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本是逆天而为,每当修为有重大突破,必会经历一次生死劫难。破关成为灵师便需要度过灵劫,这时会受灵气贯体之苦,能否度过就看度劫者的造化了。
灵劫的凶险程度跟一个人的体质和天赋有很大关系。就体质来说,身体的筋肉骨骼越是坚韧,便越能够抵抗元气贯体的洗练,因此武者破关通常危险小一些;就天赋而言,灵师和魂师各执一词,其道理倒是殊途同归。按灵师的说法,灵根越纯净,气海越宽广,便越容易度过灵劫;用魂师的说法,灵魂分为天地命三魂,天魂是生命之本,地魂是元力之源,命魂是控制之枢,只有地魂足够强,才能抵抗外力转换为元力时所产生的冲击。
知道林度是灵劫到了,几人心中的担忧减轻了很多,反而还多了几分欣喜和期待。若论体质,林度苦心修武习剑多年,肯定是好到没话说的。要说天赋,他仅凭三尺青锋,便能达到空凝期顶峰灵师的实力,这资质根骨好得可以用天才来形容。林度的实力能到现在这个程度完全是靠四处学艺,苦修领悟而来,但无奈功法不合,至今也未能破关。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迎来灵劫,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墨轩看着林度,心中满是担忧,亦有好奇。他破关时才八岁,身体承受能力极弱,虽然有铁匠护法,但是元气贯体时撕裂般的痛楚还是让他差点昏过去。至于普通灵师度灵劫究竟是什么样子,小鬼并不清楚。
林度紧握着灵剑,剑上的光芒愈来愈强。起初还只是剑刃上闪着青芒,没多久整个剑身都开始耀动着蒙蒙青光。那青光缓缓流动,与林度身上的青色气息相互交融。一丝丝冰冷透骨的寒意从林度的身上向四周围扩散开来,墨轩打了个寒战,急忙运转元气抵抗这寒气。
墨轩瞪着眼睛,看得入神。这柄灵剑是他试手时炼制的,用了两个刀齿鱼的毒囊,还偷偷浪费了铁匠的一块风性灵核。木属性灵师在炼器上天生要弱于火性灵师,更何况墨轩本来功力就不高。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炼出这把剑,用起来却很不顺手,元气注入极为困难,甚至还不如一块凡铁。不过铁匠看过以后,却大加称赞,说此剑锋芒灵动,气机圆融,如果由属性相合的人使出,必能很快融会贯通,可用最少量的元气,释放出很大的威力。
既然铁匠说好,墨轩便美滋滋地把这剑当成了宝贝,虽然自己用不了,也要带在身上。当时对阵血魔,情况危急,顺手便把剑塞给了林度。看样子,林度应该就是铁匠所说的属性相合之人。
铁匠也看得很专心,他轻声道:“没想到,小鬼炼出来的剑还真能找到契合之人!”
“啊!”墨轩讶然道:“师父,你当初不是说这柄剑炼得很好嘛,原来是骗我的!”小鬼一脸委屈的样子。
铁匠呵呵笑道:“没有骗你,此剑的确炼得很好。可是受刀齿鱼毒素影响,剑上寒气太重。风属性灵师的元气大多是灵动而温和的,这股寒意会影响风性元气的运转。能与此剑契合的人只怕千中无一,林度的体质看来是很罕见的。难怪他能领悟到怒风杀招,这股霸道至寒的煞气是他与生俱来的灵根特质,恰好和这灵剑上的寒意相合。或许正因如此,林度才能感悟到天地灵气,突然破关的。”
山壁上,箕廉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先不急着走嘛,这个倒霉娃娃竟然是冰风体质。这样的绝顶天赋何止是千中无一,就是千年也不见得寻到一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老头子喜得直搓手,乐得脸上都有点泛红光了。
然曦一撇嘴:“也不知道是谁说过,现在的小子个个资质蠢笨,没人有资格学我的青寒诀!刚才是谁说的,就让这绝世修炼法门烂死在我身上吧!”然曦说着,抖着白眉,也哈哈地笑了起来。刚刚被箕廉小小嘲笑了一下,现在能扳回一局,实在是心情大好。
箕廉哼了一声,小声说道:“我可没说要收他为徒!”
