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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警营心语(2)

牵挂青川

青川,一个曾经山水秀美、民阜物丰的地方,那里有全国4A级优秀旅游景区唐家河,有数十种珍稀动物和数百种珍稀植物,有闻名遐迩的青川山珍,有硅、金等数十种丰富的矿产资源。那里曾经游人如织,那里曾经开矿者如梭。可是,“5·12”地震,让那里曾经拥有的瞬间逝去,人间的天堂在瞬间变成了苦难和心殇。从此,青川成了我最深的牵挂……

牵挂生命线

我永远铭记这一刻……

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8级大地震,震中汶川,沿着龙门山脉往东北,末端便是青川。

强烈的地震,整个青川县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

这一刻,自然灾害的威力让青川人民真正体会了山崩地裂、天塌地陷。

25万青川民众生死不明……

苦难的青川人民啊,你们的房屋和人员安好吗?道路断了,通讯断了,你们有饭吃、有衣穿、有药品吗?被困废墟的人员能坚强生还吗?内保单位安全吗?

内心深处的牵挂和呐喊,使我想尽快地到青川去看看。

要想到达青川,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抢通金子山至青川长达80公里的道路生命线。

那一刻,我没有多想便向组织请求,让我带领几个公安民警和爆破施工人员,运上抢通道路必需的雷管、炸药和设备去抢通那条青川生命线。

12日23时许,我带领抢险队到达了竹园。

被堵道路情况常人是无法想象的。个别地方堵塞道路的单个石块大的就有30多个立方,有的地方整个山体都变了形。看着这些狰狞的石头,我们都毛骨悚然,如果在此时发生余震,任何一块石头打在人的身上都将是皮开肉绽,即使是在汽车里,也肯定会被砸成肉酱或连车掩埋!一路上,我们看到五六辆被滚石砸成废铁的汽车,不知当时的人员可安好?我只有祝福。面对危险,我对施工队伍和所有警察也只有在心里祈祷平安。因为我们也是血肉之躯,但我们是那么投入地工作,那么义无反顾地勇敢……在抢救爆破过程中,既要保护过往人员的安全,还要保障现场施救和施工人员以及排险设备、爆破物品、受阻车辆的安全。余震不断,灾情险情不断,山上时有滑坡险情和滚石下落,月黑风高,工作强度和难度特别大,我们的抢险队员都处在生死线上……

抢修施工艰难地进行着。

13日5时许,我们的抢险队到达了凉水路段,这时天已蒙蒙亮了。路上不停地有靠人力背和用担架的方式往外运送伤员的情景,还有不停地赶往青川和从青川赶出的人流。听着从青川走路出来的群众对灾情的诉说,我更加深深地牵挂着被困的青川人民,忘记了饥饿与疲劳,顾不上个人安危,不停地鼓励着工作队员。

面对灾情和险情,焦急写在我的脸上,尽快打通生命线的决心和信心早已融入我心里。我在感叹我们生命的渺小和脆弱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国家力量的强大,社会各界救援力量的强大。我们抢险队伍的后面跟随着上千辆救援车辆,以运送救灾物资和医院救护车辆及医务人员居多,他们有德阳、绵阳、自贡、宜宾等地的救护队,我惊叹他们救援的快速反应,我钦佩他们的无私无畏。有了他们,我更加深深地感到自己肩负责任的重大,认识到我们此时抢修的不是一条简单的道路,而是一条拯救青川生命的生命线。如果我们不尽快抢修通这条路,外面的救灾物资和救援人员进不去,里面的受灾人员和被埋人员也出不来。早一分钟抢通这条路,就可能挽救成百上千个被埋学生和群众的生命!

