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放亮,清晨的阳光自山顶的缝隙折了进来。昨日那金顶鹫把山隙撕开了一个大裂口,使得这段水面变得格外亮堂。墨轩和烈熊调息片刻便已养好了精神,铁匠拔出竹篙,撑着竹筏慢慢前行。竹筏上现在坐了五个人,可不敢象昨天那般快速行进。
这样走了半个多时辰,水面渐渐变宽,水流缓了下来。前方隐隐显现出蒙蒙雾气,那白茫茫的雾气中带着一丝幽绿色,显得诡异无比。
铁匠扶着山壁停住了竹筏,神色凝重地说道:“前方是螯谷最凶险的地方瘴气丛,水面上的雾气便是自瘴气丛中飘来的毒雾。几百年前,朝云国有个至炼期的高手进入螯谷便再也没有出去,他的尸骨就在这瘴气丛中。”
烈熊等人闻言,顿时神色凝重起来。
墨轩却笑嘻嘻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瘴气的毒性不算厉害,只要有空凝期修为,加点小心用元气护住身体,就没问题的。那个至炼期的小毛孩儿一定是脑子不灵光,才会不用元气护体。”
云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多大点儿的小人儿啊,居然说人家是小毛孩儿!
林度却是一脸疑惑,问道:“小鬼,那你是……”他自然心中不解,墨轩只是合气期的修为,又如何能够年年进出这瘴气地带的?
墨轩立刻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说道:“这就要说说咱家的独门秘药‘辟净丹’了,服下这丹药,只要有合气期的修为便可以进入瘴气。就算一时不小心,元气护体不周,有这药性顶着,一时半会儿也死不透。”墨轩说着,把手伸进他的大包裹,从里面拽出一个鼓鼓囊囊大袋子,打开了袋口。
几人向袋子里看去,顿时有点傻眼。袋中满满地,足有上千粒丹丸。这些个丹丸大小不同,颜色不一,形状各异。这些都是那个什么“辟净丹”吗?
看着众人满脸疑惑的样子,墨轩小脸微红,挠挠头说道:“我炼丹水平不太好,就只能炼成这个样子。不过药效却是没有问题的,你们看我和师父吃了这么多年,不也还活蹦乱跳的。”
大家疑惑地向铁匠望去,铁匠却不动声色地随手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药丸,丢到了嘴里。几个人对视一眼,也连忙取药服下,因为他们看出高举袋子的墨轩已经开始皱眉了,人家一片好意,自己还怎能想前想后的。
白云风硬着头皮咽下了丹丸,感觉味道却是不坏。丹丸入腹,只觉有一股温厚醇和的气息缓缓散发开来,滋润得浑身毛孔都舒适无比。她看着墨轩那一大袋子丹丸,好奇地问道:“小鬼,你进螯谷怎么要带这么多丹药,这是足够上千人用的吧。”
“这个是……当饭吃的!”墨轩笑嘻嘻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云风姐姐,你可要知道,这丹药既然能够净化毒素,必然也有健体驻颜的功效。姐姐每日服用几丸,定然能永葆容颜。怎么样,姐姐多拿些吧,我给你算便宜点。”
几人闻言,大笑了起来,连铁匠都没憋住。
云风笑道:“这个好说,不过丹丸还是先寄存在你那里,如果我拿来,恐怕丹气会很快散失。你这袋子看上去不起眼,似乎也是件不错的灵器呢。”
墨轩点点头,说道:“云风姐姐有眼光,这是师父炼制的菡芝袋,用来存放药草是很好用的。”
铁匠说道:“服下辟净丹后,药性会在体内慢慢散发,大约能保持三个时辰,足够通过瘴气带。云风由我护住,不会有问题;林度的元气运用还不熟练,墨轩和烈熊照应他一下吧。”
墨轩和烈熊点头应承,铁匠撑起竹筏又开始慢慢前进。顺着溪水下行,前方渐渐开阔,雾气也越来越浓重。铁匠单手撑着竹篙,右手轻轻牵着云风,一股淡红色微微透着紫光的气息均匀地笼罩在云风身上,云风轻轻低头,脸颊有些微红,也不知是不是火性元气的颜色。
林度身上的青色忽明忽暗,以他的控制力和元气凝聚的程度,想要覆盖全身几乎是不可能的。墨轩放出藤蔓缠住林度的左手,烈熊也用赤羽鞭系住林度右手,准备等林度元气不济时注力补充。两个人好似缉拿犯人一般,牵着林度。林度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不过也只能如此。
行不多久,右侧的山壁像是被生生削断一般,溪水旁出现了平地。铁匠把竹筏靠到岸边,用竹篙固定住。
一行人上了岸,好不容易脚踏实地了,几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岸上的雾气明显要浓重很多,顺着岸边向远处看去,只见雾气愈来愈重。
铁匠道:“这瘴气地域虽然毒气凶险,但是没有其它的凶兽存在。只要运转元气护住身体,很容易就过去了。”
说着回头看着后面的三个人,林度还在艰难地控制着他的一点元气在周身游走,不过透出的气息比上岸前还要弱上几分,显然他控制得有些吃力,元气消耗很是严重。烈熊小心翼翼地送出一丝丝火性元气辅助林度护住身体,墨轩藤蔓卷动着,准备随时补漏。
