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吃了饭,穆月便收拾了几样东西,告顾健柏一声,灵力运转,朝紫晶山脉飞身而去。
紫晶山脉,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上次进山,不过是去了外围,冰蟒的实力,也仅仅能够在外围称雄而已,再深入便不够看。
外围一个来回,依穆月的脚程,半日已是足够,而若想深入,最少也需两三日。若不用灵力赶路,便至少也得四五日了。
穆月每次从沉睡中醒来,都会进山两三日,这已成为一个习惯,顾健柏也不会管她。
紫晶山脉下,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佣兵与商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那些佣兵团,有的满载而归,肆意欢笑;有的整装待发,信心满满。也有的,伤亡惨重,满身染血;还有胆小的新手,战战兢兢,畏缩不前……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此地,最是能观人生百态。
佣兵团的人,个个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大多是身强体壮,凶悍粗犷,一个个豪放得不得了。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有了钱便去青楼妓枋发泄一番,没钱了自己凑合凑合也能过日子,重感情,重义气,肆意人生。
眸子里略过一丝情绪,也不知是什么。
若不是身上背负了太多,穆月也想在这里当一个普通佣兵。
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味和血腥味,还有佣兵团在招人,穆月挑了个熟悉点的,走上前,迎着一人,笑道:“奎大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奎山愣了下,看见是穆月,笑了,一把拍在穆月肩膀上,大笑道:“穆小兄弟,说起来,还真是好长时间没看见你小子了!”
穆月早防备着他,此刻肩膀震了震,把那股大力卸去,笑道:“多日不见,奎大哥力气更上一层楼!一上来就考验小子我。”
“嘿嘿!”奎山摸了摸鼻子,却也不觉尴尬,笑道:“不试你试谁?我这巴掌,也就你小子敢硬接,还面不改色的,我说,你不会是硬装的吧?”
奎山是这个小佣兵团的头头,这个佣兵团也就叫奎山佣兵团,名字简单粗暴。奎山在这紫晶镇也是小有名气,一双铁掌力气大得吓人,让不少好手都吃过亏。奎山最喜欢做的事,便是乘人不备猛拍别人肩膀,他那双铁掌常叫人面无人色。不过,这一招每每在穆月这里毫无作用,从此,奎山便跟她杠上了。
穆月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只问:“奎大哥这是要进山?”
奎山也不甚在意,他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此时咧嘴笑道:“你不都看到了吗,那帮崽子就没个消停的。怎的,又想搭便车?”
穆月笑眯眯点头:“正是。”
“那你可要失望喽!”奎山耸耸肩,道:“我们这次可不是去药谷。喏,你看,那边才是去药谷的佣兵团。”他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几面各大医馆的旗帜迎风招展,今天是几大医馆联合采药的日子,难怪这么热闹。
“哎,不对啊。”奎山疑惑地问:“你小子又不是菜鸟了,这里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啊,咋跑我这边来了?”
穆月略显无奈道:“我没说我要去药谷,我要进中围,去山脉北边的那个湖旁边,你知道的,那里有几味药,别处没有的。”
奎山半辈子都在紫晶山脉,是自然知道那个湖的,他顿时乐了,一把揽住穆月的肩膀就往回走,边走边笑:“哈,算你小子走运,我们刚好经过那里,不过这次咱们可说好了,老子可不要你的钱,但是你路上可是要出力的,不过也不要你战斗,就把你上次那驱兽的药粉……”
奎山一只手把穆月箍得死紧,叫她肩膀都酸了,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说上次穆月手里的药粉效果不错,咱们佣兵团多辛苦,多给我们留几包呗!还有如果有人受伤了,血肉模糊多可怜,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就免费帮他们处理一下呗!
奎山佣兵团是没有医师的,只有一个略微懂得些医术的叫郭凉的女人,却比穆月这种医馆里出来得差多。
穆月哭笑不得,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胡乱点头应了下来。
但凡不是去药谷,医馆中人总是抢手的。
一行人整装待发,穆月在这里生活了六七年,大部分都是跟着这些佣兵团进山,佣兵团里的人,不说熟识,总是不陌生的,大家也并不排斥她,相互点个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奎山佣兵团不大,一共六人,四男两女,都是跟着奎山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人了,配合相当默契。六人都是一身轻铠,这是保命的宝贝,便是省吃俭用也要买的,唯穆月穿着布衣,被护在中间。
四野并不寂静,奎山佣兵团里的人一路说说笑笑,逗弄逗弄年纪小的穆月,有时说两句荤话,步伐看似随意,却一直保持着一个队形。现在他们刚刚进山不久,这里的灵兽大都被清理光了,四周隐约还能看到隐藏的人影,却不是冲着他们这些刚进山的人,所以现在也还算安全。
北面背光,湿润潮湿,到处都是苔藓等物,道路崎岖难行,一行人走了大半日,也才靠近中围。期间也曾遭到几只灵兽袭击,却不难对付,几下便料理了,倒是无人受伤。
到了这里,众人明显变谨慎得多,没人说话,奎山走在最前面,示意大家休息一阵。
大家随便找个地方,一屁股坐下去,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开吃。
穆月向四周望了望,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围着佣兵团细细地洒了一圈药粉,这本就是医师的工作。
树木茂密,不见斜阳,白瓷瓶瓶口歪了歪,白色的药粉便随着风飘落,四散开来,没在草地里,于是,周围的虫鸣声也渐地少了。
穆月凌风而立,慢慢地把小瓷瓶瓶口塞好,放入袖摆中,刚准备转身,眼角余光里,忽地闪过了一个影子。
目光一定,穆月注视了那个方向半晌,终是转了身,不作理会,而是慢慢地踱回队伍里。
隐隐地,似乎听到几声委屈的鸣叫声,飘散在风中。
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穆月悠悠地掏出食物和水,似乎是不小心多拿了一个玉质的盒子,又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
空气里的委屈一下子消失,一股强烈的惊喜和兴奋从背后传来,目光灼灼。
“咦,我咋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呢?”正埋头对付手中的干肉块的奎山抬起头来,疑惑地问离自己最近的穆月,同时茫然地扫视四周。
山水依旧,草木依然,没什么不同啊?
一个声音淡定地回答:“无事,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