当我们的抢险队员推进至酒家垭路段时,一个眼泪纵横、面目沧桑、内心和神情十分痛苦的中年妇女跪在我的面前,我迅速将她扶起,她对我说:“救命恩人啊,这条路好久能通嘛?我的娃儿埋在了木鱼中学垮塌的房子下,我要赶去见我的娃儿啊!”面对此情此景,一向坚强的我,禁不住泪如泉涌。经过努力,我找到一个有摩托车的好心人,我不知道也来不及问他的姓名,他同意用摩托车走小道护送她到木鱼,他们走后,我们又投入到紧张的抢通道路工作中。

13日11时30分,我们的抢险队推进到了青川县城,我的第一次抢险使命也完成了。竹园至青川的道路全线贯通,生命线抢通了,我和队员们迅速同青川县公安局和民爆公司交办好相关事宜后,又迅速投入到别的工作中。由于组织上有新的任务让我去做,我不得不暂时迅速离开青川。

虽然在13日14时离开了青川县城,但我却不能忘记当时看到的青川县城的苍凉情景,忘不了人们的惊慌,忘不了人们的匆忙,忘不了那些废墟,更忘不了那些废墟下的生命,忘不了那个哭诉着去木鱼中学寻找儿子的中年妇女的哭诉和那张凄惨的脸,还有随时随地有塌方可能的那条青川至竹园的交通生命线……

那些苦难的生命啊,你们能挺住吗?你们一定要坚强!

牵挂木鱼镇

木鱼,作为青川的一个乡镇地名,我第一次从地图上看到时,我便觉得它怪怪的,认为这个地方一定和苦难与贫穷相伴,我就把她和缘木求鱼的成语和典故相连。“5·12”特大地震,木鱼这一名称又再一次让我见证了她的凄凉。

5月15日,带着使命,带着辛酸,我踏上了通往木鱼镇的路。车沿着我们12号晚上和13号早上打通的竹园至青川生命线前行,一路上我给随车的领导和朋友讲着我前期在青川的所见所闻,我自己泪流满面,随车人员也泪湿衣襟,早9时我们到达了木鱼。

来到木鱼,映入我们眼帘的是成片倒塌和倾颓的房屋,凄凉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要惨好几倍,比我13日上午看到的青川县城要凄凉好几倍。空气中灰尘浓度太高,还夹杂着一种怪怪的味道。木鱼的困难远远不只是无吃无喝、无医无药,镇上很难找到一块空旷地带,救死扶伤不能有效进行,消毒杀菌还不能有效启动。整个镇的房屋大都成了废墟,不必说有多少被埋人员的简单数字,单是一个木鱼中学就足以让人惊恐,让人触目惊心。

据我所知,木鱼中学的教学质量在青川是比较好的,附近几个乡镇都有就读木鱼中学的学生,木鱼中学在一定程度上讲是青川的希望,是青川的未来。可是随着“5·12”地震中木鱼中学宿舍楼的垮塌,数百名学生被埋,木鱼中学这个创造奇迹、创造希望的地方却变成了青川人民凄凉和绝望的地方,木鱼中学这块被青川人以为坚实肥沃的土壤,在瞬间变成了残垣断壁下青川人最重的心殇!

我们到达木鱼中学时,丹东消防队正在现场组织救援,他们是一支专业队伍,每个队员胸前都挂着一个红色瓶盖作为标志,所有队员在我心中都是英雄。垮塌的宿舍楼由于是一边倒,为了不让二次倒塌造成了更大的伤亡,他们都非常专业化,非常的小心翼翼,每救一个孩子大约要花去6小时的时间。我们到达之时,他们已成功救出100余个生命,操场上摆放着许多孩子的遗体,很多学生的家长早已哭干了眼泪。我看到有的孩子尸体旁家长们还给他们放着书和笔记本、作业本,有的覆盖着衣物,有的覆盖着被子……

看着这些正值豆蔻年华、风华正茂便遭遇了不测风云的孩子遗体,看着那些呼天抢地、悲痛欲绝的孩子家长,我更加明白了什么叫残酷无情,什么叫阴阳两隔,什么叫撕心裂肺,看着他们的悲痛,我早已泪湿襟衫……