铁匠指了指烈熊手中用衣服卷成的包裹,说道:“现在要尽量节约元气,没用的东西就扔了吧。”
烈熊应了一声,也没犹豫,一抖手,包裹里的刀齿鱼尸体便被尽数抛入水中。他也不管衣服上还带着腥味,反手一披,穿在了身上。
墨轩在一旁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道:“啊,你,怎么能……,这可是……”他说到一半,却觉得自己那一套破关材料的谎言怎么也顺不下去了。
烈熊道:“这个好说,等回来的时候再杀几条刀齿鱼给我包上。”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脸上似是带着几分狡黠。
墨轩心里顿时明了,这个看上去傻乎乎地二公子其实早就看透了他的鬼点子。不由心中顿感无趣,只是有几分恼恨地看了师父一眼。
五个人不徐不疾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石滩已经变成了土地,地上生长着一丛丛叶片上带着倒刺的小草。
铁匠解释道:“这便是释放出瘴气的毒草,从这里开始是瘴气最浓重的地域,要多加小心。”
铁匠的话让几个人感觉到压力骤增,都不敢大意,全神运转元气护住周身。烈熊输送到林度身上的元气大为增加,林度自己的青色元气只剩下了一丝还在顽强的游走着,其余地方都被红色气息覆盖着。
墨轩见烈熊游刃有余,也乐得偷懒。以往跟师父两个人走这段路实在是闷得很,现在有这么多人同行,倒像出游一般,多了许多乐趣。
正在这时,林度身上一暗,原本那丝在挣扎的元气也好似油尽灯枯一般的消散开去,这时候,林度已经完全在烈熊的庇护下前行了。林度眉头微皱,凝神控制着自己体内那一丝微弱的风性气息。无奈这股元气太微弱了,像是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墨轩看着林度的样子,知道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托庇于人,连忙劝慰着:“林大哥,你才刚刚破关,元气不够凝炼,也不急在一时。”
正在墨轩说话时,忽然间,一丝轻微的元气波动让几个人心头一跳,同时停住了脚步。只见一道道青色的光芒从四周聚来,一息之间便凝成一个青色光球,散发出一丝丝寒气。
铁匠急忙拉着云风退后了几步,墨轩和烈熊也向后退去。
可是林度的眼神却变得有些迷茫,他凝神看着那光球,似是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轻声召唤着自己。林度情不自禁地踏前一步,抬起手便向那光球探去。
“林大哥!”墨轩大叫一声,他和烈熊同时发动,硬生生地把林度拉了回来。
林度猛然惊醒,心中暗暗自责道:“螯谷中凶险莫测,怎能如此不小心。”正在他思量的时候,那光球突然发动,猛然向林度扑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光球上的青气便已经散布到林度全身。只听嘭的一声,墨轩的藤蔓和烈熊的赤羽鞭均被那青气震开。
墨轩心中大急,放出藤蔓又要上前。张铁匠却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道:“不要动!”
烈熊闻言也收回了架势,目光中带着询问看着铁匠。
铁匠缓缓道:“先别动手,那青光似乎没有恶意,而且我感觉到它的气息与林度的元气极为相似。”
几人看着林度,只见他双目轻合,嘴角间似是带着一丝微笑。蒙蒙青光在他身上流转着,缓缓地渗入到他的身体里,这情景倒是跟林度的灵劫有几分相像。青光隐隐现出流动的轨迹,好像在引导着林度的元气运行。
不多时,林度的身上便均匀地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青气,再不是方才那种力不从心的样子。他睁开了双眼,抱拳对空虚施一礼,朗声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出手指点,晚辈林度在此谢过,还请现身一见!”
“呵——哈——哈——哈”笑声陡然响起,一阵苍老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小娃娃,我老人家是你想见便能见的吗!”
林度顿时语塞,啊了几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着急:“笨蛋,你要求我啊,要很诚恳地求我!”
墨轩张大了嘴巴,这个人,怎么会这样,这样也行啊!
林度却是一脸郑重,抱拳对空作揖,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林度,恳请前辈现身一见。”
“呵呵哈哈哈!”伴随着一阵大笑的声音,无数道青色的人影从四面八方跑来。那些似虚似实的身影在林度面前重合到一起,十丈方圆的毒瘴气都被一股强风吹散,一个青衣老者缓缓现出身形。