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太后最近可好?”笑闹之间,杜若突然问及了张青缨。
“太后?”刘珠不明白杜若为何会突然问及张青缨,“太后在自己宫里深居简出,说起来我也是许久都未曾见到她了。”
她无亲无故,无儿无女,一辈子还这么长,却要无望地被困顿在这深宫里,杜若神情低落。
“姑姑?”
“珠儿,我想去看看太后。”杜若像是思考了许久才做出了这一个决定。
“这怎么行,上次就是她害得姑姑差一点滑胎,还是——”
杜若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嘛。我只是去看看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她有什么好看的。”刘珠嘟囔着不明白杜若究竟在想什么。
“就当我是同情心泛滥了吧,我只是觉得她现如今的处境实在是可怜,心中实在不忍,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不行,其他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这个绝对不行。自从父皇离开以后我总是觉得她的精神不太正常,不管她上次伤害你,是有心还是无心,她在我心中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了,如今将军不在,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又该如何向将军交代?姑姑,你就当为了我想一想,就不要去走这一趟了。”刘珠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加上一直以为袁怀秀与张青缨之间有旧情,对于张青缨则是能不提及就不提及,如果能够淹没在深深皇宫里,无人知道是最好了的。
“珠儿,她并没有你所说的这般——”张青缨可能有些情绪激动是真的,性格偏激也是真的,但是精神不正常这就多少有失偏颇了。
“姑姑!”刘珠神情严肃地拉住杜若,“你可千万答应我,不可以去看她。”
“罢了罢了,我不去看就是了。”架不住刘珠的气势,杜若只得暂且屈服答应。
见杜若终于答应,刘珠也松了一口气,拿起小香糕:“姑姑,你做的香糕怎会比御厨做得好吃千倍?不如你教教我吧。”
“厨房脏乱,你怎可以踏足呢,若是你想吃只管与我说,我做给你就是。”
“借他人之手哪里及得上亲手所做的有心意。”
杜若终于听出了刘珠的言外之意:“难道珠儿是要?”
“我虽然身为妻子,但终归是与平常百姓家所不能比的,怀秀哥哥常为国事所累,我亦想亲手做些吃食送到他面前,也能够略尽妻子的义务。”谈及袁怀秀,刘珠脸上也难掩小女儿的娇羞,“好姑姑,你就教教我吧。”
杜若听得此番话,却是眉头紧锁,若是刘珠日后得知袁怀秀娶她并无半分情义,只是因得她的身份而已,她会作何感想?眼见刘珠是一步一步地深陷,但是袁怀秀却——“姑姑?”
“珠儿,你有没有想过——”话说一半却突然顿住,自己能够说什么,说珠儿啊袁怀秀根本就是对你无情,你可不要将自己陷得太深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自己如何能够说出来!
“姑姑?”
“你有没有想过,就像做菜,看着简单但是其中门道各不相同,很是辛苦。”
“没事,我不怕。”
知道刘珠是个倔强的丫头,杜若也不再徒劳说些什么,只是称有些累了,便带着紫琳回到了住所。
“夫人,皇上很喜欢您做的小香糕呀。”回到住所,杜若将紫琳放在床上之后,便坐在一边陷入了沉思,香荷在整理着行李,与杜若说了好几句话都不见她搭理。
对于张青缨,杜若其实还是有愧疚的心理在的。当初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己害得她入宫,皇帝年迈离世,正是最好的年华却守了寡,儿子又早早夭折,下半辈子这么长的岁月都只能困顿在这皇宫里面,无亲无故,实在可怜。纵然当初她害得自己差点滑胎,但自从成了母亲,也能够体会她那种失去孩子的彻骨之痛,万事万由逃不开一个情有可原。
“夫人!”
“嗯?”杜若回过神,见香荷端着一盆清水,“何事?”
