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做人做事勿要轻下断言,拿千里眼再看!”老头气定神闲,悠游自在,同时也摸清了小胖说话的风格,一点都不生气。
此时山风劲吹,云雾顿时仿佛沸水生烟,鼓荡牵扯,山顶最高处出现了一个空洞。
我把望远镜对准山顶的部位,慢慢调节着焦距,渐渐视野中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就在那山的顶部,隐隐约约间,雾气之中的确有什么东西矗立其上,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座通讯铁塔,在云雾间微露半身,即使在镜头里面也长短和手指相仿,要是不用望远镜的话,我估计也就和十丈开外望一根牙签一样,叫人怎么能够看得清楚?而且,雾气又这样大,刚才我和小胖看不到实在是理所当然的,要真看到了反而是不正常了。
老头看见我的表情,知道我已经明白他要我们看什么了,说道:“那你可知道塔上的字又写了些什么?”
塔上居然还有字?这回我是彻底晕菜了。那不是要人老命吗?难道那老头当真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附体,连我用望远镜都找不到的东西都够肉眼分辨,这眼睛好的也太过分了吧?
“等下火车折向,靠近之后你们便能用千里眼看清,自可知道老朽不是虚言了。吾且先行提一字谜,你们到时自行验证:青丝一舒绾寸木,双双趋甬坊场间。”
老头说完,也不管我和小胖这两个灯谜盲搔头拍脑研究字谜的意义,自顾自又说道:“这位胖小哥身具异象,乃是天爵的底子,可惜无人提携,沉沦至今,虽然天降异禀尚在,但是灵性被五色所迷,磨灭了不少,要想重登天阶,无异于骆驼过针眼,渺茫地紧了。所以余方才说到,胖小哥只能算是半个天爵之人。”
老头将刚才的缘由说完,似乎对小胖以前放浪的生活非常痛心,生生把个半仙之体堕落成了一副臭皮囊,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把头摇地跟个拨浪鼓一样,可惜地不行。
“虽说你们两个小哥心窍已被尘蒙垢封,但是老夫实在不欲隋珠投暗、和璧有缺,且尽些人事吧。”老头说到这里,歇了半晌,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天机不可泄漏,欲顺天自足便不可济世应人,这两者间自古不得两全,老夫痴活一百六十,按说早应百无禁忌从心所欲,奈何天威难测,销骨蚀心,故不得不顾忌几分,着实有点为难……”
老头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方才余便说过,今天遇见天爵,当赠你们几句,你们且听好了,有用无用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世间凡人数以亿万,皆在天数命轮之下,无可逃避。上古先贤年不及百便是夭寿,何也?顺天应命而已。当时,天下重器尧舜禅让,许由不皇勿恋权柄,理政者牧民从天而不从己,圣人拱手而治,天下大同,所以天爵之人多如蚁聚。奈何后来,祖龙混一宇内,由始家天下、役兆民,众人自此各保己身,蝇营狗苟混沌莫名,万事万物皆以口腹之需为先,安身立命之途莫不与天理自然背道而驰……”老头这一通“通俗”的说明将我们彻底侃蒙了,要不是我杂书看得多,总算有些古文的底子,否则的话也跟呵欠连天的小胖一样,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了。但就算这样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只好囫囵吞枣一般尽量吸收,至于会不会消化不良,那不是现在所能够考虑的。
“从唐宋以降,世间众业先有三十六行,后敷衍生息化为七十二行,至明清时期,百业兴盛,号称三百六十行。其实勿论何数,皆以五行阴阳区分。比如以五行分:金行,有兵(兵器)、有农(农具),更可以金银铜铁锡相异;木行,有大作(起房架梁)、有小作(家具)、雕凿开伐不一而足;水行,有渡、有渔、有灌,更有放排运漕;火行,有炭、有冶、有炼、加之厨家煎炒烹炸;土行者,耕耘稼穑、营建墙围,林林总总。如以阴阳相分,以生人为念,行走阳界的就是阳行;而扶乩祈祷招魂引魄的,便是阴行了。除此之外,还有沟通阴阳搅动天机的,便不在五行阴阳之间,自古以来便将其称之为暗门外八行了……”自从遇见老头之后,各种线索非常的多,粗粗看来杂乱如麻,互相间似乎不相搭界,但老头说到这个地方,我才有了一点眉目,看来谜底就要揭晓了,而这谜底将会对我和小胖今后的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即使听起来相当不习惯,我还是集中注意力,尽可能地把相关的内容多记住一点。
“暗门八行虽然称之为八,却只是一个概称,不是确数,但无外乎算命、演卦、戏彩之类,你们做地鼠的也是其中之一。暗门八行自古扰乱阴阳,深受天妒,所以人丁凋敝,古往今来多有大能者,均不愿自行彰显,遇事三缄其口,乃是怕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所以老儿在此奉劝小哥一句:应收手处且收手,勿留祸事在人间。”老头说到此节,身体挺立如松,恭敬非常,一时之间跟换了个人一样,不大的眼睛之中光芒点点,如同星空浩渺,深邃无比,似乎看穿了前尘往事,有种悲天悯人却无力扭转的无奈。
看到老头这种表情,我的心中也莫名有些茫然,过往所做过的一切走马灯一样不停在脑海里面旋转,前后这么一看,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在主宰着,让人产生无可奈何的感觉。今夕何夕?今生何生?究竟我们是为了什么?究竟我们应该如何去做?一接触天道走向的层面,根本就不是象我这样的凡人所能够想象的,只觉得前途不可预计,只能做恒河之沙随世事的走向随波逐流而已,无法高立潮头掌握生命的方向。曾经有过的雄心壮志此刻看来就象是儿戏一般,可笑地很,心中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小胖大概间对老头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有个三五分的领会,同时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也有些心意阑珊的表情,放在他的脸上倒是比较滑稽。但是他的性格摆在那里,做事说话都追求个短平快的直接,惆怅了不一会儿,他开口说道:“老猴子,你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和大仙都是指着倒斗开棺糊口的手艺人,又没有什么其它的本事,要是听你洗手不干的话,就要手停口停,难道这岁数了还要和大学生抢饭碗去吗?人家说的好:送佛送到西,政府在改造犯人的时候也要考虑到出去后要给人一条活路。你是前辈行家,总不会忽悠我们做半吊子的事情吧,好歹也要给个锦囊送盏明灯,帮我们落实个董事长、总经理这样的工作,我们也好安心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