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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警营心语(3)

5月17日至21日,因内保工作的需要,在地震后我第三次进入青川,走了青川的6个乡镇。在青川境内,人们大都惊魂未定,我关注着一个个的堰塞湖,在青川境内大小堰塞可能有20多个,而每个堰塞湖都在逐步扩大,水面随时上涨,我无法准确地知道它们的深度,但我凭着堰塞湖水深蓝的颜色就感到它们在随时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安全。在我的感觉中,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堰塞湖要数石板沟、东河口、石河子3处,其次在红光乡、马公乡、石坝乡、乔庄镇、苏河乡、房石乡、董家河、石拱坪等处的近20个堰塞湖也十分狰狞地虎视着下游的人们。每到一个地方,每看到一个堰塞湖,我的心都在揪紧。每一个堰塞湖都有许多苦难的事故。在关庄镇,一个60多岁的老太婆给我讲述她在“5·12”那天的经历,她说当天她在山上打猪草,突然间的地震把她摇倒,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间,她所处的山体在她背后10多米的地方裂开了1米多宽的大口,她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呼救,整个山体已移向对面的山体,她家的房子,她的儿子、孙子、儿媳妇早已不知去向,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山已崩、地已裂,她的所有财产和亲人在瞬间都已失去。给我诉说这一事情的时候,老人没有流泪,她目光呆滞。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祥林嫂,也仿佛是听着祥林嫂在讲她儿子阿毛被狼叼走的故事。此刻我的心冰凉,我在感叹着老人命大的同时,也体验着老人此刻内心的凄凉,我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希望这个老人永远健康,但又害怕她意识完全清醒后内心的痛。

在房石,也是一个老人,他给我讲了他“5·12”的经历。我还实地看了他原来的家所处的位置,他的儿子、儿媳、孙子都在沿海务工,老伴已去世,家中只有他一人。那天地震时,他正在房后的樱桃树上摘樱桃,准备第二天背到房石场上卖了再购置点生活用品回家过日子,他刚爬上樱桃树,就感到树在剧烈地摇晃,就在他抓紧树干睁眼看周围时,离樱桃树只有三丈远的地方已裂开了大缝,紧接着整个山体已向下滑去,他的房子也随着泥石流被掩埋。这个老人倒是一脸的轻松,他说是那棵樱桃树救了他的命,他把那棵樱桃树奉为神灵。是啊,他虽然失去了家园,但他在大灾中亲眼目睹了天塌地陷的时刻,他生存了下来,是那株樱桃树救了他的命……

在有堰塞湖的地方,就会有惊天地的事情发生,也会有泣鬼神的故事讲述。

在听完这些事情之后,在感叹人们生死的时候,我牵挂的还有堰塞湖本身存在着对人类的威胁,如果解决不好相关问题,对下游的人们都将会造成比地震还巨大的损害,比如山洪、山地灾害、下游城镇的洪涝灾害,还有水源卫生、灾后防疫……

苦难的堰塞湖周边及下游居民,你们准备好了吗?如何面对堰塞湖的危害,你们能在大灾中以心温暖心,用手传递爱吗?

牵挂麻木的灵魂

6月23日,是地震后我第七次到青川。这一次,我在青川驻守了8天,跑遍了青川的许多乡镇,更加深刻、更加广泛地看到了灾后真实的青川。

在姚渡镇、凉水、青溪、三锅等乡镇,人们排着长队领取救灾物资,社区和居委会工作人员不停地忙碌着,人们的神情紧张中夹杂着凄苦的笑。其中一些中老年人在闲谈着,街面上一些年轻小伙子在游荡着。山东、浙江等外地省市的援建灾区工作队伍以及各种抢险救灾工作队伍在各个岗位上奔忙着。

每到一个地方,我除了开展本职工作以外,我都尽量地走近群众、贴近百姓,想让我们彼此走入对方的心灵。由于我在农村中长大,在情感上对农村有一种特殊的亲近和感情,也很容易和群众贴近,所以在走村串户的工作之余,我既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他们的心,他们也愿意跟我讲真话。但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看到一些不和谐的事情,让我心颤、让我心寒……

在领取救灾物资现场,打架斗殴者有之,惹是生非者有之,惊魂难定、忧虑恐慌者有之,个别党政干部由于工作方法和作风简单粗暴,和群众发生吵闹者有之。

在很多现场,我们经常看到,一边是外地工作者和志愿者在挥汗如雨,另一边是当地年轻小伙子和妇女儿童在冷眼旁观,或是干脆摆起桌子,泡上浓茶、喝起啤酒、打起麻将或是斗起了地主;一边是解放军或武警官兵在夜以继日地清除废墟杂物,在给老百姓搭建帐篷,在给群众抢救物资,往帐篷里搬运粮食,另一边却是许多年轻人在游荡,在摆闲条,在对解放军或武警官兵的行为评头论足。许多事情本身是当地党政或村组干部甚至是任何个体劳动者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们却袖手旁观,冷眼相看,偏要等到武警官兵或解放军来干。如在沙洲某搭建板房现场,有一个废弃了的厕所需要填平,旁边有二十多个小伙子和现成的劳动工具,他们却在等待着解放军的出现。 他们自身仿佛和灾情无关,他们自身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他们的麻木程度让我万分的惊恐和后怕!我对他们的行为感到气愤之余,更为他们麻木的灵魂感到同情。看着这一幕幕扯人心扉的场面,我仿佛又看到了鲁迅笔下那一群看着日本人杀中国人而欢呼的人群,在长达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他们的灵魂依旧!精神依旧!……在他们的身上,我感受到了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复兴之路的艰辛和漫长……