“御膳房的小公公将膳食带了过来,我已经摆开了,夫人快些净手吃饭吧。”
“知道了。”洗过手来到桌前,五菜一汤,简单的菜式却也很是精致,杜若夹了一块豆角,便将筷子放下了。
见杜若不吃,香荷忙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没有,味道很好,只是我现如今并不想吃。”
香荷愁眉:“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在府里我便可去做一些点心给夫人备着,可如今是在宫里,万事不便,夫人多少还是吃一点吧,可不能饿坏了身子。”
“香荷,你好好照看着紫琳,我出去走走。”
“可现如今天都黑了,夫人——”
“我只在院子里边随意走走,并不走远,待紫琳醒来你记得将米汤热一热给紫琳喂下。”
“是。”
交代完,杜若从座上站起来打开门,消失在了暮色之中,香荷有些担忧地看着杜若离去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沿路都是暗香涌动的杏花,未开的花苞如血色艳丽,盛开的又犹如白雪皑皑,晚风浮动,偏偏花瓣飘落成了杏花雨,让人不由心生爱怜,又免不了感叹惋惜。古人说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只是这高高城墙,饶是长了百年的杏树也是伸不出一根枝丫得以见见外边的人世喧哗。
来到目的地,宫门口的守卫躺在地上打着盹,宫里边该伺候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影,杜若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便是进了内院。
“你是?”卿云正采了杏花的花瓣晒干了在绣着香包,昏暗的烛火一明一灭,看得甚是累人。
“我是江将军的夫人,麻烦你禀报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不见人。”卿云并不认识杜若,只是嫌麻烦不愿意去通传这一声,一口就回绝了杜若。
“我见你灯色灰暗还在绣着香包,瞧这上边的鸳鸯图案定是绣给意中人的吧,正是美貌的年纪该把自己打扮得漂亮才是。”杜若说着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戴到了卿云的手腕上,“你瞧,这玉镯戴上是否好看了许多。”
“奴婢谢夫人赏赐。”喜滋滋地接过玉镯,卿云又端详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我这就去禀报太后娘娘。”
“有劳姑娘了。”
杜若又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张青缨从里边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金安。”杜若微微伏身行礼。
张青缨看着杜若,眼神却像是透过了杜若在看另外的人:“你找我做什么?”
“太后娘娘,您的气色并不好,可是最近睡眠不安?”
“怎么,你特意跑过来就是想问问我睡得好不好?”
“不是。”杜若顿了顿,觉得睡得好与不好也算是过得好与不好,又点了点头,“是。”
“我很好,非常好!卿云,关门。”不知为何张青缨突然情绪激动,转身就进了屋子。
“太后娘娘!”
“夫人,太后娘娘不愿意见你,你还是赶紧走吧。”卿云拦住杜若,将门给关上。
望着被紧紧关上的房门,杜若心生无奈。
“岂有此理!”回到房中,越想心中越是愤懑,她觉得杜若就是特意跑到自己面前想要看看自己的狼狈模样,自己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想要掐死她的决心,将桌上的花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花瓶落地破碎的声音很是刺耳地回响在房中。
杜若,你以为你还能够得意多久,快意多久?
“太后娘娘——”卿云怯怯地唤着张青缨。
“贱婢!”张青缨转身狠狠甩了卿云一耳光,卿云不妨,直接摔在了地上,手上的玉镯磕在地上碎成两段。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卿云顾不得疼痛,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张青缨跟前,不停地磕头告饶。
“你要这玉镯玉钗是吗?那我就给你!”张青缨将脚重重地踩在卿云的手上。
“啊!”卿云吃痛忍不住叫唤出来,看着张青缨又硬是忍着,将呻吟吞在肚子里边,哭着求饶,“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
“雪翠!”
“娘娘。”
“将这个贱婢给我丢到井里去。”
“娘娘!”平日里卿云与雪翠二人感情尚且不错,听到张青缨要卿云的性命,忍不住为她求情。
“怎么,你要到井里去陪她吗?”张青缨看着雪翠,仿佛下一秒就真的会将她也一同给丢进井里去。
雪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奴婢不敢。”
“那还不赶紧将我给她拖下去!”张青缨转过身不愿意再看一眼。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敢了,求娘娘饶命啊!”卿云拼命地挣扎,雪翠一人拉不过她,又将虹宛叫了进来,将卿云敲昏拖了出去。
“你们都给我记住,我不要的人,也不会给别人。倘若谁敢背叛我,我会亲手毁掉,不会给你们一丝丝背叛我的机会!”
“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