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鹭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从头到尾,无论说什么都没有表情,低叹一声:“你是不是黎筱鸥的男朋友?”
“不是,我是他哥哥。”回答得很干脆找不到马脚,筱鸥拉着RIMOVE银色拉杆箱进屋,转了一圈走出来说:“床不错,床垫够软。”
“床架是筱鸥设计我制作的,床垫是Vivian挑的,颜色配合是我定的。你拥有我们艺廊三巨头倾尽心血的巨作。”他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骄傲的表情,筱鹭继续向前走到阳台:“这里还有山景,什么山?”
“大帽山,海拔958米,香港最高的山峰,也是全香港全年平均温度最低的地方,只有摄氏17。2度。”
“可以去写生吗?”
Oliver答非所问说:“现在你需要去睡觉,香港和圣彼得堡有五个小时的时差。”电话突然响起,那头传来筱鸥声音,刺耳尖叫让Oliver选择开免提:“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居然把我扔在这里不管。限你在十分钟内下来,不然我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筱鸥喋喋不休发泄完,Oliver淡定地说:“她是你妹妹,伦理上我也是他哥哥。”
“我不可能喊他‘哥哥’。”筱鹭在旁边插话。
“听听人家不领情。”筱鸥果断挂掉电话,Oliver无奈摆摆手说:“没办法,我先下去把她推上来。”
“不用,直接带她去爬山。”
“不要睡一觉倒时差吗?”
“不用,我经常熬夜通宵画画,习惯了。”筱鹭坐在沙发上,目光清澈地看着没有表情的Oliver,不知道这位男士心里的想法,神秘气息反让她沉迷。都是艺术创作者,共同话题一个接一个,聊得根本停不下来。七点整Oliver手机闹钟响起,备忘写着:庙街早茶。筱鹭瞥了一眼,跟他下楼。
打开车门筱鸥又睡着了,筱鹭不禁调侃:“她是睡美人吗?”
被汽车启动前发动机声音吵醒的筱鸥,揉搓眼睛迷糊地说:“七点了,你们聊了三个多钟头,合作案定下来了吗?”
筱鹭笑着说:“差不多了,只有钱还没谈。”
筱鸥语重心长地说:“钱都没谈算什么差不多,告诉你啊,钱是一份合同里最重要的部分。比如房屋租赁合同的器具损坏的维修费用一定要清清楚楚写好,签工作约也是这样,像是一年需要你保证出多少个人作品,艺廊和你的分成结算方式。”
筱鹭连忙打断,拿出紫红色皮质日记本说:“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需要记下来。”
前排开车的Oliver冷笑说:“妹妹,你直接把家里的笔记本送给她。”
“什么本子?”筱鹭问筱鸥说。
筱鸥不好意思地低头,Oliver继续说:“生存手册,上面记载了香港各大美食的摊位地址,各大房屋租赁中介砍价法则,还有各大超市打折时间,等等。”
“你可以出一本书了。”筱鹭满脸敬佩地看着筱鸥低垂的面庞,小声抱怨Oliver说:“那个时候没钱,当然要知道哪里有既便宜又好的东西。”
七点左右上班早高峰刚刚开始,拥挤的街道把一刻钟路程塞到半个钟头,庙街正好有空车位,Oliver完美甩尾进入两车中间。
Oliver推开一间老店门,见筱鸥在筱鹭搀扶下先进去才随后进门。老板娘甘婶带他们到最里面一张桌子:“现在人有些多,你们就坐这里。”
“幸好甘婶记得我说的话,给我们留下一张桌子。”筱鸥客气说。
“筱鸥你好久没来了,是不是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吧,看看他们俩吃什么。”
Oliver淡淡地说:“我也是老样子。”筱鹭盯着墙上的菜单,指着其中一个菜名说:“香港都用繁体字有些看不懂,那个是不是鸡汤鲜虾净云吞。”
“是啊,云吞就是馄饨。”筱鸥细细解释说。
“听起来不错,再来葡式蛋挞、咖啡。”
“咖啡就算了,我们店的咖啡一点都不好喝。”甘婶实在地贬低自己食品,除了熟客她一般也不会这样说。
“Vivian一会来给她按老样子准备,还有先把筱鸥喜欢的榴莲酥上来,Vivian闻不了那个味道。”Oliver一一仔细嘱咐。
“好,这些我都知道。”甘婶微笑捧着点菜单回到后厨。
Vivian八点整准时到达早茶店,甘婶笑着端出热腾腾的叉烧包和什菇肠粉:“芥菜咸骨粥还在砂锅上炖,要等一下。”
“不用,我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帮我打包。”
港式早茶结束,筱鹭被带到位于铜锣湾的艺廊。Oliver把车停到商业大楼的地下车库乘电梯直上三楼,筱鸥不忘介绍说:“我们艺廊绝对能出一份让你满意的合约,Vivian和你谈细节,下午我们一起去旺角扫街。”
艺廊设计特别简单,黑色吊顶和地板中间白色墙面展示风格迥异的西洋油画作品,正中间有一张南北走向的长方形黑色木桌,错落有致的摆放一些工艺作品。Vivian请黎筱鹭到里间办公室,相对展区略显狭窄拥挤的空间里只摆放了一张办公桌配椅子加一架白色皮质三人沙发。
Vivian从抽屉里拿出合约推到黎筱鹭面前:“这是合约,我们Gardenia艺廊成立时间不过五年,但是实力你看见的,虽然不敢说是什么品质一流,但是绝对够得上销量第一。”
筱鹭随意翻两下,直接从圆形黑金属网状笔筒里拿出钢笔,直接签在最后一页。Vivian惊讶地看着纸上还没干的墨迹,问:“确定吗?”
“确定啊,你没看见吗?”
“那……欢迎你加入Gardenia艺廊。”Vivian站起身来和黎筱鹭友好握手,完成签约仪式最后一个环节。
筱鸥看见Vivian手中的合约,露出同款惊讶:“这么快,黎筱鹭同学我在车上和你说那么多,你都忘了?”
“都是一家人,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刚刚来了一批画,是不是现在挂上?”外号“饭铲头”的艺廊工作人员,走上前报告。
“我的定礼。”黎筱鹭站在后面冷不丁来一句,筱鸥马上转头:“你的意思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们艺廊了。”
筱鹭微笑点点头,Oliver蹲在地上拆开,三张油画由大到小依次铺开,全部都是风景画,Vivian点中最小那幅问:“这幅画是不是你们的名字?”筱鸥目光移到它,见蓝色海面上海鸥自由飞翔,远处岛屿若隐若现,问:“这是哪里?”
“圣彼得堡外波罗的海中的一座港口岛屿喀琅施塔得,岛上建筑大部分都是军事堡垒,所以外国人的我上不去。”
“不错,等我大学毕业你带我去玩玩。”
“别打岔,我在问是不是你们的名字?”Vivian拉下脸狠狠的说。
筱鸥回忆说:“我们的名字来自李清照如梦令中的一句诗‘“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鸥鹭并不是指单独的某种鸟,而是对鸥鸟,鹭鸟的统称。如海鸥,白鹭之类。”
“所以她画海鸥,就是在想你。”
“对啊,像我在想他一样在想着我。”听到筱鸥略带自恋的语句筱鹭无奈地点点头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