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纪实（三首）
复秤台
当星星越轨，天空倾斜
流星失足惨叫陨落银河
自由市场贴出了招领启事
昨夜谁遗失了良心一颗？
请失主速到“复秤台”认领
你如钟馗再世冷脸铁面
心肠却是十分火热
圆圆的秤砣如圆圆的太阳
暖暖地贴着市民的心窝
一台小秤守护着一片蓝天
捉鬼拿妖，扫荡污浊
生活因你而变得公正了一些
世风因你而变得纯洁了一些
1988年11月
玫瑰
只有痛饮了荒原的风和雨
才有从春到秋远久的花期
只有呼吸了丰盈的阳光和月光
才有这如霞如练的壮丽
只有扎根于处女般的黄土地
才有这郁郁心香，心香郁郁
只有迎接了阴霾的重压沙暴的肆虐
才生出这多利刺及勇敢、正直
面对历史的辉煌和未来的使命
在拓荒者建造的城市里
拓荒者以及拓荒者的后代
自信地——选择了自己
1988年11月
彩票众生相
各种名目的奖券在城市里出售
如当年员外的小姐闺阁抛绣球
年轻人跃跃欲试大显身手
中年人观望彷徨，表情忽热忽冷
老年人只是笑笑很是宽厚
生活当中，人生旅途
青年人更相信运气，喜欢冒险
对未来充满了热情
中年人精于世故，需要瞻前顾后
与自己的年龄、身份相符
老者在微笑中
似把这一切早已看透
1988年10月
在钢铁厂（二首）
夕阳
殷红的夕阳，
滑下了山梁。
我踏着金色的光辉，
找她，来到钢铁厂。
她藏进了炉膛，
每一座炼钢炉里，
都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太阳！
钢铁也燃烧起来，
整个夜的钢铁沐浴着火与光！
1984年6月
炉膛镜孔
小小的炉膛镜孔，
炼钢工人的心灵。
燃烧，是橘红色的
希望与憧憬：
熔化，是炽热的
追求和忠诚
沉淀的是历史、烦恼，
是怨愤和不幸！
炼钢工人把全部的感情，
当做煤，当做矿石，
交给熔炉，
交给火和火的时代，
渴望着一次又一次
豪迈剧烈的化学反应！
啊，小小的炉膛镜孔，
时代的荧光屏。
1984年6月
青年的信念
面对金色和红色组成的图案
你潮乎乎的青春目光啊
湿了那把镰刀斧头
湿了那飘飘扬扬的鲜红锦缎
你高高举着的拳头啊
此刻，紧紧攥着一个信念
24圈年轮，24个太阳的光环
你读刘胡兰那头不屈的黑发
你读董存瑞那高擎如柱的右臂
你读雷锋那闪亮的方向盘
你读懂了几代人
血染火炼的追求——
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于是，你踏着先烈滚滚的足迹
在田野里挥舞镰刀
收割金色的麦和金色的思想
在车间里抡圆斧头
把钢铁和毅力一块锤炼
在知识的海洋里埋着头
打捞太阳和月亮乘坐过的沉船
在改革开放的风口浪尖
扬起你勇敢的风帆
煤就像我们共产党人
以其无私奉献的精神
赢得人民的信任和赞美
但煤也有真假之分
真煤又有钢煤、硬煤和酥煤
尤以钢煤最耐烧
尤以钢煤的火焰最纯
假煤的特点在于以假乱真
赤裸裸披一身黑色的
一眼便可以将它辨认
最难识别的还是那些
裹着一层晶亮的美丽外衣的
不用手掂一掂
不知道它是石头的心
1990年4月
2008年6月
老家
我是一粒种子，
在很小的时候，
从故乡的怀抱，
飘落到了西部。
在那干旱的黄土地上，
我用梦想浸泡自己，
发芽，生根，破土，
然后长成一棵树。
今天，我以一片叶的名义，
踏上了寻访故乡的路；
故乡的人和事变得陌生，
唯有那片山水依然稔熟。
那是怎样的一片山水啊，
它博大、温暖，它滋润、宽厚！
是它孕育了我一生不变的本色，
吃苦，向上，耿直而有抱负，
就像一棵挺拔的树！
过去，我是一粒种子，
后来是一棵树；
现在是一片叶子，
将来呢？将来是一块泥土。
这就是老家，
这就是老家给我的叮嘱！
老家是地理和时间的概念，
老家是我们的精神家园和追求。
