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就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窗户上反射出一些什么景象的话,那么这些景象必定也会在心灵里面留下痕迹。
老头的“千里眼”入手很重,一时间给我一种承载太多的感觉,似乎所有被它窥探过的信息都在其中留下了重量。
虽然已经是百年以上的古物,但是这具望远镜的做工却是相当精良,在昏黄的光线下,焦距之内的景物历历在目,相当地清晰。即使由于是单筒的缘故,无法立体成像,但质量却是相当的好,比前段时间苏联解体后流入我国的俄制高倍货也不遑多让,以至于我怀疑,这望远镜会不会是甲午海战期间的军用物品所留下的遗物。
小胖原本就已经调好了焦距,所以我直接就看到了那个女列车员的表情。
有的东西是只能远观不可近睹的,就比如女人的脸一样。
那个列车员在我看来,本来姿色尚可,但拉近了一看,脸上的脂粉下,是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肌肤,仿佛是蜡像一样没有生气。在镜头里面,这时她满口的牙齿紧紧咬着,那皮下僵硬了的肌肉一丝丝突突跳动,牵动了两颊的皮肤,有了狰狞的感觉。
我慢慢把视线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她的眼睛处,那里面满溢着有若见鬼般的恐惧,那是一种恐慌到了自身承受极限的极度紧张,我在望远镜里面看到,她的瞳孔散到了最大的程度,正随着男列车员的动作呆滞地移动着。
可是,除了血丝,我在她眼睛里面看不到其它的东西……
“小胖,你又逗我玩啊……”我正纳闷间,忽然窗外一闪,火车这个时候正好驶出了隧道。明亮的阳光重新回到了车厢里面,冲淡了不少森森鬼气。
突然,一道阳光从车窗中掠过,划在女列车员微微侧过来的脸上,此刻她的瞳仁正好对着我的方向,我的视线与她毫无光彩的目光一碰,终于知道小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人的眼睛能够反射什么影像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在她的眼睛里面就是我这辈子所能看到的最为可怕的画面。
有谁能够想象在人员密集的火车车厢里面看到坟场?又有谁能够想象在人的眼睛里面看到鬼火飘荡的肃杀?可是,我看到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般的掠影,虽然人眼中的影像并不清晰,但是我的确是看到了。我终于知道那两个人害怕的是什么东西,无论换了是谁,哪怕是最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哪怕是胆气如虹意志如钢的特战士兵,在这样的景象面前都是无法战胜这种时空错位般的冲击的。
因为这样的景象太过荒诞诡异了,我看到明亮的车厢中站立着的女列车员那瞳孔散到最大以至于黑多白少的眼中,映着的却是残垣断壁和荒坟白幡!在灰蒙蒙的天际,飘荡着漫天的纸钱,一树光光的枝杈捧着云后的冷月,鬼火流萤点点穿梭……
此情此景怎么能叫人不从心底泛滥出恐惧来?
老头究竟使出了什么道术,竟然会出现这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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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奇了,真是神乎其技啊!”经过王贵妃和刘备墓的倒斗过程后,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会让我震惊了,但是事实证明我的结论下地太早了。现实有时候往往比小说更为荒谬,没有最震撼,只有更震撼!
“此为小技耳,不须大惊小怪,古时一叶尚可障目,余以道符为之,自可增加百倍的效力,在道术里面简单地说这就是障眼之法。身在其中之人,所见诸像皆是幻造,但又感同身受,登高即高,就低便低,寻常之人根本无法分辨真假。但此术于人身体却是无碍,耗费些许精力而已,你等不须担心。而你等在外观看,也是受术所迷,管中窥豹只可略见一斑,那是境界所限,且当一观小剧。”老头见我们大惊小怪,不免有些不以为然,将头抬起,颔首微笑着把我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以我之法食石蟹,再行佐之吐纳之功,则万事万物,无不如掌上观纹,一目了然。这位胖小哥身秉异像,就如暗夜明灯,鱼中蛟龙,老朽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又有何难?”
我们听老头话里的意思,似乎车厢过道里面那一出只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一样,顿时兴趣有所降低,同时知道老头要说到话头的重点了,都把目光收了回来,听老头还有什么能耐要抖落。
“你们方才不是要验我所说的是真是假吗?”老头将手朝车外一指:“你们且看,那山上的可是何物?”
顺着老头手指所点的方向看去,就见远处是些两三百米高低的小山,虽然不象高山大岭的气派,但是山间平地处湖泊水塘众多,点缀着片片稻田,水汽弥散,如层云叠絮在山顶处飘荡着。
老头所点的位置在于群山中极远的那座,根据我误差极大的估计能力,那座山怎么也在十几公里到二十公里之间,看来应该是山脉蔓延至此形成的这片丘陵的主峰,比其它的山丘要高个不到百米的落差。
那山由于很远,加上水汽又比较浓重,山风一吹,此起彼伏,如同一条条翻滚不息的白色纱带,围绕在半山之上,因此山顶基本上是朦朦胧胧的,要说看清楚有什么东西,完全是扯淡一样。
“老猴子,你刚才露了这么一手,就算是递过投名状,砸过敲门砖了,咱们兄弟两个就服你一个老,敬你一个能,但是你说这屁股大的一个土堆上要有什么东西,还能被你看得真真的,我就首先不服了!我看恐怕是你岁数大了,老花眼到了晚期,出现了幻觉倒是大有可能的!”小胖从小到大检查视力,每一次都不会低于1.5的,要不是体形过于庞大,损耗了宝贵的载弹空间,估计早被人民空军给收编了,人间也就可以少了一个祸害。他最夸张的一次是初中三年纪期中考试的时候,那次考试的人员是被打乱的,我在小胖的侧前方,离开了两个座位的距离,小胖一进考场就有些晕车的感觉,考卷上面的数字符号是个个认得,但是组合起来却又陌生地厉害,所以坐下没十分钟就连连打暗号要我提供答案。我将考卷稍微移到侧面,不停将做好的部分下垂给他看,最后他方才过关。后来发考卷的时候,我把两张卷子凑到一起那么一对,嘿!神了!别说错的地方,就连我涂改的痕迹都照猫画虎描得一模一样,简直就跟复印的一样。所以说,谁要是质疑小胖的眼力不行的话,那纯粹就是自我找抽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