚之前别血口喷人。”
毓秀扭扭捏捏的泛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不说令狐寅,要不是因为二少奶奶,宋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斌立即从椅子里跳起来气急败坏的指着毓秀:“我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因为你,别想推脱罪责!”
“罪责?”毓秀爆发的狂乱的嚷,“要不是你在外面勾三搭四我能这样吗!你自作自受。”
“你,”宋斌气得发抖,“俗语说,女大十八变,还真不错,成亲前成亲后完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泼妇!”
“你骂我!”毓秀瞪他。
“就骂你了怎么样!”宋斌怕挨打,把她身畔的丫鬟拉过来当盾牌,发射唇枪舌剑,毓秀的巴掌全都打在了自己的丫鬟身上!
苏钦云望着这混乱不堪的局面,突然大嚷:“大丈夫何患无妻,把她休了就不用担惊受怕,宋斌,我支持你!”
屋子里懵然静了,苏钦云不曾预想混乱会因这句话戛然而止,原以为他们听不到才喊出来的!
他踉跄出了大门,一串金银珠宝砸在身上,应轩忙扶持:“少爷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走!”
院子里鸡飞狗跳杂乱中传来宋斌的叫声:“赶紧定个政策吧,虐待丈夫的女人判无期徒刑!”后半句很沉闷,被手捂住了似的。
苏钦云回家的路上特别着意听民间新闻,越听越心寒,越愤怒。
“妹妹,娘说,你一出门就惹麻烦,这两天还是消停点儿吧,玩套圈儿也不错呀!”绮嫣想亲眼去看望令狐寅,因为他托小厮给她来了信,说现在很好,莹莹耐心的劝她。
说话间,莲心和小雪等人已经把锦绣轩里的各样摆设在地面摆放好,把竹制的圈圈给绮嫣和莹莹一人十来个。
绮嫣只好熄灭外出的念头,笑道:“我先来,我要套红梅!”说着一,扔出去,果然套中了,丫鬟们鼓掌加油。
“嗯,那我就要贵妃醉酒吧!”那件摆设非常大,莹莹没套中。
该绮嫣:“玉蟾蜍,嘿!”使劲一扔,过界了,竹圈儿在门槛上旋了几个过子落在一只脚上。
是苏钦云,绮嫣欢快的跑过去揽住他的脖子:“钦云你终于来了!怎么样,跟苏毓秀说妥了没,令狐寅落在那里的工资有没有着落?”
苏钦云面色紧绷,拿开她的双臂,冰冷的面皮下简直没有血液在流动,绮嫣略察觉:“被拒绝了?怎么可能,你是苏钦云哎,你出马,什么困难解决不了!”
苏钦云一声不响走到那些自己珍藏了好些年的奇珍异宝,一脚踢出去,稀里哗啦倒的倒,碎的碎,没碎的,再猛踢!
众人屏息,莹莹大惊失色的望着一地碎片,价值连城哎!
“你疯了!”
“我是疯了!”苏钦云怒吼,逼视她,“是你把我逼疯的!”苦笑,“我苏钦云堂堂辅政大臣,每天风光的出来进去,殊不知头上顶着个绿帽子!可笑,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发现的!”
绮嫣气不忿儿过去跟他讲理:“苏钦云,你有话就直说,别磨磨蹭蹭的!我不明白。”
“好,”他声泪俱颤,音容里满是自嘲和愠怒,“青天白日,你跟令狐寅拉拉扯扯算什么样子?还打碎人家的勺子,现在又让我给他说情,仔细想想,我他妈就一大笨蛋!”
绮嫣何曾有意而为之?解释,似乎是多余的,他打了她一巴掌!
莹莹将绮嫣拉住:“大少爷,别这样,妹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听她解释!”
“我已经听过解释了,要不然,莹莹,你明天去大街上走走,就知道他们怎样看我苏钦云的了!”
莹莹骇异,绮嫣把她以及几个丫鬟推出门:“不管你们的事,记得别告诉老太太!”
“红杏出墙!”苏钦云坐在桌前吃笑,“我居然脑子进水去帮那个畜生,我早该想到,他有那个心,又怎么会老实?”
绮嫣走过去端起茶碗泼他一脸:“原来我在你心里根本不足以为信!”语毕,自顾自上床了。
水是凉的,冰冷侵骨,苏钦云把眼挣开,幽暗的灯光袭进眸子。
他出门都改带斗篷了,携好剑,独自骑马走了。
绮嫣夜里没盖被子,寒意侵身,卧床不起,下人敲门,她含糊回应:“我再睡会儿!”
莹莹担心他们俩,但又见不着面,又不好跟老太太说,长清追着问:“一大早就看苏钦云气色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姐姐,告诉我嘛,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拉起莹莹的袖口,莹莹避讳的甩开他。
“别碰我!”
“好好好,你告诉我不就完了吗?”
莹莹见路过的小厮丫鬟都投来异样的眼光,益发窘迫,也不说话,匆匆的回房了:“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