2004年4月
冬日的公园
冬日的公园
恋爱季节的伊甸园
僵硬的小路流淌着青春的步履
萧瑟的树林里飘曳着滚烫的爱语
冰冷的石凳上重叠着两颗心的太阳
结冰的湖面有惊喜跃进宽厚的怀里
凋谢的风景后有花瓣的唇绽开、亲吻
褪尽绿的树叶下面有黑火焰的眸子对视
失水的鸳鸯眼中流露出羡慕
颤抖的星星换不回那成双配对的影子
冬日的公园
冷色调上的一片暖色
城市中的一片芳草地
1989年3月
小小的车站
小小的车站
建在大漠一排杨树下
我的心却像一盆火
迎着寒风呼啦啦地燃烧着
一趟车
又一趟车……
一个冬天的傍晚
步履缓慢、神情沮丧地从我身边走过
火盆尚存一星红光
心儿尚有一线希望
虽然华灯已亮
但末班车还没有开来
好像我所等待的就是这趟车
就是这趟车，前面的都是为它而发
1988年9月
我是一头牛犊
我属牛，
是一头牛犊。
刚刚二十出头，
刚刚在生活里涉足。
野性未脱，
莽撞自负，
祖国啊！
还得请您多多驯我，
给我系上缰绳，
给我套上笼头，
必要的时候，
举起您的鞭子，
朝我背上抽！
我属牛，
是一头牛犊。
刚刚结识一个新的世界，
刚刚学习走自己的道路。
自信胜利，
锐气十足；
热爱生活，
鄙视庸碌。
祖国啊，
请你给我处女地开垦，
给我大车重载，
只要给我一口水、一把草、一捧料，
一抹温情的爱抚……
我属牛，
是一头牛犊。
我渴望成熟，
渴望老成持重。
争取做一头为人敬重的“老黄牛"，
为人崇尚的“孺子牛”。
但是我的祖国啊，
您充满希望却泥泞的今天，
您灿烂可爱却沉重的时代，
更需要：
牛——犊！
需要牛犊的勇猛开拓，
需要牛犊的自信大有建树，
需要牛犊的强悍如狂飙，
牛犊从不畏拦道虎！
1985年5月
悲歌与礼赞
就那么一瞬间，
就那么突然。
美丽如画的汶川，
淳朴善良的汶川，
毫不设防的汶川，
遭遇了震魔的强暴，
神州大地为之震撼！
山崩地裂，县城沦陷，
高楼大厦夷为平地；
地动山摇，乡镇塌坍，
村寨民居毁成瓦片。
这里面有工厂、商店、医院，
幼儿园和学校最为悲惨！
汶川以东、以北，
还有绵竹、江油、茂县，
还有德阳、绵阳、北川……
都在地震的魔掌之间。
道路阻断，通讯盲闭，
余震肆虐，停水停电。
灾难发生在白天，
这个白天，却比黑夜还要黑暗！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覆盖、挤压，
兄弟姐妹们窒息、罹难；
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撕心裂肺，
乡亲朋友们受伤、致残；
一阵阵泣血的呼唤响彻云端，
无以数计的人失去了亲人和家园。
尸体、断臂、残腿横陈废墟之间，
斑斑血迹映红了白云和蓝天。
霎时，风在喊，雷在吼，雨在哭，
草木失色，万民齐哀，举国纾难！
请记住这个时间：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
人类历史上最深重的灾害，
降临在祖国美丽的大西南！
“灾情就是命令，
时间就是生命！”
中南海向全党、全军、全国人民，
发出了最坚强的召唤：
向灾区前进，紧急救援！
抗震救灾，共度时艰！
我们的平民总理温家宝，
20时30分抵达都江堰；
第一时间、第一地点，
总指挥部设在了灾区最前沿，
抗震救灾的战斗迅速开展！
解放军、武警、公安，
从四面八方，奔赴火线；
公路断了，徒步急行军，
王毅的先遣队抢在了最前面；
陆路不通，水上起航，
冲锋舟和舰船穿梭往返；
陆路、水路都不通，
空军在4000米高空，
投下了15顶英勇的降落伞。
三万、五万、八万……
十万大军向灾区挺进、增援。
“解放军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解放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这发自灾区人民心底的声音，