地震灾难发生后,全国乃至世界各国人民都在支援灾区、奉献爱心,他们都有信心把灾区建设得更加美好,可是我们部分灾区人民,他们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一蹶不振,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一些人坐等支援,无所作为,把重建家园寄托于党和政府的关怀或他人的援助上,心态长期处于懒散之中,他们忘记了多难兴邦,不知道多灾强志,放弃了一个历经沧桑的民族那种自强不息的意志品质,面对未来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在从青川回广元的路上,白云悠悠,蓝天依旧,可我的心情却沉重依然,泪水再飘过。我仿佛看到了那些失去生命的孩子在远方天国点燃的璀璨焰火,他们本是一个激情四射的群体,是青川的未来和希望,可他们已经走远!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无中生有、惹是生非、无所作为的麻木群体在未来生活中的苍茫与凄凉,他们是一个现实的群体,可他们的灵魂已麻木。

我们人类无法抗拒地震的灾难,但我们可以在生活中选择更好的生活方式,选择更加正常积极的生活态度,有权支配自己的行为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失去斗志、失去希望、失去精神力量比失去家园、失去亲人更可怕吗?党和政府可以挽救你们的生命,但拯救你们的灵魂主要还靠内在因素啊!你们能清醒吗?你们的家园、你们的未来重要的是靠你们自己的勤奋和智慧啊!……

牵挂信用社

5月17日,广元市公安局接到市救灾指挥部的信息通报:“5·12”强烈的地震,致使青川县农村信用合作社32个网点几乎全部垮塌,青川农村信用社有486发子弹、12支枪支、2600余万现金以及不计其数的发票被埋,安全情况不明,情况十分紧急。

接到抗震救灾指挥部签批的这一情况后,身为内保大队长的我,深知枪支弹药和金融安全无小事,也深感自己肩上的责任和压力,我顾不上刚从青川抗震救灾回来的疲惫,主动向组织请求前往青川处理此事。18日一早,我便立即赶赴青川,组织市县两级信用合作联社人员迅速同青川抗震救灾指挥部研究抢险方案。落实措施和责任后,我便带领市县两级信用合作联社工作人员以及救援抢险的武警消防官兵,开始迅速而有序地抢救被埋枪支弹药和现金。

青川是个农业县,更是个山区县,信用合作社的网点分散,加之地震致使许多位于乡镇的金融网点道路不通,只有靠走路才能前往,到各个网点抢救枪弹和现金的难度都特别大。

在凉水镇,信用社六层的房子没有倒塌,但全都有5至10厘米的垂直裂缝,整栋楼随时都有垮塌危险。房子前面临街,武警在守护着分发救灾物资的现场,后面是一个约30平方米的空地,信用社的5个员工和家属、孩子就坚守在这样的空地上守护着危房内的枪支、几十万现金和空发票。我们带着消防人员和抢险工具到达时,在他们的表情中看到了他们的坚强与疲惫,面对他们期待的眼神,我们义无反顾地开展了抢险工作。在枪支、几十万现金和中空发票搬上运钞车时,悬着的心才落地,我的组织指挥能力又一次得到了锻炼和经受住了考验,没有抢险人员伤亡是我最大的安慰!

青川联社等金库房屋虽未倒塌,但所有墙体都有很大裂缝,六楼上一根细钢筋挂着被震断的大半张预制水泥板随着余震在不停地摇晃,整幢房屋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为了被埋枪支弹药和现金的安全,我们顾不上个人安危,顾不上休息,顾不上吃饭,夜以继日地工作,我们经竹园至关庄、过姚渡达青溪……我们的足迹几乎遍布了青川县的所有乡镇。就在18日晚上9时许,青川又发生了较强的余震,原本摇摇欲坠的房屋又有坍塌,再加之当晚青溪等有被埋枪支弹药和大量现金的金融网点所在地下大雨,原本受阻的道路更是泥泞难行,崎岖不堪。但想着被埋枪支弹药和现金被抢被盗流入社会的不良后果和危险,我们用强烈的责任感和高度的责任心,跋山涉水,克服了大雨不断、泥路难行的种种困难,以不抢救出被埋枪支弹药和现金绝不罢休的干劲和决心,在19日凌晨3点左右成功地从木鱼、关庄等金融网点抢救出被埋枪支6支,子弹135发,现金900余万元。