面对此情此景,我在想着这些家庭的未来。他们大都是40多岁的人,长年外出打工,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在木鱼中学的孩子是他们的希望,现在家园毁了,孩子没了,再生育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了,年迈的父母还需他们赡养,这个苦难的群体,他们的未来怎样度过?苦难的孩子,苦难的父母,你们对未来还有信心吗?在灾后的日子里你们能挺起脊梁生活吗?我不敢再往下想象……

我离开木鱼时,听校方领导和施工队员讲,废墟下还埋着许多孩子,丹东消防队还在继续组织施救,很多队员都是汗水与泪水交织,与尘土和灰尘为伴,也更显疲惫。他们的后勤保障也相当困难,他们会倒下吗?废墟下还有多少人生还?我对他们只能有更多的希望和祝福。

逝着已矣,愿生者坚强!

牵挂红光乡

红光乡,一个苦难的乡。

洪灾、旱灾,你年年没有逃脱劫难,你常年饱受苦难和惊恐,你时刻处于危险的时空。

“5·12”大地震,你再次成了苦难的中心。

无助的苦难村民啊,你怎能不让人挂肚牵肠?在这次大地震中你们又是怎样的生死不离、生死相依?

5月12日14时28分,红光乡东河口村,两山瞬间崩塌,四个社被埋在数十米深的泥石流之中,几百人葬身其下,并形成了巨大的堰塞湖。他们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然而大自然的无情,自然灾害的残酷,让他们把武侠小说中但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的誓言变成了现实,大自然为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而悲壮的集体葬礼。三日后,红光下了一场大雨,天地重泪,电闪雷鸣,天地相连,堰塞湖水迅速上涨,算是上天对他们的集体告别。

我前往红光乡时,湖水已快漫至公路,湖面上漂浮着一户木架结构的房屋,犹如一叶风雨中的扁舟在大海上飘摇。房屋上有两只鸡,我想它们算是这户人家最后的生还着的主人,依然在执著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告慰着已逝者的灵魂吧!

在村口的山上,我遇见一个七岁左右的孩子,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七旬多的老人。老人老泪纵横,孩子也神情痛苦。我去红光的时候他们在那里守候,我返回时他们依然在那里,中间间隔大约有6个小时左右,我想他们一定很饥饿,便下车给老人和孩子送上我随车携带的牛奶和饼干,试着问候他们的情况时,才知道他们是爷孙俩。在5月12日那天,孩子的父母都被埋在了堰塞湖中,他们爷孙俩当天不在家中才幸免于难。自那天起,他们爷孙俩每天都在这里守候,他们希望奇迹能发生。老人说他想看儿子和儿媳的尸体能否浮起来,他给儿子和儿媳合葬一个坟地,了却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爱抚心愿,事后他便带上孙子离开红光,离开这个让他祖辈都生死不离但又不得不离的伤心地方。我看着那个孩子喝着牛奶的模样,我的心如刀绞般痛,倒是孩子暂时一脸的轻松缓解了我内心的压力,他主动地跟我说话,他问我:“叔叔,你真好,你现在有家吗?”我无法回答,泪水早已含满目眶,只能点头回答了他,此时孩子却说:“叔叔,你怎么哭了?我爷爷说我们要坚强,好男人不哭的哟!”他又指着堰塞湖水说:“我爷爷说,这里埋着我的爸爸,还有我的妈妈!”此时的我哪里还有不哭的份,我更加不能强忍悲痛,哭着抱着那个可爱的孩子,告诉他:“宝贝说得太好,好男人不哭,叔叔再也不哭了!你今后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哭,好吗?”孩子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在这次灾难中,我见证了太多的苦难,我怕自己不能再坚持痛苦,也怕惊扰这个小男孩稚嫩的心灵,我没有问及孩子的姓名,也不想惊扰他们爷孙,有的只是祝愿和祝福。我相信这个坚强的男孩会坚强,也祝福这个男孩在今后的生命中不哭!

