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冰蟒,时间已不早,穆月选了个没人的地方,将沉甸甸的金币放入储物戒指,然后径直往药谷的方向飞奔。
采完足够好一段时间用的草药,装满了背篓,大部分放入储物戒指,此时金乌已缓缓西沉。
灵力疯狂运转,身如轻燕,极速飞奔。中途还不忘抓捕了几只诸如鸡、兔类的小禽小兽,两个胳膊一手提两三只。
到了云泽医馆,天幕已开始黯淡,从侧面的小门进了院子,将采到的草药取出,晾上。把带回来的鸡和兔子处理好,放在锅里,架上柴火,炖一部分。然后回到院子里,把白天晒的草药全部收回去,分门别类收拾好。
做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可爷爷的前院灯火通明,一点都没有过来的意思。
爷爷性顾名健柏,世世代代住在紫晶山脉脚下,一代单传,又没有娶妻生子,若不是救下了自己,估计给他养老的人都没有。
想着爷爷忙了一天,中午自己不在,他记不记得吃东西还是未可知,只怕他饿坏了,忙去前面催他。
到了前面才发现,医馆里早没了几个人,唯有爷爷还围着一个躺在床椅上的人。
穆月凑近了瞧,那病人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昏迷着没有声响,长的也十分俊俏,只是眼睛闭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也紧紧抿着。
再往下,少年上半身赤着,上面满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旁边堆着一团沾满血水的衣物,想来原是少年的衣衫,被爷爷剪开了。
顾健柏见穆月过来,见她无事,心中松了口气。她是女子,本应避嫌,只是心中有意让她知晓外面的险恶,也有几分让她学点医术的心思,便没有阻止。
他又忙着给少年清理伤口,穆月也不好再叫他吃饭,忙给他打下手,待忙了好长时间,少年的伤口终于处理的告一段落。
“爷爷,这人哪儿来的?”穆月问。
顾健柏抹了把因紧绷而僵硬的脸,笑笑,说:“是人家送来的,别的医馆都不收,就送我这儿了,还付了十个金币的费用。”
穆月小心地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顾健柏摸了摸下巴:“待他的伤好了,再看罢。”
“爷爷。”穆月皱眉:“以他的伤势,十个金币,是不够的。”
顾健柏点点头,说:“我知道,不过总得先把人治好,药费什么的,可以拖一拖。”
穆月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顾健柏的声音已响起:“你瞧,这小子十分俊俏,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他的声音十分沉稳,声调都不带变化的,半点看不出他是在调笑。
穆月:“……”
见自己不说明白,爷爷就打算装疯卖傻到底,穆月深吸一口气,只得把话挑明了:“爷爷,你应该看的出来,他那伤口不一般。”
顾健柏摸着胡子,终于不说话了。
穆月诚恳地说:“爷爷,这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弄不好就能惹来杀身的祸事。你救下的,尚不知是福是祸。”
顾健柏呐呐道:“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十个金币用完,就让他离开吧,不能再留了。”穆月知道爷爷的性子,只得这般说道。
十个金币不少,可以让普通人家好吃好喝两个月了,但用来治病,真的不多。按照少年的伤势,单单诊金就得一个金币,他还要在这里吃喝住宿,需要人照顾,还有各种昂贵的药材等等,算起来,少年能在这里住上三天就不错了。
顾健柏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在他看来,这样跟见死不救没什么区别,但是孙女都这样说了,现在看来也劝不了她。
且看看吧,能拖一天是一天。
少年被安置在穆月房间隔壁的房间,这是预留下的病房,专给伤势重的人住的。
夜深人静时,穆月按照爷爷的吩咐来给少年翻身、喂药。
一手擎着烛台,一手端着刚热好的药进入少年的房间,烛火的光芒笼罩着这片天地。
关上门,穆月看着床上的少年,道:“阁下准备何时离开?”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冷,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没有人比穆月更清楚爷爷的性子,与其让爷爷拖着,倒不如先让人走了,这样爷爷也没什么话说的。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着穆月,目光如鹰。
“这里不欢迎你。”似是没察觉到那道目光,或是察觉了也不甚在意,穆月随手把药碗与烛台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说。
嘴角扯了扯,少年挣扎着坐起来,牵扯到伤口时,只是眉头皱了皱,盯着穆月,声音沙哑:“与你无关。”
烛火摇曳,映衬着少年的面孔,显得愈发的苍白。
穆月看着他的挣扎,闻言淡淡道:“是吗?你是这么认为的?”
少年目光动了动,似是在思考穆月的话,考虑到未来几天,对方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可能性,妥协道:“伤势好转后,我会尽快离开。”
穆月笑笑:“我看上去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少年眸子里含了一丝不悦,抬眼看了穆月 : 烛火黯淡,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那双映着火光的眸子,很明亮,却意外地淡然。
可,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了?更罔论开口撵人?
“你想怎样?”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他惹人嫉恨的身份,现在的重伤之躯,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养伤之所。
“三天。”穆月微微笑道:“对你,足够了。”
这样的人,应该有储物戒指。即使其它物品被扒窃,也能保存下来。储物戒指里面备用的各种丹药疗效,可不是爷爷的药液可比拟的。
所以,三天,不短,足够了。
少年微微皱眉,似是不悦,到底还是吐出一个字:“好。”
穆月微微放心,点头道:“把药喝了。”
少年转头看着那碗里的药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皱:黑漆漆的药液尚且温热,表面上浮了一声淡淡的水雾,空气中的味道令人作呕。
“可有丹药?”他回过头,问。
“没有。”
少年一时没了动作。
自己何曾喝过这样低级的药液?
可也就挣扎了一瞬,他端起药碗,仰口一口气灌了下去,放下药碗,抬手拭去唇角的残液,那直苦到心底的药液,未曾让他眉头皱上一皱。
穆月拿起少年放下的药碗,端起烛台,不再理会他,平静地出门。
“在下谢煜,阁下如何称呼?”少年忽然抬了眼,问。
穆月脚步顿了顿,答:“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