“哦,是我乱想了?那咱们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去大荒吧,血海封印可是大事情啊。”然曦说着,脸上带着笑意,却半点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箕廉一扭头,捋着胡须,不言语了。
灵剑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清越高昂,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四周围的青色灵气聚拢的速度骤然加快,似流水一般淌过,在林度周围隐隐形成一个大大的气旋。那青色气旋震荡旋转着,不断地渗入到林度的身体里。
林度全身上下渐渐亮起一个个青蓝色的小光点,那些小光点正对应着林度的气穴位置。人体共有三百六十一个气穴,不同的气穴属性不同,对天地灵气的感应能力也因人而异。度灵劫时,贯体而入的灵气会冲破一些同属性的气穴,此时打通的气穴越多,日后沟通天地灵气的能力便越强。气穴的畅通意味着修炼起来会更容易,尤其是达到引泉期需要引导元气贯通经脉时,经过灵劫焠炼的气穴会使引导元气的过程事半功倍。
青色气旋的转速渐渐加快,倏地一个收缩,仿佛就在一瞬间便完全没入到林度的身体里。林度眉头紧皱,似乎是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忽然,他的双眼猛然睁开,眼神变得无比清亮。
墨轩见到他醒来,心中一喜,正要说话。林度身形一弹,飘飘然自竹筏上一跃而起。灵剑在手中震颤清吟着,林度猛然仰头向天空发出一声长啸。这啸声混合着灵剑的清吟,在两山之间盘旋回荡,久久不歇。
剑上的青芒忽隐忽现地吞吐闪动,林度望着天空,静静地感受着体内的种种变化。天地间的风属性灵气沿着周身气穴流入,而气海中有一团轻灵的气息在缓缓转化融合着涌入的灵气。手中的灵剑似是变得与他血脉相连,剑上流动着的气息能够轻易被他感知和控制。林度胸口轻轻地起伏,许久才平复心境。他回转头来,却看到竹筏上的几个人都在微笑地看着他。
墨轩道:“恭喜了,林大哥。”话语简单,满心欢喜却溢于言表。
铁匠也微笑着冲林度点点头,说道:“恭喜了,林灵师。”
林……灵师……。林度品味了许久,忽地长长吐了一口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许有些感慨,可能带点兴奋,不过林度真真切切感受最多的却是平静,仿佛多年来的愁情杂想都在度灵劫的时候被洗涤一空。
林度转头看着墨轩,小鬼也一脸开心的看着他。林度拍了拍墨轩的脑袋,轻声说道:“小鬼,这次可要谢谢你,应该说是谢谢你的剑!如果不是它,我恐怕也无法感悟到天地灵气的存在。”
墨轩听到林度的话,乐得咧着嘴,向林度道:“师父说我炼制的这把剑寒气太重,能与它属性相合的人非常少,林大哥一定是千中无一的大天才。”
林度微笑着,淡淡地说道:“天才吗?我可不是。五年前,我遇到一位风属性的高手,他说我灵根不纯,难有大成,不肯收我为徒。也是在那一日,我悟出了自己的杀招‘风怒’。”
林度用手轻轻抚剑,说:“小鬼,这灵剑先借给我用几天吧,等出了螯谷便还给你。”
“林大哥说得什么话!”墨轩一脸豪气的样子说道:“这剑就送给你了,也只有林大哥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可惜我现在功力不足,也就只能炼制到这种程度,等过些年我比师父还厉害了,再给你重新炼一柄好剑。”
几人闻言大笑,林度也不矫情,说道:“那我便收下了。小鬼,这剑叫什么名字?”
墨轩挠挠头,慢吞吞地说道:“它……叫做‘小刀’!”
林度一愣,这是一把灵剑,怎么会起名叫“小刀”。
小鬼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因为我用了两个刀齿鱼的毒囊来炼制,懒得起名字,就叫它小刀了。这个名字不好听,林大哥自己想个好名字吧!”
林度也爽快地笑了起来:“名字很好,看到它就会想起你这小鬼了。哈哈。”清亮的笑声在夜晚的山谷回荡。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了,墨轩和烈熊坐在竹筏上闭目养神。很快就要进入螯谷了,烈熊可是丝毫也不敢大意。墨轩虽然不太在乎,不过一个晚上没睡,现在困劲儿也来了,还是要赶紧眯一会儿。
张铁匠在一旁轻声地指点林度一些基础地元气运用法门。虽然铁匠不懂风性的法诀,但是对元气的感知和控制却有着很深的理解。林度果然是悟性极佳,没多一会儿,剑尖上已经能随着他的心念吞吐着青芒,铁匠也不由得赞叹不已。
山顶上,箕廉兀自忿忿地说道:“什么屁高手,竟然如此孤陋寡闻。冰风之体,这可是百年难遇的风性纯根之人啊!”
修行者拥有感知和凝聚某种属性灵气的天赋,这被灵师们称作灵根。大多数人都拥有两种甚至更多种灵根,可是不同属性的灵根相互影响,往往修炼缓慢,就连破关都困难异常。倘若某种属性的灵根非常强,那么对灵气的感知力就会好很多,修炼也会容易一些。而拥有单一属性灵根的便是所谓纯根之人,因为灵根纯净,在修炼中往往事半功倍,能够取得更高的成就。
普通的灵师只知道纯根之人易于修炼,却不清楚,纯根体质也是有很多种的。冰风体质就是最罕见,也是最强悍的风属性纯根天赋。这种属性的元气没有普通风性的温和之意,却多了一股霸道的阴寒之气,其元气威力自是非同凡响。风性元气本是温和阴柔的特性,很容易滋养出其他属性的灵根,所以绝大多数风性修炼者往往还混有其他各种属性的灵根,这样就使得风性纯根之人少之又少。这冰风体质在风性纯根里也是最难得的,说是百年不遇一点都不夸张。
“真是浪费了这块好材料。要是我的话,我……”说着,箕廉瞄了一眼然曦,却见然曦一脸怪笑,拈着白眉说道:“嗯,如果是你的话,会怎样?是不是会说,你这小子虽然资质尚可,但是头脑太笨,我的绝世奇功可不能传于庸才。”
“哼”箕廉一偏头,又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