我离开红光时,天色已晚,大山中还有许多的群众生死不明,受灾情况和遇难人数还不能完全统计,抢险救灾人员和生还者还在不停地奔忙,水、电还不完全畅通,饮食和医疗也还不能保障,许多救援队伍也还没有完全赶到。面对太多太重的困难,苦难的红光人民啊,他们能像勇敢的小男孩一样,都做“好男人”,做到“不哭”吗?

牵挂感恩的心灵

孩子是民族的脊梁,孩子是中国的希望。

孩子是灾区父母手中玫瑰的花蕊。

可是随着“5·12”大地震,青川许多玫瑰的花蕊,变成了人们的眼泪,只因花蕊已死,玫瑰已枯萎,心随之而疲惫……

在凉水、在木鱼、在沙洲、在关庄,我看到一排排倒塌的校舍,知道了一个个老师、学生在瞬间失去生命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个个不屈的生命,在废墟中创造了生命奇迹。

看多了激动时的泪流满面,也看多了悲痛时的悲痛欲绝,但不管是哪种情形,都是我的心殇,我的心情都非常沉重。那些坚强的孩子,他们失去了家园,他们失去了亲人,他们坚强地从废墟中爬出来,抹去脸上的泪花,用学习去掩盖沉痛的心情,他们的坚强让我永生难忘。

当我再次去木鱼中学的时候,那里已有100多个孩子在复课,只有那垮塌的宿舍楼和废墟中一个个无人认领的书包在向人们诉说着凄凉、倾诉着心殇……一位初二学生告诉我,他的校友至今还没有找到。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虽然已经复课,但都十分害怕,他们有时候做噩梦,并且很多问题得不到保障,但无论灾难有多大,生活总要继续,学业总要继续……我倾听着他的诉说,临走时告诉他要乐观自信,勇敢坚强,他答应得很坚定,但声音颤抖而哽咽。我看着他的眼神,他坚定自信,但也有着孩子的恐慌与对未来的迷茫,我特意用随身携带的MP3为他放了一首刘欢的歌曲《从头再来》。那个初二的孩子啊,你能从头再来吗?你要记住心若在,梦就在啊,只要你的梦不灭,前面就是希望啊!

在营盘乡、在姚渡镇,不管我走到青川的哪里,我都要到各个学校去看一看。在灾难过后,无论我走到青川哪里,我都要到帐篷去看一看。灾后的青川的确满目疮痍,但有一个让我震撼的共同点,就是无论我走到青川哪里,总有坚强的孩子在读书学习,他们没有退缩。在营盘乡的一个帐篷中,一个身穿军装的小伙子正在给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讲着小红帽的故事。很多孩子在帐篷中使用着从瓦砾中、从残垣断壁里抢救出来的残破课本,在用心地读着,他们那种用心、那种祈盼的眼神让我看到了孩子们明天的曙光。在马鹿乡的路边上,几个小孩手举“向抗震救灾英雄致敬”的牌子向我驾驶的车招手致意,这一举动牵动了我的心,我下车向他们问好、拥抱时,这些天真的孩子却齐声向我高唱起《感恩的心》这首歌。是啊,只要人人都能像这些孩子一样常怀一颗感恩的心,这个世界是会充满爱!

可是,青川的众多孩子们,你们在大灾大难过后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们仅用感恩的心就能生存发展吗?你们要面对灾后的重重困难,真能做到有勇气做我们自己吗?

牵挂堰塞湖

“5·12”特大地震以来,广元4000余位同胞失去了鲜活的生命,数万人受灾,一座座高楼倒塌,一个个村庄消失……

人们在哭泣,青川在哭泣!

震后的次生灾害人们该如何面对?不必说防疫,也不必说交通,单是那20余处由于山体坍塌形成的堰塞湖就足以让我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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