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气转凉,喜峰口的贸易大集可就更忙了。因为到了冬天,牧草减少,牲口就不能养的太多,牧民都急着卖了牲口换点粮食,所以喜峰口来往的商人特别多。
城关口,林越山手下的士兵们逐一检查过关戡合,也就是边关贸易许可证,没有这个东西是不可以出关贸易的。这个东西都是东厂发放,想得到它就得给东厂手续费,不贵,一年才二百两银子。有了戡合在市场交易,还得交税,拿了税票,交给守城的士兵,才能进城回大明。这样商人进出都要交税,东厂可以说是一本万历。
城关口这儿忙,里面也不清闲,所有这些东厂的番子们,三更起床,四更上岗,各管一摊,收多少税,开多少票,回头将手里的银子一交,百户谢仁再与城门收回来的税票一对,防止个人贪污。今天一大早,谢仁手下二百多人就都出去收税去了,税监所的院子里就剩下谢仁和几个杂役。等大阳一出来,谢仁让人将椅子搬到院子里,他在地当中这么一坐,晒着太阳,喝着茶水,非常地舒服。
可是他还没舒服多一会儿,突然有一伙人冲了进来,全是商人打扮,面孔很生,手里还拿着家伙。这伙人正是西厂的人,他们今天的主要上目的就是拿了谢仁,搜查着账本,回去才有证据弹劾林政。
不过谢仁倒不害怕,因为在喜峰口,拿着刀子的商人很多,蒙古商人就全都带刀。
“你们是什么人?”谢仁不慌不忙地问,连站都没站起来。
“谢仁,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跟我们走吧。”为首一个白脸无须的矮胖子笑着道。
“你们是谁?让我跟你们走,”谢仁脸上露出一幅不屑的表情,道:“敢跟东厂老爷玩轮子,胆子不小呀?”
那矮胖子一笑,道:“你们东厂就要完了,识时务投靠我们,一起对付你们林侯爷,不然让你去见阎王爷。”说着冲左右一摆手,就要上来拿人。
“慢着,”谢仁断喝一声,然后笑嘻嘻地对那矮胖子道:“想对付林侯爷是那么容易的吗。”说着自己一个鹞子翻身,上了房顶,翻过屋脊,转眼就没了踪影。
要说这谢仁的武功虽不是东厂中最好的,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想跑,谁也拦不住。那矮胖子一看谢仁要跑,喊了一声“追”,三个番子就跟了上去,结果刚追到屋脊,一阵火枪声,三个人又都摔了下去。那矮胖子一慌,刚要再派些人上去,突然门外传来几声惨叫,接着大门轰的一下关上了,西厂的人立即成了瓮中之鳖。
矮胖子也意识到不好,看来东厂的人早有准备,其实他们一进城,就被东厂的探子发现了,虽然他们都乔装改扮成商人,也拿了正规渠道弄来的勘合,但还是被东厂的探子看出了破绽,原来这些人进了市场,既不卖货,也不问价,而是推着货车到处转,不时地还东张西望,像找人似地,根本不像作生意的样子。而且马振从北京也发来消息,让大家最近都警惕点。
矮胖子姓厉,叫厉胜,是江彬的心腹之人,手上功夫也很了得,本以为悄悄抓了谢仁,再抄了账本,将西厂身份一亮,便得胜回京了,没想到出师不利,一进来便被人来个瓮中捉鳖。厉胜急中生智,高喊一声“冲”,西厂这百八十人还是比较训练有素的,得了将令便立即向四周散去,到了墙根向外纵去,接着又是一阵枪声,如炒豆般密集,刚跳到墙外的二十多人,很快又都回到墙内,不过出去时是活人,回来就成了尸体。
众人不敢再冲,因为跳出去的都是功夫比较高的,能高来高走的,这些人都没了命,剩下的都老实了,紧紧围在厉胜周围,惊恐地看着四周。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又从墙外、屋顶上飞来一些竹筒,在地上纷纷炸开,剩下的人又死伤一半。
厉胜大骇,自己的一条胳膊也受了伤,好在有人挡在身前,他受伤不重。“进屋”厉胜一声喊,自己抢先躲进屋里,西厂番子们夺门而入,一间小小的问事厅挤进了三十多人。
良久,就听外面有人高叫了一声“出来吧,投降便饶你等性命。”正是谢仁。众番子看了看厉胜,等着厉胜拿主意,可厉胜这会儿也没了主意。有个番子比较机灵,伸手向上指了指,厉胜明白,那意思是从屋顶走,谁知他刚抬头一看,屋顶上一块瓦就被揭了起来,上面有人奸笑道:“想从这走?上来吧,爷爷好久没开杀戒了,”得,除了地遁再无其它出路。
厉胜咬了咬牙高声道:“我们是西厂的,奉厂督之命前来公干,你等不可造次。”
其实厉胜的口气已经软了不少,不过外面的人并不买账,谢仁大声笑道:“西厂应该上西天去,来喜峰口作甚,我看一定是冒充的,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
厉胜见软的不行,冲左右作了“冲”的手势,接着带头冲了出去,可出去一看,仅剩的一点勇气也没有了,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人,有拿刀的,也有拿枪的,有东厂的,也有边军,足有数百人,已经将这问事厅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种情况下谁敢乱来,恐怕连个整齐尸首都找不着,所以厉胜等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投降。
短短的二十几分钟,西厂的这次行动便宣告失败,八十多人,死了三十人,三十多人被活捉,还有二十生死不明,怎么生死不明?原来这些人被霹雳弹炸伤,救不救得活还很难说。
将这些人安置完毕,谢仁立即给马振写密信,将情况上报,同时请示处理办法。其实马振也作不了主,还得请示林政。林政接到密报,已是三天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