当治安支队长杜兴德向我们致以问候,让我们注意自身安全的关爱电话后,我很感动地说:“请领导放心,我们保证平安地完成任务,顺利地将枪弹和现金抢救出来并护送回广元,再苦再累我们都可以克服。”当我们把已抢救出的枪支弹药和现金装上运钞车,运送回青川县城时,已是凌晨4点过。所有参战人员此时已十分疲惫,当大家匆忙吃完方便面在车内稍作休息时,我没有闲下,又和市县两级信用合作联社及参与抢险武警负责人研究尚未抢救出枪弹和现金的网点的抢险方案。19日早上,我又带领抢险队员奔赴于沙洲、姚渡、青溪等地。经过60多个小时的艰苦奋战,到20日凌晨1时许,终于成功地从废墟下将12支防暴枪、458发子弹、2600余万现金全部抢救出来。

1元、2元、3元……2600余万元,营业员们在帐篷里清理着现金。雨在不停地下着,雨水、汗水在我们和武警消防官兵的脸上交织,我们没有任何人叫苦。凌晨4点过,所有被抢救出的现金和枪支子弹无一缺失地装入运钞车,由于天黑路滑,不便夜间运送,我请示领导同意后将运钞车统一开往青川县政府抢险救灾指挥部,由武警看守。天亮后,由我亲自驾驶川H0411警车开道,将抢救出的子弹、枪支、现金和中空发票安全护送回广元入库。这一事迹在2008年5月25日的《人民公安报》报道。

在整个抢险过程中,我3天时间中仅吃了两餐方便面、一碗煮面条,喝了四瓶矿泉水,睡了不到3小时,手臂上、脚上全是伤口。我感谢和我同去的老革命唐祥生,感谢一同战斗的武警消防官兵。我永远不会忘记和我在那艰苦的时日里并肩奋战的消防指挥员何佩,是他带领消防兵和我一起在废墟中出生入死,是他们和我相互鼓励、相互祝福,一起在废墟中用血肉之躯抢救了国家和百姓的财产,没让枪支弹药和现金流入不法分子手中。永远不会忘记和我在那艰苦的时日里并肩奋战的派出所50余岁的民警王天俊,他家房子全垮塌了,两个至亲的人没了,他没有回家,和我们战斗在一线……

我驾车回到市局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余建局长、彭广林副局长在门口等着我,他俩看到我浑身泥巴,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样子,心疼地说:“又一组抢险人员平安地回来了!”是啊,我庆幸我圆满完成了这次艰巨的抢险任务,虽历经多次的余震但都没被埋进瓦砾之中,在生死线上战胜了阎王,我还活着!感谢上苍!

我向组织汇报了此次抢险情况后就回家作短暂休息,我的心却没有停止对青川的牵挂。我是回来了,被埋的钱和枪支弹药也安全入库了,可是青川的金融秩序怎样运转?人民还需要钱啊!大量的帐篷银行能平安运转吗?青川仅有的警力能坚持住吗?愿苍天有眼,愿人间没有邪恶发生,我只有祝福……

牵挂学子

如果木鱼镇中学是地震后青川人的硬伤,那么青川中学则又是地震后青川人的希望。青川中学是“5·12”地震后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的名字,对她的牵挂不在于路途遥远,而是怀着迫切的心情想要搀扶受伤的老师和学生。

青川中学原先漂亮屹立的教学楼,已经扭曲变形,到处都是裂缝。青川中学在这次地震中,经校领导和老师的有效组织和领导,全校师生没有一人死亡。4000余名学生、100多名教师的生命,显得那么鲜亮。地震发生后,全校老师兵分几路,挨个送学生回到自己的家里,整整三天三夜未能闭眼休息。在学校的临时灾民安置点,全校师生又自发参与到救助伤员的行列中,表现出无私的大爱。亲耳所闻青川中学师生在地震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与无私的爱,亲眼所见他们坚定的信念、饱满的精神状态和对灾后重建的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我感受到的是民族的力量,是多难兴邦,多灾强志。5月19日,我震后第二次到青川中学,虽然残垣断壁依旧,可老师们很镇静,他们在抢险救灾的同时已在忙碌着张罗高三学生高考的事务。我得知我在5月13日看到的那个在地震中腿被砸断的男生已转入成都救治时,我的心里有了些许安慰。青川中学李老师介绍,青川中学高三共有836名学生,地震灾害后,转走、停学的有30人左右,目前高三大概有800名学生。从5月26日开始,学生们将陆续到广元外国语学校报到。但愿孩子们能尽快走出心理阴影,到外国语学校后依然坚强,用良好的心态和坚强的意志面对高考,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他们还毕竟是孩子,能理智面对吗?

希望学子们别哭!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啊,微笑不会再害羞;让时光懂得去倒流,叫青春不开溜;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快乐健康留四方;让世界找不到黑暗,幸福像花开放……

2008年5月12日—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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