表达了对党中央、国务院、军队，
对祖国无限的信赖、期盼！
一个又一个幸存者被成功救出，
一批又一批群众被撤离危险；
一个又一个伤员被及时救治，
一批又一批妇女、儿童、老人
被安置妥善。
橄榄绿走到哪里，
哪里就有希望；
党旗飘扬到哪里，
哪里就是靠山！
担架上，刚刚获救的三岁男孩郎铮，
献给解放军叔叔的“敬礼”，
是多么崇高、纯洁，
神圣而不可侵犯！
道路旁，一个叫龙梅的少女
高举着“谢谢”二字的纸板，
又是多么厚重、质朴，光芒耀眼！
废墟里，一位存活了三天
仍在顽强坚持的年轻女孩，
和解救她的解放军的对话：
“我不担心，不害怕，
我知道你们会来救我！”
又是多么真挚、信赖，温暖！
温家宝总理：“面对灾难，
我们要有信心、力量、勇敢”的鼓励，
一次次被灾区见证、兑现，
一次次在灾区履行、实践。
在最关键时刻，最紧要的关头，
敬爱的胡锦涛总书记来到汶川。
他凝聚着6700万党员的智慧和力量，
他凝聚着全军将士的无畏和勇敢，
他凝聚着13亿人民的信心与祈愿。
他奔波于城市与乡村，废墟与安置点，
视察、指挥、慰问，不知疲倦。
他握着灾民的双手是那么亲切而伤感，
他怀抱着婴儿的胸膛是那么激动而温暖，
他站在废墟上的振臂一呼，是那么坚定有力：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千方百计。
救人第一，绝不放弃！”
“我坚信：任何困难，难不倒我们英雄的中国人民！”
生命的奇迹一次次被刷新，
72小时、115小时、123小时、
150小时、172小时、191小时……
坚强的生命之花无比绚烂！
“抗震救灾，众志成城，
我们一定会重建美好家园！”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
爱的河流涌向汶川，
爱的波涛涌向祖国大西南！
2008年6月
废墟上绽开的花朵更鲜艳
地震降临，大地痉挛，
朗朗的读书声戛然哑暗。
教室就像暴风雨中战栗的鸟巢，
校园就像惊涛骇浪里颠簸的小船。
蓦然回头，楼房轰然塌坍，
多少熟悉的面孔被掩埋在里面？
冲回去、冲回去——已经逃生的你，
没有半点犹豫、怠慢！
一次次掉头钻进烟尘里，
一次次穿梭在余震间……
多少同学在你的脊背上获得新生，
多少生命在你的手臂间逃脱劫难？！
你那尚在发育稚嫩的脊背，
爸妈不曾让你背过米和面；
你那还很柔弱的手臂，
甚至没有摸过小狗、拎过菜篮。
是什么给了你巨大的力量，
迸发在与死神争夺生命的瞬间？
是什么让你平添英雄肝胆，
为了他人的安危不顾个人凶险？！
在最后一次英勇的营救中——
哪一次不是“最后一次”呢？
狰狞的余震抖落的钢筋水泥，
吞噬了我们亲爱的、勇敢的少年！
少年啊，少年！我知道
南方的大山里有一种花叫杜鹃。
传说她浴血而生、死后涅槃，
因此她长年翠绿、花朵红艳！
少年啊，少年咻就是那红杜鹃，
绽开在祖国母亲悲恸的骄傲里，
绽开在亿万少年缅怀追寻的心田，
撑起“少年强则国家强”的坚定信念！
你的小脑袋上顶着被砸伤的血包，
你的小脸蛋上挂着被划烂的血印，
你的一双小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你的臂断、你的腿残、你的眼睛迸进了沙尘……
小小的年纪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痛苦，
废墟上绽开的花朵伤痕累累！
医院里，你们悄悄地告诉白衣天使：
“我救出了2个同学！”
“我救出了7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