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乌某就却之不恭了。”
乌云侠白眉分彩,笑容满面领着楚云,跟着小道姑走入洞府。
一路上亭台楼阁处处,灵花异草遍地可寻。
楚云首次得入修真者的洞府,看得目不暇接、如痴如醉。
走过一条长长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再非方才低檐镂窗的幽暗迂回,又非路边错综复杂的廊庑花园,而是一大片白晃晃的碧波荡漾。
在水池中央是一座贝壳模样的透明玉亭,垂着重重素纱,隐见纱后有人影晃动。
走到近前,看到脚下是一条珍珠编成的玲珑台阶,依水而起,层层向上,亭顶悬着的硕大夜明珠与之交相辉映,宛若踏足银河之上。
水中清晰可见浮游无数,各色水禽灵兽在水池中欢畅玩耍,说不出的一番自在惬意。
此时,只听亭中琴声一响,似有钟罄醍醐灌顶,悦抖动听之音靡靡而入:
“春花了,秋月几番窈窕;
夏花绽,冬雪何处妖娆;
人道是,修仙好,修仙好,‘
怎知仙家未必妙;
风雷雨火,天劫绰绰;
人道是,得道好,得道好,
怎知仙家多寂寥
千秋万载,形单影只;
人道是,成仙好,成仙好,
怎知仙家为何好?
断情绝处,谁与笛箫?
碧水寒潭,
几番柔情似火,
九天之上,
有谁把臂同游
……”
风过韵收,空余水声波动,潺潺不徐,竟连那灵禽游鱼也都听得寂然迷离。
许久之后,亭中一声哀娇叹息:
“想容,这凤凰琴在你手中,才是高山流水、相得益彰;你能早生万年,姑姑就不必委屈在这里自怨自艾,徒增烦恼……”
少年偷眼观瞧,乌云侠眼有泪痕,一双凤目微眯凝注,盯着玉亭中嘴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出口。
“来且来了,忘心亭前,当真不愿上来看看奴家吗?”
一道白芒带风而逝,一个白衣仙女闪电般悬于二人眼前,楚云不禁被她倾国倾城的美貌骇得目瞪口呆:
女子身形修长,眉如乌羽,肌似玉凝;脸衬晶花摇曳,鬓堆火丝凤攀。秋波湛湛妖娆如水,春笋纤纤妩媚娇人。
头插鸣凤珠簪,腰系紫玉鸾佩,腰肢微展,低玉首,直勾勾盯着乌云侠也不言语,氤氲瑞气中,一色的香蕴扑鼻。
“阴姬,你的九天玄女大法终于大成,乌某真真的替你高兴。”
乌云侠老脸憋红,才甩出一句。
白衣仙女眸中流转,一抹失望之色转瞬即逝,竟又飞回水亭,冷言道:
“本宫倒是忘了,你不是他,不过是一体双生的那缕分身。容貌相差毫厘,骨子里却差了万里。乌云侠,你这失信小人,万年前,本宫和你划清界限,我出手救了孔昆仑,从此咱们恩断义绝,再不来往。今日大喇喇携着一个人族小辈到玄女山寒玉谭,当真不怕本宫不念旧情、翻脸出手?”
楚云心头凛然,巡天使举步踏上玉梯,一步步慢言道:
“都说圣母阴姬脾气古怪,杀伐毒辣;在乌某看来,庶子之言。你我所求大道,断情绝欲。玄武为救主分神,老夫不是计光远,难道你就不知我的情义?”
“九万年转瞬即逝,玄蛇与龟武变为异体而生,焉能重归过去?今日乌某带来此子,生就鲲鱼水相,身中奇蛊,被他人养为活丹。乌某并非无情之人,将他送至玄女山,是想让这孩子恢复自由之身,不再苟延残喘而活。以口对心,真的不是走投无路,乌某也不至毁诺来求你……”
亭中传出“咦”的一声,楚云便被一道白绫卷入亭内。
圣母阴姬独自一人靠在亭中软榻,弹琴唱歌之女早就消失不见。
玉指在少年眉间一点,额间鼓出一颗寒丹,丹中附着一个几不可见的透明小蛊,趴在丹药上呼呼大睡。
北冥圣母阴姬,是九州所诞第一个水灵之物,可谓九州水系灵物之始。
在圣山“卓母”遇九天玄女下凡,传与《九天玄女摩罗经》,方才悟道修真。
与玄武神君计光远在真武天峰日夕相对,两人日久生情,结为道侣。刚刚女子所唱,便是计光远写给阴姬的词章,两人在北冥把臂同游,琴瑟和谐,也过了段神仙日子。
后来,天外妖魔入侵,计光远为救黄帝后土,分神为玄蛇和龟武。
阴姬痛不欲生,就渐渐将感情移于乌云侠身上。
巡天使本就有计光远的分神,对阴姬自然情根深种。两人形影不离,又被世人称为:“北冥二圣”
大战结束,玄蛇为天界施法复活,自诩是玄武正统,便称自己是计光远,私下借乌云侠玄功轮回之际,对他大肆侮辱。
巡天使无奈遁藏,玄蛇计光远上门强行迎娶阴姬。
阴姬不从,又恨乌云侠缩头不出,径自离开圣山“卓母”,到此处安下洞府,与二人互不往来。
万年前,为救中了真仙醉的“横亘玄黄”东王孔昆仑,巡天使寻到玄女山寒玉谭,找圣母阴姬帮手。
好言说尽,阴姬才施法将孔昆仑一缕分魂带入轮回之体;并与乌云侠言定,往日恩情,一笔勾销。
楚云不知其中错综离奇,正直勾勾被圣母阴姬看得脸热心慌;心中暗较,狐妖与之相比,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圣母端详许久,乌云侠已走入亭中,伫立在楚云身侧,叹气道:
“鲲鹏与玄武,皆是一体双生的神兽;若乌某没有猜错,定有一人是大鹏金身,故意将这孩子养为活丹,等自身威能增长,再合二为一。”
楚云心中巨震:
自己早是他人鱼肉,不过何时刀俎落地。感伤之后,暗下决心,若是此次圣母阴姬能够将蛊虫驱离,定当随巡天使乌云侠好好修真求道,日后再将那暗谋之人一网打尽,报仇雪恨。
圣母阴姬眉头紧锁,从口中吐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珍珠玉壶,捻诀念咒,一道白芒向那丹上蛊虫吸去。
蛊虫似被白光惊醒,嘬住寒丹不放。
玉壶白芒急扯,蛊虫渐渐被拉离原地,尾巴竟托出一条游丝,启始为银色,后面渐渐转为鲜红,竟拉着脑髓而出,血白混杂,滴落在少年鼻间。
一声哀嚎,楚云萎靡昏倒,双目紧闭失去知觉。
阴姬法诀顿停,白光复归玉壶,蛊虫也重新趴在寒丹上,尾部银丝渐渐没入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